北川寺一臉平靜地注視着四方輝夜的動作,而另一邊,羽田法師與小野寺法師也完全愣住了。
只要長了眼睛的人都清楚現在氣氛不對勁,四方輝夜不知道是拿到月望鏡後被喜悅衝昏了頭腦,還是本身就有什麼不軌企圖...
反正笑成這個樣子的人...怎麼想都有些不太正常。
本就對四方輝夜有所戒備的羽田法師以及小野寺法師向北川寺那邊略微靠了靠。
而就在羽田法師與小野寺法師有所行動的時候,四方輝夜也是完全將月晦鏡、月望鏡兩面靈具完全重合交疊在了一起。
伴隨着金石交擊的清脆響聲,月望鏡與月晦鏡終於合二爲一。
四方輝夜原本烏黑的頭髮被月輝染白,盈盈的雙眸之中有光彩閃爍。
月相巫女襦衣穿在身上,月望鏡、月晦鏡交合成一面圓鏡。
“北川法師!”
四方輝夜雙手拉扯出蘊含着巨大力量的月華,聲音之中帶着難以掩飾的自得說道:
“這就是月望鏡與月晦鏡完全交合後的力量!不管你在思考什麼,也不管你有什麼陰謀,在四方家代代傳承下來的力量完全都是無用功!”
是的——
剛纔還在考慮北川寺有什麼陰謀的自己簡直就是想得太多!
在如此強大的力量之下,就算北川寺想要反抗自己也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接下來北川寺的臉上又會露出來什麼表情呢?
事情可是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了啊。
面對這種狀態下的自己...就算是那個北川寺也會驚慌失措,嚇得兩股戰戰吧?
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畢竟現在她的力量實在太過強大了。
想到這裡,四方輝夜看向北川寺,臉色帶着一絲難以言喻的得意:“感受到了嗎?!我身上的力量,月望鏡與月晦鏡合二爲一後,我已經可以隨意處置你了!北川法師!”
看着四方輝夜這種樣子,一直沉默着的北川寺終於開口了。
他的語氣帶着說不出的平靜,聲音還是毫無波動:“嗯,嗯,然後呢?”
說出這句反問後,北川寺還不太理解地看了四方輝夜一眼。
“呃...”四方輝夜愣住了。
沒有害怕到驚慌失措。
也沒有一絲一毫想要逃跑的意思。
北川寺就只是多看了一眼她現在的樣子,然後語氣平靜地問了一句。
甚至連情緒似乎都沒有什麼起伏!
這算什麼事?
剛纔六百多字的心理描述全部都是無用功。
這種極致的心理落差讓四方輝夜臉色漲紅,聲嘶力竭地反問:“你爲什麼不怕我?!”
是啊!北川寺憑什麼不怕她?
她現在可是能夠把他來回揉搓,當場解決都不費吹灰之力的!
聽了這句話,北川寺忍不住皺了皺眉。
他很想問一句爲什麼自己要怕她。
可考慮到之後任務的展開,北川寺覺得自己還是應該勉爲其難地應付一下面前的四方輝夜。
想到這裡,北川寺擡起頭,面無表情地棒讀一句:“啊啊...你看起來好可怕,我都有些害怕了。”
說完這些話後,他還動作生硬地向後退了兩步。
嘶...
四方輝夜雪白的額頭處浮現出十字青筋。
大熱天她氣得渾身發抖手腳冰涼。
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吼出聲:“你這個混蛋!你是在看不起我嗎?!”
月華在四方輝夜對着北川寺轟然落下。
恐怖的力量將地面都轟得支離破碎!
在這種情況之下,北川寺也是及時側閃。
他也沒什麼辦法。
說實話,他自己平時臉上就沒什麼表情,讓這樣的他裝出瑟瑟發抖害怕的樣子...說實話,有些強人所難了。
北川寺搖了搖頭。
看來只能改變一下思路了。
而在旁邊將這一切都收入眼中的小野寺法師、羽田法師見到這一幕也是面色大變,他們連忙向後退開很遠的距離,等拉到一個相對安全距離的時候纔開口道:“輝夜巫女,爲什麼突然對北川法師做這種事?”
“對他做出這種事...?”四方輝夜眯起雙眼:“他知道太多關於四方家的辛秘了,甚至於...”
還沒等她說完,那邊的北川寺就已經伸手虛握出死氣大錘,語氣平淡地爲她接了一句:“甚至於不死之法都有了頭緒...你是想這麼說,對吧?”
不死之法?
羽田法師與小野寺法師對視一眼。
原來四方家費盡心機打開靈域,拉他們來到四方神社就是爲了這種東西?
“你果然知道了。”四方輝夜面色一沉,她聲音一沉,手掌之間月華涌動:“既然這樣就更加不能將你放走了。”
她的視線重新對準北川寺,剛要驅動月華。
然後——
嘭!!!!
四方輝夜的身體被死氣大錘直接砸中,猶如麻袋一樣,高高地拋飛而起。
幸好有月華保護,要是直接吃下這一攻擊,她鐵定會被攔腰砸斷。
對方的速度怎麼這麼快?
在地面翻滾數米才停止的四方輝夜心下震驚。
還沒等她思索完畢,死氣大錘就被北川寺對着她的腦袋直接甩出。
森然的大錘風聲呼嘯着飛來。
嘭!
四方輝夜及時將月華拉開成屏障,想要抵禦住大錘。
但是——
伴隨着北川寺雙手一合一拉,空中的死氣大錘絲線拉扯着竟然變成了一道鎖鏈。
一個防備不及的四方輝夜被直接攔腰綁住,並且在北川寺的拉動下,整個人向他飛去。
噗!!!
四方輝夜聞到了血腥味。
濃郁的血腥味在她的鼻頭縈繞。
恍然回神的她纔看見自己現在的處境。
北川寺一手拉着死氣鎖鏈。
另一隻手正玩着一柄短匕。
這瑩瑩閃光的短匕貫穿了保護着她的月華。
森然的匕尖已經對準了她的眼珠。
恐懼與驚愕止不住的席捲上身。
四方輝夜面色慘白,渾身顫抖地看着北川寺。
難怪北川寺敢毫不猶豫地將月望鏡交給自己...
原來這就是理由。
咕嘟。
她嚥了咽口水,冷汗從額頭處滑落。
北川寺的神情依舊沒有什麼變化。
實際上四方輝夜是有能力殺掉北川寺的。
那些衝擊過來的月華...只要能擊中他,就能輕而易舉地將他的身體撕裂。
但真正的搏殺之中,力量方面雖然很重要,但其他方面也不能缺失。
四方輝夜作爲月之巫女根本就沒有什麼對人的搏鬥經驗。
也正是這種經驗上的缺失,導致四方輝夜根本就無法正確使用月望鏡與月晦鏡的力量。
北川寺擡起頭,冰冷的視線猶如刀鋒一樣刮在四方輝夜的臉上。
在這種情況之下,四方輝夜根本動彈都不敢動彈。
她嘴角顫抖,過了好久才憋出一句話。
滿心委屈的話語——
“不...不要殺我。北、北川法師。”
明明獲得了月晦鏡與月望鏡的力量。
明明覺得自己能打得過北川寺了。
明明一切都應該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了...
四方輝夜真是委屈得像個普通怨靈。
而聽了這句話,饒是羽田法師、小野寺法師都止不住心中的怪異感。
這算什麼...?
你要對北川法師動手,結果自己反而求饒了?
這種情況下還指望北川法師放過你?
這怎麼想都不太可能。
可是——
北川寺注視許久四方輝夜後,然後一腳踢在她身上。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羽田法師與小野寺法師張大了嘴。
嘶...北川寺還真這麼就放過對方了?
就算是羽田法師與小野寺法師都無法理解。
而且前面那些莫名其妙展開的事件也讓他們兩個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
大概就是爲了那什麼不死之法,因此北川寺與四方輝夜稀奇古怪地就打起來了。
但主要挑事的還是拿到月望鏡後的四方輝夜。
似乎是察覺到羽田法師與小野寺法師兩人的想法,一直沒有說話的北川寺語氣平和地開口解釋了一句:
“殺人畢竟是犯罪行爲。而且四方家那邊也有後續...再加上...”
北川寺的雙眼之中閃過一絲黑氣。
任務...以及四方輝夜的身體...不死之法這三個問題都還需要四方輝夜以及月晦鏡、月望鏡。
思考到這裡,北川寺補上一句:“再加上還需要她送兩位離開靈域。”
“...原來如此。”要是這樣也算勉強說得通了。
可是北川寺難道不打算與他們一起離開靈域嗎?
說實話,北川寺這一次又算是間接地救了他們兩人一命了。
誰也說不清楚四方輝夜在解決掉北川寺後究竟會不會對他們兩人反打一耙。
“我和她還有事情要處理,等處理好事情後就會出去了。”北川寺伸手拉扯了一下死氣鎖鏈,聲音冷淡:“站起來,剛纔那一下應該對你影響不大。”
感受到對方拉扯着自己身體,一直倒在地上的四方輝夜一聲不吭地站了起來。
她走到北川寺旁邊,完全沒有剛纔拿到月望鏡與月晦鏡時那種趾高氣昂的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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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說是趾高氣昂...現在倒不如給人一種委屈得不敢說任何話的感覺。
“走吧。”北川寺拉着死氣鎖鏈,對着羽田法師與小野寺法師說了一句。
......
神社大鳥居前。
羽田法師與小野寺法師站在靈域的出入口,對北川寺再三感謝。
要不是北川寺,這一次四方神社靈域之行能不能平穩地脫身都是一個問題。
而且在這之後還有四方家的問題...
不得不說,這一次真是沾染了一身騷,還很難拿到好處。
羽田法師與小野寺法師嘆息一聲,轉身離去。
目送着兩人離去,北川寺也是側頭看向白淨俏臉沾滿灰塵的四方輝夜。
四方輝夜低着腦袋,不敢擡頭看北川寺的臉色。
注視對方好一會兒後,北川寺纔開口問道:“另外一個四方輝夜呢?”
聽了這句話,四方輝夜身體明顯顫了顫。
過了好久,四方輝夜才小聲地開口:“北川法師...已經全部都知道了?”
北川寺擺了擺手,看向她胸口掛着的合二爲一的圓鏡。
“基本思路已經摸清楚了,在之前就有所察覺,後面調查到了很多東西...就越來越清楚了。”
其實他在剛纔就已經有所察覺了。
在被自己以死氣鎖鏈捆綁住,以匕首對着四方輝夜的時候,對方就已經‘換人’了。
眼前的這個輝夜,正是北川寺將奈良鹿髮卡送給她的四方輝夜。
而剛纔的輝夜,則是早應在數十年前就死掉的月之巫女四方輝夜...那個因爲貪圖不死之法,導致渾身炸裂成血漿的四方輝夜。
在佔據四方望月的身體,儀式還是失敗後,這個四方輝夜便故技重施,將靈體重新附着於月晦鏡之中,經由四方家的人帶走,傳承到現在。
四方輝夜乾乾地笑了一聲,然後羞愧地低下頭:
“對、對不起,北川法師。一直以來不是我不想說...而是隻要一接近四方神社...藏在月晦鏡之中的她...就會將我的身體佔據。平時有四方家的人監視,我根本找不到機會告訴你這些事。”
在四方輝夜的講述下,北川寺也算是得以驗證他心中所想了。
正如北川寺所思考的那樣,剛纔利用月晦鏡與月望鏡對付北川寺的就是已經死去多年的四方輝夜。
四方家將她的靈體保留至今,並且還騰出現在這個四方輝夜的肉體,是因爲死去多年的四方輝夜距離不死之法只差一步距離了。
“不死之法...那其實是不死之藥。”四方輝夜張了張嘴,開口說道:“以月華常年溫養...隱藏的神藥...”
唔!!!
一說到這裡,四方輝夜臉上就出現了痛苦之色。
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阻止她繼續說下去一樣。
見到如此異狀,北川寺眯着眼取出了兼定。
腦中的劇痛轉瞬之間消失,四方輝夜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等到她好不容易地緩過氣來,北川寺才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原本還有些模糊的推論,在四方輝夜的講述下也越來越完整了。
四方家爲何常年在月幽山鎮壓躁動的黃泉?
爲何投入如此大的精力,那怕族人身死也不願搬離這裡?
這其中最關鍵的東西,就是四方家世代相傳下來的...不死之法...也就是不死之藥製作手法。
四方神壇。
月晦鏡、月望鏡。
這一切都是爲了不死之法而已!
爲此,族人被荒邪之物吞食身軀,怨靈侵襲...都再所不惜。
一切都只是爲了‘不老不死’這一追求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