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罈陳年美酒,整整齊齊擺放於廂房正中,酒罈上有的寫着清溪狀元紅,有的寫着極品梨花白,有的寫着月下青梅……秦驚羽目光掠過,但見每一罈的酒名都不盡相同。
胡老闆遞個眼神過去,那位鐵塔一般的保鏢先生大步上前,隨意捧起一罈,拍去泥封,霎時酒香撲鼻。
“爲了這一場比試,胡某可是將宅子裡的珍藏都取出了,如今大夏最負盛名的佳釀,便盡在此處。兩位,得罪了。”
話聲剛落,秦驚羽就覺耳後風聲襲來,黑色布帶瞬間罩上雙眼。
想到周卓然也是同樣的待遇,心頭倒也不慌,聽得胡老闆續道:“兩位面前各有八隻酒杯,等下會當衆開壇倒酒,以示公允,說對所嘗美酒名稱者爲勝。兩位可有異議?”
“沒有。”
秦驚羽答得飛快,這吃喝嫖賭四項內容,要一樣一樣比劃完畢,都不知猴年馬月去了,難得出宮一趟,她可不想回去就被禁足。
所以,速戰速決,方爲正道。
“那好,開封斟酒吧。”
胡老闆一聲令下,秦驚羽就聽得酒水滴答入杯,當下也不閒着,摸到面前的酒杯,淺嘗一口,立時答道:“香雪竹葉青。”
那邊周卓然實力也是不俗,慢慢騰騰,答出酒名:“琥珀酒。”
秦驚羽再次端杯輕抿,脫口而出:“葡萄春。”
周卓然也不甘示弱:“蘭陵香。”
“高粱醇。”
“百草集。”
“桑落液。”
“美人醉。”
……
兩人你來我往,旗鼓相當,轉眼兩張桌上都只剩一隻空杯。
明白成敗在此一舉,屋中衆人屏息噤聲,等待着最後的答案。
“金……金絲釀。”周卓然略帶猶豫,報出答案。
之後,屋中一片靜寂,良久無言。
秦驚羽沒有像方纔那樣直接作答,而是眉宇微蹙,低頭又抿了第二口。
奇怪了,十六壇酒,雙方已經嚐出十五種,若是周卓然全部答對的話,憑藉自己過目不忘的記憶,剩下的一罈,應該是清風玉露。
可是這味道,嚐起來倒像是清風玉露,但又不完全是,總覺得跟在皇宮裡喝到的那個味有點差別,一時又說不出是哪裡不對。
“秦少?”
胡老闆的聲音響起,微微帶笑:“秦少,時間到了,請作答吧。”
秦驚羽舔了舔脣角,忽然笑出聲來:“胡老闆,你使詐。”
全場譁然,胡老闆與那賬房先生對視一眼,驚詫道:“秦少何出此言?”
秦驚羽扯下矇眼的布帶,雙眸晶亮,不緊不慢道:“這清風玉露,胡老闆摻了多少水?呵呵,商人重利,果然不假!”
摻水?什麼意思?
衆人怔忡莫名,就聽胡老闆鼓掌大笑:“胡某不過是在最後兩壇酒裡各加了半錢清水而已,秦少實在厲害!”
周卓然臉上紅白不定,氣得砰的一聲,一拳捶在桌上。
衆人聽得倒吸一口氣,這一罈酒足有二十斤,加入一丁點水,便如泥牛沉海,根本不值一提,這秦家三少小小年紀,居然能嚐出來,如此技藝,真是不可思議。
難不成,他在孃胎裡就開始泡酒罈了?
場內場外掌聲如雷,這又勝一局,秦驚羽心情大好,索性棄了報官抓賊的想法,打定主意,乘勝追擊,比試到底。
反正,就算接下來兩場全輸,也是打個平手,對自己而言,沒有絲毫損失。
待得酒罈杯盞撤走,場地重新佈置完畢,胡老闆坐回主席位,衣袖一揮,左手託着一隻暗青色的竹盅,右手掌心則是三隻骰子滴溜溜轉個不停。
周卓然一見那骰盅,就像是見到了老朋友,興奮得不行,直接伸手去抓。
不料,胡老闆卻是搖頭道:“這一局,胡某來搖,兩位猜大小,三把定輸贏。”
說完,抓起骰盅,骰子隨意往裡一丟,再飛速一罩,上下晃動,一陣猛搖,過後,轟然一聲拍在桌上。
“秦少,周少,請!”
在場衆人都看傻了眼,沒想到這位胡老闆還是個中高手,絕對行家,這架勢,這氣度,這手法,都不是一般人拿得出來的,就聽得叮叮咚咚的脆響,根本沒法分辨其中點數來。
秦驚羽耳朵微顫,睜開眼道:“大。”
周卓然遲疑了下,也道:“大。”
秦驚羽瞥他一眼,咧嘴笑道:“我是蒙的,你確定你聽出是大?”
自己靠着那超常的聽力,花了整整一個晚上的時間,才把不同點數的骰子搖晃滾動的聲響勉強辨別清楚,這一次胡老闆搖出的應該是四五六點,大。
她熬夜苦練,方纔有此成就,這傢伙要想剽竊勝利果實,可沒怎麼容易!
шшш● ttκǎ n● c o
周卓然連連戰敗,銳氣也被磨得差不多了,被她奚落也不改答案,不迭點頭:“是大,沒錯。”
跟屁蟲!
秦驚羽暗罵一句,就見胡老闆手掌一掀,骰盅揭開,笑眯眯道:“四五六點,大!”
一聲過後,噼裡啪啦又搖,骰盅剛一落地,秦驚羽便是抱拳道:“周少請。”
周卓然也學乖了,張了張嘴,搖頭晃腦道:“我還要想下,秦少先說吧。”
“這回是小。”
秦驚羽話聲剛落,周卓然隨即跟上:“對,是小。”
胡老闆笑了笑,再次揭開:“一二三點,小!”
不錯不錯,天底下臉皮最厚之人,她秦驚羽認下第一,這周卓然可以位居第二。
對手實力如此不濟,實在興致闌珊,心裡只盼着早早結束,及時進入最後環節——
那關於嫖的比試,纔是萬衆矚目,乃自己在這天京城造就紈絝,揚名立萬的關鍵。
“兩位,聽仔細了!”隨着胡老闆一聲提示,骰子繼續在竹盅裡翻轉搖滾,半晌,一把扣在桌上。
秦驚羽驟然一驚,身體瞬間坐直,沒聽錯吧,除了猛烈的撞擊聲,她居然聽不出任何點數!
難道,這位胡老闆還是個武林高手,竟能運用內力將竹盅裡的骰子盡數震碎,搖成一堆粉末?
胡老闆看着那渾身繃緊的少年,笑問:“秦少,如何?”
秦驚羽正要回答,倏地感覺到背後一道警示的目光,心中一動。
無賴,可以隨意賣弄;異能,卻不敢過分公開……
吞了口唾沫,訕訕笑道:“好像……還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