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寺是被自己的手機鈴聲吵醒的。
醒的時候他還特意的看了一眼時間。
凌晨兩點。
在這種時候還給自己打電話的人...
北川寺掃了一眼手機屏幕上面的聯繫人。
正是崗野良子。
“......”北川寺。
崗野良子這麼晚時間還給自己打電話應該是有急事。
他沒有猶豫，伸手接通了電話：
“喂？”
那邊的崗野良子凝重的聲音從電話中傳出，那極具標誌性的凜然聲線與刺耳的警鈴聲混雜在一起：
“北川。”
“小久保出事了。”
簡單地只有兩句話，讓北川寺卻是精神微振，他一邊翻下牀一邊問道：“地點？”
“我已經讓人去接你了，現在應該差不多到了，這一次的事件又有一些不同尋常的地方。”
北川寺擡手拉開窗簾，目光向下看去。
一輛警車不知何時已經停在家門邊了。
看來那就是崗野良子派過來的接自己的人。
“我馬上就到。”
北川寺一邊套上一件外出的外套，一邊回道。
“嗯。”
電話說到這裡就掛了。
看來崗野良子還在組織着現場秩序，能抽空給他打電話都已經是極限了。
北川寺將手機與鑰匙收進口袋，迅速地離開家中。
......
深夜中刺耳的警笛聲鳴響着。
這就好像是一個集合的訊號，一些夜晚在外閒逛的社會人士像是發現了樂子一樣，紛紛地向這邊擠過來。
在這種情況下，帶領着北川寺下車的兩位警員迅速分開人堆，向內擠去。
“報告崗野警視！您交代的任務已經完成！”
他們倆對着站在場內維持着現場秩序的崗野良子敬了一禮。
崗野良子將視線轉過來，接着點了點頭：
“嗯。辛苦你們了，維持秩序還需要些人手，到時候就拜託你們倆了。”
“是！”
兩位警員紀律性十足地退下，一時間，崗野良子身邊就只有北川寺了。
“北川小子...”崗野良子看着面前的北川寺，無力地張了張嘴，接着又像是放棄說些什麼一樣地擺了擺手：“算了，還是我帶你進去看看吧。”
“...嗯。”
北川寺點了點頭，接着擡起頭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公寓樓。
這是一座非常普通的居民公寓樓，算是中高層建築。
但不知爲何，那些瑩瑩閃爍着燈火卻給北川寺一種說不出的冰冷之感。
崗野良子帶着北川寺向內走去。
期間還遇見了好幾個警員，一一打過招呼後，她總算帶着北川寺走進了公寓樓之中。
一進公寓樓，北川寺就聞到空氣之中瀰漫着的濃郁血腥味與臭味。
但崗野良子也算是見多識廣，身經百戰了。
以前那麼多兇殘的案子都見過了，當然不會爲這點血腥味動搖。
聞到如此氣味，崗野良子也就只是皺皺眉，隨後就帶着北川寺迅速來到了血腥味發出源頭——
一座電梯前。
此時，電梯門大開，還有幾個正在進行採樣調查的警員在裡面忙活。
“裡面還在工作中...站在這裡你也應該能看見了吧。”崗野良子語氣平靜地說道。
“...嗯，確實能看見。”北川寺點了點頭。
站在他這個面對電梯的角度剛好就能看見裡面的慘烈景象。
電梯內部的金屬拋光面此時已經被鮮血濺滿。
猙獰、四處炸裂而出的猩紅紋路昭示着被打擊者的恐怖死相。
北川寺的目光向下。
在那底下，是一個染着淡黃頭髮的男人。
他的舌頭耷拉在嘴外，毫無血色的面孔朝着電梯這一邊，做出一副狠狠瞪視電梯外的人的表情——
但說是瞪視其實也有些不太正確。
因爲在他的兩眼眼眶之中正結結實實地插着烏黑的鐵錐，根本就看不見眼睛。
這自然也就談不上‘瞪視’這個詞語。
鐵錐的黑色表面沾滿血液還有其他的膠質液體，看上去髒兮兮的。
在北川寺的注視下，崗野良子解釋的聲音也恰到好處地響了起來。
“經過簡單的驗查，小久保隼人身上有多處扭傷，由此可以推斷出，他在死的時候應該經過劇烈掙扎，而致他死亡的原因正是那兩柄鐵錐...”
崗野良子伸出兩根手指，做出插眼的手勢道：“是在小久保隼人還活着的時候直接將鐵錘插入雙眼之中的，從雙眼進入，然後從後腦出...怎麼樣？這種死法是不是很有既視感。”
“確實。”
北川寺沉吟一聲。
小久保隼人的死亡方式與安井薰、如月奈緒的死法...除了部位不一樣以外，其他的基本上是如出一轍。
“除開這一點...我再告訴你一個只有內部人員才知道的消息。”崗野良子看了一眼已經死去多時的小久保隼人，開口說道：
“小久保隼人...這個傢伙的死亡時間是在晚上十二點左右，但他的屍體卻在兩點鐘才被人發現。”
崗野良子摸了摸自己的煙盒，但考慮到北川寺就在自己旁邊，她還是放棄了這個動作繼續道：“而這期間，電梯卻依舊在被人使用着。”
“電梯依舊被人使用着？”北川寺皺起了眉毛。
別人又不是瞎子，屍體擺在面前還看不見。
而且撇開屍體這一點不談，小久保隼人的慘叫聲總有人聽得見吧？
這種直接被人用鐵錐插進眼珠內，究竟有多痛根本就不用人去說了吧？
但事實上屍體的發現時間就是凌晨兩點鐘。
在這期間電梯還在照常使用...
要造成這種情況，就只能是——
北川寺眯了眯眼睛，聲音平靜地說道：
“屍體在晚上十二點到凌晨兩點鐘這期間，從電梯中消失了。”
崗野良子聳聳肩，補充一句道：
“其實更準確的說...小久保屍體消失的時間應該是在晚上八點鐘左右，他先是在樓梯口繞了一圈，接着又回到電梯前，然後一個人進入了電梯內，也就是那個時候，電梯內部的監控失去了作用，一切變得漆黑，我們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隨後電梯監控在晚上十二點的時候就恢復了正常，電梯裡面不見任何東西...連血跡都沒有。”
“然後在晚上兩點鐘的時候，監控再度失效了一瞬間，接着這具屍體就憑空無故地出現在電梯中了，再然後就是這裡的住戶發現了電梯中的屍體，接着報警的事情了。”
說到這裡，崗野良子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耐人尋味表情。
也難怪她會露出這種表情。
畢竟監控失效與屍體消失的時間未免也太過巧合了。
這世界上還有那種殺了人專程把屍體再搬回來的人嗎？
而且就算真有這麼閒着蛋疼的殺人兇手，電梯內那些血液又是怎麼抹除的？
“唯一稍微合理一點的解釋就是兇手利用致幻、昏迷一類的藥物將小久保隼人迷暈，又提前對監控做了手腳。在監控失效的那段時間內把迷暈的小久保搬出，隨後又在來兩點鐘的時候把屍體搬回來，利用鐵錐殺掉...但這樣一來小久保的死亡時間又對不上了。”
崗野良子有些無語地擺了擺手。
這種莫名其妙的兇殺案究竟要怎麼追查，又要從那頭入手...她是真的完全不清楚。
而且小久保隼人的死亡方式又與如月奈緒她們那麼相似...
這怎麼想都不像是普通的巧合。
在崗野良子這種表情中，北川寺的雙眸之中掠過一縷黑氣。
在死氣視野的加持下，北川寺看見了電梯中不同尋常的東西。
那是一縷縷烏黑糾纏着的怨念。
北川寺目光閃爍，接着看向崗野良子，確定地說道：“確實是那東西乾的。”
“...是麼。”崗野良子咂了咂嘴。
本來她就覺得不對勁了，結果...
果然是怨靈作祟啊。
真不知道怎麼了。
只要有北川寺摻和進來的案件，總是會冒出這些千奇百怪的東西。
就好像北川寺是被死神纏身的高中生一樣。
想到這裡，崗野良子伸出手從口袋裡面取出口香糖盒，往嘴裡胡亂地倒入幾粒，隨後纔像是想到什麼一樣地說道：
“對了，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什麼事？”
“屍體在死之前，在電梯的操作面板上面連續按下了四個樓層按鍵...我是不知道什麼事情，乾脆就告訴北川小子你吧。”
她嚼着口香糖，一字一句地說道：“2、4、1、8，這就是對方按下的樓層按鍵。”
“2418？”聽見這個數字後，北川寺的眉毛皺了起來。
這個數字好像有些耳熟...？
北川寺從口袋裡面取出手機，打開自己的都市靈異怪談主頁，隨後看向私信箱中的某條私信。
‘電梯與異世界的怪談’。
‘據傳言，在夜晚八點四分進入電梯中，接着在電梯內按下2418這樣順序的樓層，你所在的電梯就會帶上你前往另一個世界。’
‘至於那個世界有什麼，又曾經發生過什麼那就不爲人所知了。因爲在踏入那個世界第一步開始，你就已經與外界徹底斷絕了聯繫，等待你的或許就是被未知的恐懼所侵蝕全身的結局吧。’
“電梯與異世界的怪談...”北川寺喃喃自語了一句。
不止是與這個怪談有關，更重要的是——
他擡起頭看向崗野良子問道：“我記得如月奈緒曾經與小久保隼人住過一段時間，對吧？”
北川寺這突然的問話讓崗野良子愣了愣，隨後她才確認地說道：“是住過一段時間。”
“那他們所居住的房間號又是多少？”北川寺又毫不猶豫地問道。
崗野良子沉默了。
她大概明白北川寺的意思了。
崗野良子先是讓北川寺等一等，接着取出了她自己的手機。
她使用手機進入警方專用調取資料的網頁中，接着調取出有關於如月奈緒的資料，隨後擡起頭：“是2418號房間。”
原來2418這個數字還有這樣的意義？
崗野良子是完全沒有想到。
她的聲音略帶訝異：“可北川你是怎麼聯想到這個數字的？”
資料上面就只有短短一行的註解而已，要是說北川寺只是看一遍就將資料全部記住就未免太誇張了點。
在她如此表情下，北川寺也是聲色不變地爲其解釋道：“怨靈本來就是人類執念扭曲後所具現化的東西，它的性質是十分單純的。
“而在每個人的執念...或者說是思念之中，又有許許多多值得牽掛的事情。2418這個數字代表着如月奈緒與小久保曾經居住過，而這也就有可能成爲喚靈的主要方式。”
這一長串唯心主義的理論說下來，讓崗野良子聽了只覺得像是在聽和尚唸經一樣，她只能‘嗯嗯啊啊’，似懂非懂地應了兩聲，隨後再開口：
“喔，喔，原來是這樣，我已經完全懂了。”
“......”北川寺。
北川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也懶得去理會她這種極其敷衍的回答。
“咳咳。”崗野良子顯然也是感受到了北川寺的注視，她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輕咳兩聲說道：
“總之，只要不按下2418這個數字就不會吸引到怨靈，對吧？既然這樣北川你也沒必要刻意去按...”
呃——
還打算說下去的崗野良子的聲音停頓住了。
因爲她分明地就看見北川寺的臉上...
竟然多了一分躍躍欲試的神情？
這算什麼？
崗野良子張了張嘴，神色之間有些詫異：“北川？你該不會想去冒險吧？要去按2418的按鍵嗎？”
北川寺將視線轉開，面無表情地說道：“我沒有。”
“在說出這種話之前...北川你的臉能不能看着我這邊說話？”
崗野良子嘴角抽搐着。
“我沒有。”北川寺不爲所動。
“你肯定是想去按吧？北川。老實回答我。”
崗野良子額頭浮現出青筋，語氣之間也有些不善。
在崗野良子如此語氣之下，北川寺這才轉過頭來。
他依舊是那種面不改色的模樣，聲音聽起來也毫無波動：
“有一點想。但也只是一點點。”
“......”崗野良子。
有一點點想？
你確定不是有億點點想嗎？
她看着北川寺，好半天才沒好氣地擺手：
“算了算了，你這個混小子，真是要把我氣死才甘心——我管不了你了！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手說到底還是長在北川寺身上，他要幹嘛自己確實管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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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依照這個小子的狡猾勁兒，就算落入險境之中肯定也還是能夠毫髮無傷的脫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