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急轉間,趙桓道:“東宮親衛六百人,吾意設四率,其中一率許諾於原親衛,以作犒賞,另三率各憑本事爭取。
二位勇力計謀俱全,足爲良將,可願爭一爭這率位?”
“聽憑殿下安排。”二人拜道。
趙桓道:“目下,東宮衛率護持吾之安危,將來,爾等須得護持天下安危,須得戒驕戒躁,勤勉上進,好擊敵於外,平賊於內。”
“謹遵殿下教諭。”二人三拜。
如此,李成範瓊進入東宮的事情敲定。
雖然已經接納,卻不表示趙桓徹底接受,多加防備是必然的。
只是防備不必表現出來,觀其行,察其言,慢慢考察便是。
放下心思,趙桓看向羅戩,道:“學諭精通韜略,不若就職東宮,爲各率教授兵法,如何?”
羅戩道:“留於東宮固然前途廣大,然外界總是少了一個知曉殿下雄心之人,亦少了一處傳播,反而不美。
且西安州瀕臨邊境,多有悍勇之士,吾到彼處,自可爲殿下尋訪智勇良將。”
“即如此,請備酒爲張公、學諭踐行。”趙桓安排道。
“殿下。”胡越又來,道:“劉法子劉正彥、折彥質族弟折彥文求見。”
“請來相見。”趙桓道。
若是劉法、折彥質親來,趙桓定然親自出宮迎接,以示尊重。
然而兩個小字輩,倒是不能過於殷勤,否則以後見他們父輩不好相處。
劉法不必說,天下第一名將,折彥文只憑姓氏,也能讓人高看一眼。
唐代初年至今,折氏數百年間世居府州,內屏中國,外攘夷狄,五代諸國與北宋爲減輕西顧之憂,皆許其父子兄弟相傳,襲其世次。
折家亦未曾辜負朝廷信重,爲穩定西垂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但是虎父犬子,說的就是這兩個人。
劉法陣亡後,童貫爲了推卸責任,言其輕敵冒進,徽宗信之。
劉正彥因此懷恨在心,建炎三年時,趙構寵信宦官,內外不滿,其與苗傅趁守衛中樞時發動兵變。
兵變結果不錯,一舉控制了朝堂並皇帝、太后、太子。
稍微操作,正可挾天子以令諸侯,操控朝野。
然劉正彥把一手好牌打的稀爛,被外軍鎮壓倉惶逃竄,最終被凌遲而死。
折彥文更是毫無建樹,靖康時金人南下便淪爲俘虜,繼而成爲人質,其父折可求不得已降金。
在金國操作下,世代相傳的折家煙消雲散。
這兩個不成器,若非看在馬帥、步帥的面子,如何能進得了東宮?
不過,因爲劉法,侍衛親軍步軍都指揮使折彥質以及折家的面子,劉正彥成了率更丞,折彥文成了太子舍人。
剛安頓了兩人,劉韐又至。
“臣擢顯謨閣直學士,提舉崇福宮。”劉韐說道。
楊時立刻羨慕不已,道:“提舉崇福宮,實乃稱心如意,可喜可賀啊。”
羅從彥附和道:“若能提舉彼處,死亦無憾也!”
趙桓也拱手道:“恭喜劉公高升。”
“多謝殿下,多謝各位。”劉韐不無得意地回道。
首先,顯謨閣直學士四品,官位升了。
其次,崇福宮是個很特別的地方。
只說本朝,范仲淹、韓維、司馬光、程顥、程頤等人,先後提舉崇福宮。
在儒家子弟心裡,崇福宮和曲阜孔廟一般,並列爲儒家聖地。
對功名利祿心重的人來說,提舉崇福宮當然是閒置,對劉韐來說,真的是稱心如意,也不怪楊時羨慕的眼珠子都紅了。
說完這事,趙桓又問道:“未知劉子羽何時歸來?”
劉韐道:“臣已遣家僕急報,月餘必定折返。”
“如此甚好。”趙桓讚道。
張氏兄弟,李成等人雖然都不錯,然而在太子心中,劉子羽纔是唯一。
嗯,如果韓世忠、岳飛等人來了,那就並列唯一。
閒談中,宇文虛中又來。
同樣提級外放,以顯謨閣直學士判江南東路轉運司事。
隨他而來的,還有其族侄宇文師璦。
“師璦精通文學,可爲殿下整理書籍,草擬文書。”宇文虛中介紹道。
“如此,可爲太子左庶子。”趙桓決定道。
“殿下,由白身而登左庶子,恐爲人非議。”宇文虛中諫言道。
趙桓擺手,道:“屬官衆多,便容吾任性一回又有何妨?”
“即如此,多謝殿下提挈,臣當盡心戮力,誓死追隨東宮左右。”宇文師璦拜道。
這個決定確實任性,然而是趙桓對他宇文家的犒賞。
靖康初,宇文虛中出使金營被扣押,爲一家老小計,其不得已降金。
後因圖謀南歸,事泄全家被誅,滿門百餘口無一倖免。
趙構聞之,蔭官宇文師璦,以承宇文虛中香火,結果宇文師璦出使金國時被害。
縱觀歷史,如此多地扣押、殺戮對國使者的,唯金國而已。
其野蠻殘忍,不講文明,由此可見一斑。
說話間,李綱、孫傅、許翰、胡舜陟等人先後到來辭別。
他們倒是沒帶什麼人來,讓趙桓略感失望。
不過由此可見,他們確實正直。
畢竟對普通人來說,東宮確實一條粗得不能再粗的大腿,只要緊緊抱住,扶搖直上指日可待。
具體參考高俅,不就是抱住了趙佶的大腿成了太尉麼。
高俅除了會踢球,一無是處,誰人不能取而代之?
“好在,伯紀知泉州,倒是暗合吾之心意。”趙桓嘆道。
“其中可有什麼籌劃?”劉韐問道。
“早間與殿下詳談,欲開發流求以解冗軍……”李綱把趙桓的計劃說了一遍。
“此策甚好!”楊時讚道:“操作得當,千百萬廂軍自可安置,朝廷亦免了許多無謂損耗,大好。”
“確是如此,難得殿下燭照千里,籌劃出如此利國利民事,本朝中興有望啊。”羅從彥亦嘆道。
“此事,還要伯紀仔細籌備,方得實施,成於不成尚在兩可之間。”趙桓道。
“殿下謀劃的如此清晰,又能擇賢而用,如何不能成?”劉韐道。
“不錯!”宇文虛中道:“伯紀性格剛直,滿腹才華,有明確目的,自可辦成。”
“如此,便借各位吉言。”趙桓拱手道。
閒話中,酒宴齊備。
分賓主落座後,趙桓舉杯道:“些微薄酒,一爲諸位踐行,二爲迎接諸位英傑。
目下東宮居於微末時,各位不棄來投,吾心甚慰。
且滿飲此杯。”
“敬殿下!”衆人舉杯,一飲而盡。
雖然是餞別,卻也沒有多少傷感。
“換個角度,與其居中樞徒耗時光,不若外放一地積攢實力,以爲將來計。”這是楊時的勸諫。
至於積攢實力做甚麼?自行體會!
萬一儲位動搖,地方實力派的支持,比幾個京官的搖旗吶喊更有用處。
羅從彥亦道:“吾觀官家雖有剪除殿下黨羽之意,然各官外放時皆有擢升,未曾不是預留給東宮人才。”
“如此,方顯得官家並非薄情寡義。”衆人衆人若有所思。
聽了羅從彥的話,趙桓略感安慰。
如果趙佶真的是從這個角度考慮,那麼對他確實不錯。
一頓踐行酒時間不長,然而都是盡興而歸。
說到底,對東宮來說,現在並不太過重要,重要的是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