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聘禮
131、聘禮
玉妙彤手一抖,手裡掉出一枚幺雞,小心翼翼地看向金折桂,“金妹妹……我那時候糊塗……看什麼都不順眼,只想叫別人也不順……”那時候她裡像現在這般知曉留在塞外也是美事一樁,至少,在塞外,她沉迷於賭博,揮霍千金,也有人給銀子,“我再給母親去信,說說你的好話……”
“王妃還在信裡建議玉夫人直接將人娶進門,叫玉少俠想不認也不行。”俟呂鄰雲火上澆油。
玉妙彤一直懸在心頭的大刀終於重重地砍下來,來來回回地看着金折桂、玉破禪,“我不是有意的,是緗蕤……”看俟呂鄰雲幸災樂禍,就道:“你這小人!竟然害我!”
“自摸,快拿銀子來。”金折桂將麻將一推,攤着手問戚瓏雪、月娘、玉妙彤要銀子。
“……金妹妹沒聽見王上的話?”玉妙彤又問。
金折桂數着銀子,待數清楚了,才說:“我們原本就打算明年回西陵城回京,沒你那口子那話,我們也要回去。”
玉妙彤見金折桂對她淡淡的,又看向玉破禪。
玉破禪臉色不大好,畢竟金折桂雖不喜歡玉妙彤,但也沒做對不起玉妙彤的事,聽她連聲喊八哥,最後才淡淡地應了一聲,轉而問玉入禪:“老九也跟着我們回去嗎?”
玉入禪趕緊點頭,如今子規城小有規模,該是他進京領功的時候了,想起阿烈,又覺阿烈是他馴服的,不能就這麼棄了她,也該將她帶上。
“那就這麼定了,過年後,我們三人,還有嚴頌一起回西陵城,其他的人好好守着西陵城。”玉破禪略有些緊張,畢竟要回西陵城去見金將晚、沈氏,而那兩位對他的態度,是顯而易見的不喜歡。
過年後,玉妙彤連着幾日討好玉破禪,可惜玉破禪總是對她淡淡的,三月裡,當真有喜後,玉破禪對她的態度才稍稍變了一些。
四月裡,金折桂、玉破禪、玉入禪、嚴頌帶着一百多家兵趕着馬車離開子規城。
出城後,見有許多部落爲了冬日裡好去子規城過冬,就在附近的草地上駐紮,離着西陵城近一些,就瞧見許多商隊、鏢局向子規城去。
“咱們子規城的招牌也算打響了。”嚴頌高興地道。
玉入禪身後跟着阿烈,此時沒工夫搭理嚴頌,反覆地對阿烈說:“你只管說你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就說我被人下毒後,你也立時爲了我服毒,放心,我定會說服母親留下你。”
阿烈聽玉入禪提起往日自己做過的事,瞅了瞅玉破禪,早先種種就如做夢一樣,回頭瞅着玉入禪,對他一笑,她原以爲玉入禪回甩開她,沒想到他當真要把她帶回家去。
玉入禪、金折桂二人心裡也十分詫異,鬧不明白玉入禪怎地對阿烈不是打就是罵,偏偏還要留着她在身邊。
“嚴頌,見了金將軍,不可胡言亂語。”玉破禪叮囑嚴頌,想起沈氏更偏愛嚴頌,立時又道:“……非常之時,你大可以做一些猥瑣之事。”
嚴頌先敷衍着點頭,聞言立時搖頭,“不可,我也到娶妻的時候了,若傳揚出去,我娶不到好人該怎麼辦?”
玉破禪道:“你放心,金將軍、金夫人是厚道人,定不會外傳。”見嚴頌還是不肯答應,又說:“你答應了,以後你有事,我也幫着你。”
金折桂遠遠地瞧見西陵城城門,一扭頭看玉破禪越發緊張,抿着嘴笑道:“你長得又不醜,還有座城做聘禮,緊張個什麼呀?”
玉破禪道:“你哪裡懂得這個?”雖時不時地能跟金折桂親親抱抱,但到底那些都是揹着人的,如今要去見金將晚,又知道金將晚不喜歡他,哪裡會不緊張。
臨近西陵城,瞧見金將晚、柳四逋還有一頂轎子過來,趕緊迎上去,寒暄後,看着柳四逋懷前擁着一個小兒,只記得他們走的時候,柳四逋的兒子還是個嬰孩,就過去道:“一走幾年,小外甥也長大了。”伸手摸了摸那小兒的臉蛋,連聲讚道:“好小子,好結實。”見那小兒嗷嗚叫着要咬他的手,又在小兒臉上掐了一把。
金將晚才一臉激動地看着金折桂,聽見玉破禪的話,臉色鐵青地道:“那是小星星。澄兒有些咳嗽,沒出來。”
玉破禪一怔,再三看向過去,怎麼看都覺得柳四逋抱着的小兒虎頭虎腦像是男孩,“……折桂小時候能長這樣?”不是說很相似的嗎?
金將晚臉色越發難看,攜着金折桂的手,看金折桂稚氣全脫,一時間心裡難受,眼睛又溼了溼,懶得搭理玉破禪,只拉着金折桂,一邊走向轎子,一邊說:“你舅舅都告訴我們了,糊塗孩子,你且瞧瞧父親替你在西陵城裡安排了什麼事,再做決定。”
“父親……”金折桂先去抱小星星,怎麼瞧着小星星都比同齡的孩子長的高大,來回叫了兩次,見小星星只是睜大黑黝黝的眼睛安靜地看她,狐疑地看向金將晚。
金將晚趕緊將小星星接過來,“你妹妹只長個頭了,如今才只會喊爹、娘。快回去吧,你母親等着呢。”有意不去看湊過來的玉破禪,對金折桂道:“爲父想好了,你祖母也答應了。咱們挑一個有好孩子給你做夫君,爲父在西陵城一日,就替你們安排一日,等我回京了,我也會替你安排妥當,叫西陵城脫不了你的手。”
“岳父,我們已經有子規城了。”玉破禪插嘴,看金折桂抱着小星星有些吃力,就把小星星接過來,站在金折桂身後道,“岳父,西陵城雖山高皇帝遠,到底還是皇帝的江山。子規城可就是我們兩人的。”
“誰是你岳父?”金將晚幾虎目圓睜,在西陵城幾年,越發顯得乾瘦,“你以爲我會叫魁星跟着你流落在外?”
“岳父,沒銀子才叫流落在外,有銀子,那就叫做灑脫恣意。”玉破禪連忙道。
金將晚冷笑道:“好利落的嘴片子,你有銀子?多少銀子?”
玉破禪立時道:“岳父,你往後頭瞧。”
“……就算玉八哥沒銀子,折桂的嫁妝也不少吧。”嚴頌插嘴,心想這下子他叫金將晚知道他惦記着金折桂的嫁妝,金將晚要還是喜歡他這女婿,玉破禪也不能怪他不幫忙了,再三地看向小星星,伸手摸了摸她的臉,“星兒將來定會青出於藍,看這小模樣,長的就比折桂威風。”
金將晚心裡一氣,聽嚴頌言下之意,也是說小星星長得太過女生男相,立時將小星星搶來,催促金折桂上轎子,待將小星星也塞在轎子裡,就嘆息道:“好馬不吃回頭草,你怎麼就……罷了,你先回城去瞧瞧,若是你後悔了,父親替你擺脫玉家豎子。”
金折桂看小星星嘴裡啊啊叫着就要向轎子外竄,趕緊緊緊地摟着她,等起轎了,就一遍遍地教導她喊姐姐,教了半天,看她嘴邊流滿了口水,卻喊不出一句完整的姐姐,疑心小星星哪裡有毛病,轉而又看她眼神明亮,在她耳邊說話,她也有反應,就想可能她妹妹說話遲一些。轎子進了城,就見街上百姓對着轎子交頭接耳,又有幾個鮮卑生意人,很是讚賞地對她的轎子連連拱手。
這就是金將晚說的事?到了金家門前,就見不少人拿着拜帖,看那些人,有斯文的讀書人,也有習武多年的武夫,心裡詫異,待進了家門,金折桂手上牽着小星星,就去看金將晚:“父親,那些人是……”
“仰慕你,想跟你請教來着。”金將晚得意地道,“爲父告訴旁人把你從小當男兒養着的,是以你如今出去拋頭露面,人家也只會說爲父太縱着孩子,不會說你什麼。”捋着鬍子,睥睨向玉破禪,“魁星,不必去躲到山窩裡,就跟着父親大大方方地見人。先回來陪着你母親,過兩日,我帶着你去軍營。”
“當真?”金折桂早先聽沈席輝說,還以爲他在玩笑,如今聽金將晚親口說出來,又驚又喜,聽小星星連聲喊娘,趕緊看去,瞧見金潔桂扶着沈氏出來了,立時撲過去道:“母親!”
沈氏在金折桂身上拍打了兩下,泣不成聲道:“竟然一去就不回來了。”摟着金折桂哭了兩聲,冷不丁地聽見一聲岳母,疑惑地看去,見是玉破禪,就沒搭理他,拉着金折桂道:“這下不用走了,你喜歡習武,喜歡管閒事,如今在西陵城裡就能管着了。”待叫金折桂見過金潔桂,又叫柳澄還有才一歲的柳清見過金折桂,就又拉着她的手絮叨:“你父親都替你打點好了,誰不知道你是男兒也不如的巾幗,誰也不敢嘀咕你。以後留在母親身邊,哪也別去了。你父親年紀大了,也沒能耐納妾了,你只管留下,我們再沒什麼事叫你操心了。”
“阿意,你胡說什麼呢?”金將晚對沈氏的話很是不滿,催促沈氏帶着金折桂、小星星迴房去,立時揹着手打量玉破禪,隨即說:“你隨我來,頌兒也來。”
柳四逋、金潔桂看玉入禪、阿烈還在,立時請他們先去客房洗漱休息。
玉破禪滿腦子裡都在思量着沈氏那“沒能耐納妾了”的弦外之音,看金將晚一時走神,險些裝在門柱上,趕緊攙扶他一把,“岳父小心。”
“閉嘴,不許再喊岳父。”金將晚推開玉破禪,若玉破禪跟他沒關係,他很是樂意讚賞玉破禪的腦筋靈活,畢竟如今就連太上皇、皇帝都盯上了子規城,決心把子規城當成征服草原的堡壘。可玉破禪跟他有關係了,他又不免要挑剔起來,不喜這麼個任性的人。領着玉破禪、嚴頌進了內書房,自己個在梨花圈椅上坐下,立時丟出一個庚帖給玉破禪看,“頌兒的。”
玉破禪翻開,見果然是嚴頌的,恭敬地問:“岳父,小婿哪裡比不過嚴小弟?折桂跟小婿纔是志趣相投。”
金將晚道:“魁星是閒不下來的性子,如今我這做父親的就能叫她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了,還用得着你?”聽玉破禪再喊岳父,不僅氣道:“豎子,不許再提。”女婿乃是半個兒,他想要一個乖巧的女婿,也不算過分,看嚴頌對玉破禪喊他岳父並無反應,心想要是嚴頌對金折桂有些情意,那就好了,“我們家老夫人十分不喜歡你,你們玉家雖是將門,但規矩多的很,瞧瞧你嫂子妹妹們就知道了。你何苦叫魁星進你們家受罪?”
“誰說要進我們家了?不獨折桂,就連我,也不會在家裡久留。”玉破禪道。
金將晚冷笑道:“你這也是爲人子說的話?”
“爲人子當孝,爲人兄當悌。我家九弟是個窩裡反的箇中好手,小婿成親後離開家門,纔算得上是真的孝順。”玉破禪道。
金將晚越發冷笑道:“狡辯,你大哥癱在牀上,你家裡其他的兄弟又都是叔叔家的,說來說去,就該你回家頂門立戶,如今竟然還冒出一句成親後離開家門的話,可見你不孝的很。”
玉破禪道:“岳父如今也不能留在家中向金閣老、金祖母盡孝,莫非也是不孝?我祖父也是喜歡我在子規城,替玉家建功立業。”
“狡辯!”金將晚冷笑,心想這小子當初叫金折桂丟了個大人,若換個女子,那女子必定會羞惱地自裁,如今一轉身,這小子又喊起岳父來了,看嚴頌一直跟着不言語,就對嚴頌噓寒問暖起來,細細地問嚴頌金折桂在外的吃用,儼然把嚴頌當自家人看待。
“……岳父,聘禮不要看看嗎?”玉破禪見金將晚有意冷落他,插了一句嘴,雙手將聘禮單子送上。
“你一個馬販子有什麼聘禮?”金將晚道,甩手又向後去看金折桂,見玉破禪跟着,瞪了他一眼,又向後去。
“玉八哥,我盡力了。”嚴頌心想玉破禪在金將晚眼中,竟然只是一個馬販子。
玉破禪思量再三,問嚴頌:“你覺得,嬸嬸那句‘沒能耐納妾’,是什麼意思?”
嚴頌猥瑣地一笑,“還能是什麼意思?自然是不行了。”
玉破禪捏着下巴,笑道:“岳父不行了,我帶來了雪山上的靈藥叫他行,這份聘禮送上……”
“連岳母都一併討好了。八哥高招呀。”嚴頌咧着嘴笑了。
“你去送。”玉破禪推了下嚴頌。
“玉八哥……”
“這麼猥瑣的暗中嘲諷岳父不行了的事,自然該你去做。大恩不言謝了。”玉破禪衝嚴頌一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