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名歷經戰火的精銳士卒進駐榆林,不費吹灰之力便控制了整個榆林,駐紮榆林的五百名益州地方守備軍沒有絲毫的反抗,上至守備將軍,下至普通士兵,在榆林成了一些極爲奇怪的存在,他們仍然聚集在軍營之中,但手頭沒有了任何武器,亦不能隨意出入軍營,但是卻仍然享受着作爲一名軍人的待遇,薪晌也照發。
與他們幾乎享受同樣待遇的還有榆林的知縣潘仁智,與馬一功一樣,在第一時間便明白了雲昭想幹什麼,但與馬一功在極短的時間內便作出決定投效雲昭不同的是,他的內心是極度反感的,在他的心中,這便是趁火打劫,這便是爲虎作倀。這便是不忠不義。但他無力改變什麼,在雲昭的三千鐵軍面前,他所堅信的一切都被鋒利的刀鋒和鐵甲的鏗鏘之聲擊打得粉碎,但他亦不是一個書呆子,並不想捨生取義,更何況,現在益州的義並不是他心中所堅信的義,所以,他採取的是非暴力不合力態度。不發言,不合作,不反抗,自囚於縣衙後院,對於雲昭要求與他見面談一談的要求完全置之不理。
雲昭沒有爲難他,潘仁智是一個難得的治理地方的人才,榆林在他的治理之下,井井有條,雖然談不上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但也算得上是吏治清明,麾下百姓亦是食有米,穿有衣。雲昭麾下武將不少。但這種有經驗的親民官,卻是一個也沒有,現在安慶的民政工作完全靠着年過六旬的蔣豐在支撐,但蔣豐早年亦是一名軍官。他的治民經驗完全來自於他對家鄉霧渡河的管理,攤子一大,立時便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潘仁智非暴力不合作。讓雲昭看到了希望,這個人並不古板。亦不迂腐,時日一長,他亦會接受現實。
而對於現在的雲昭來說,最重要的便是接管榆林,並且將榆林掌控在自己手上,同時,他要迅速地站穩腳跟,並且用極短的時間來擴展實力。以便於讓大亂之後幾分天下的益州各方勢力不會將他當成一塊肥肉,而是當成一個刺猥,他纔會贏得更多的時間來發展。
盤踞長亙鎮的林家,在安慶邊軍的通諜之下,稍有猶豫,立時便遭遇滅頂之災,鷹嘴巖老馬匪屠虎指揮的一哨步卒,僅僅遭遇了微弱的抵抗。便攻入林家莊,在榆林縣可說是春風得意,覆雨翻雲的林家頃刻之間便遭遇滅頂之災,成爲安慶邊軍進入榆林的第一個犧牲品。
現在的雲昭自然不會去在意一個豪紳已經倒在自己的刀下,他正在與馬一功商量着安慶邊軍在榆林立住腳後的發展之路。
郭鋒在榆林潛伏良久。對於榆林的人事都有了一個非常清楚的瞭解,馬一功,便是雲昭進入榆林之後第一個要招攬的人,否則,就必須將其從肉體之上消滅。
馬一功的投效,對於雲昭與馬一功來說,都是一件幸運的事情,雲昭第一次有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即通曉歷史,滿腹經義,又能看懂天下大勢,擅長謀劃的謀士。對於今後的發展和怎樣去發展,有了一個比較清晰的規劃圖,而對於馬一功來說,不僅是生命的保全,更有了一個充發發揮他能力的舞臺。
“將軍,榆林有三個中心點,縣城,三盤,長亙,將軍在進入榆林之前,便已搞清楚了這裡的大致情況,所以能迅速地解決這三個地,在榆林,掌控了這三個點,便等於控制了全縣,整個榆林的經濟,這三個地方佔了百分這七十到八十的樣子,現在可以說,將軍已經控制住了榆林,接下來,我們要做的便是,擴大地盤,減小影響,增強實力。”
“一功先生不妨說得詳細一點。”雲昭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他所瞭解,熟悉的都是軍事方面的東西,在他看來,擴大地盤和增強影晌那是相輔相成的,怎麼會地盤擴大了,影響反而降低了呢?
“將軍,所謂擴大地盤,其實將軍早有規劃,那便是向西,去接收因爲簡述將軍率軍離開在益州西部出現的權力真空。這些地方一共有五個縣,不包括那些險峻的山地,適合耕作的土地便有數萬畝土地,不過這幾個縣因爲蠻人勢力極大,即便簡述將軍一向奉行強硬政策,殺得血流成河,這些地方仍然談不上安靖,居民很少,大部分的土地都被荒廢掉了,如果能將這些土地利用起來,對於將軍來說,便是一種極大的財富。”馬一功道。
“也就是說,我們想佔有這些地方,首先要應對的便是這些蠻人,只有擊敗了他們,打垮了他們,才能真正地將這些地方納入懷中。”雲昭笑道:“這個我懂,軍事上的事情一功先生不必擔心,我們可不是益州鎮軍,簡大哥做不到的事情,我們不見得做不到。”
馬一功擡起頭,笑道:“要想這些蠻人服氣,不見得便要喊打喊殺,這些蠻人一根筋,你殺得越狠,他反彈愈大,除非將他們殺盡殺絕,否則於事無補,這從簡述將軍鎮守益州西陲這些年來的經歷便可以得出這個結論。但蠻人是殺不盡的,輸得狠了,便縮進山裡,你稍有疏忽,他們便又會神出鬼沒地冒出來,給你造成重大損失。”
雲昭皺起眉頭,“如果不能殺怕了他們,又如何讓他們懼怕而不敢再來搗亂呢?”
“利益!”馬一功笑道:“將他們的利益與我們綁在一起,他們就會成爲我們最好的朋友,會成爲西部統治者最爲忠實的盟友。”
“這,能做到麼?”雲昭問道:“一功先生有辦法?”
馬一功笑道:“我與他們中的一些人倒是有些交集。雲將軍,你能問出這句話,便證明了您與簡將軍最大的不同,簡將軍號稱文武雙全。但就吃虧在他書讀得太多,腦子裡那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話映象太深了。所以一向是剿,是殺。想用血腥的屠殺來解決問題,將軍讀書不多,這種華夷之別反而比較淡漠,倒是能更客觀地看待這個問題。”
馬一功說完,猛地意識到這最後幾句話未免太得罪雲昭了,那有當面說人讀書不多的道理。當下赫然道:“將軍恕罪,我不是故意無禮的。”
雲昭咭的一聲笑,“我出身貧寒。小獵戶一個,雖然認得幾個字,但的確是沒有讀多少書,一功先生實話實說,有什麼罪不罪的。你說得這個我明白,無非就是凡是能夠對我們有利的,能讓我們儘快發展的,便是朋友而已。管他是大越人,還是蠻人!”
馬一功拍手笑道:“就是這個道理。”
“那如何降低影響呢?地盤一擴大,影響必然會增強,現在我們還能瞞住潘浩然和簡述,一旦我們向西部進軍。他們立即便會知道。”
“現在知道也無妨,但他們卻無法分身兼顧,他日即便知道,我們的翅膀亦硬了,但即便翅膀硬了,也不必在這個時候成爲衆矢之地,倒是不妨降低姿態,以一個弱者的身份出現在益州的政治舞臺上。”
“搶豬吃老虎耳!”雲昭微笑着道。
“拉攏蠻人,擴大地盤之後,我們便需要增強自己的硬實力,而這一切全都建立在有一支強大的軍隊之上,想要建立強大的軍隊,便得有足夠的人口,而要維繫一支強大的軍隊,亦需要有強大的軍隊,數量衆多的人口基數,以及足夠養活這些軍隊的糧食。”
“出產糧食的土地我們已經找到了,但人丁怎麼辦?”雲昭知道,整個榆林縣,亦只有三四十萬人口而已。
“將軍,益州馬上就要大亂,戰事一起,百姓必然顛沛流離,失去他們的家園,假如這個時候,我們能爲他們提供一個安身之地,學怕沒人來麼?”馬一功笑道:“我們有土地,這便是最好的東西,凡到榆林的難民,我們都可以給他們土地。”
“如何讓他們來榆林?”雲昭問了一個關鍵的問題。
“我馬家的商隊可以解決一部分這個問題,從外面將更多的人引來,但從長久來看,還是需要我們做好內政,只要我們能保證一個和平的環境,或者說是安全的環境,一傳十,十傳百,到時難民必然源源不斷地涌來。”
雲昭兩眼發亮,“一功先生說得是,這些事情你便放心去做,你需要什麼支持,我這裡無不應允,要兵給兵,要錢給錢。”
馬一功笑道:“錢當然是需要大筆,我們在這些地方,需要建起民舍,劃分土地,等難民一到,便可直接入住,這都是需要銀錢支撐的。”
“錢不是問題!”雲昭道。剛剛抄了長亙林家,雲昭現在手裡可是富得流油。
“既然如此,我便放手去做了,第一步,我準備走一趟桐鄉,去會一會那裡的土司。”馬一功高興地道,“不過走之前,我還得向將軍推薦幾個人。”
“馬先生推薦的人自然是不錯的,卻不知是誰?”雲昭問道。
“第一個便是榆林知縣潘仁智,此人不但是一個好官,更是一個有能力的官員,一功去西邊,將軍這裡還是需要他這樣的親兵官的,至少有他在,榆林便不會出現恐慌,老百姓心裡有底。”
“可是此人如今連見我一面也不肯?我即便想用他,他也不會答應啊?”雲昭苦笑。
“將軍不妨來點硬的。”馬一功笑道。
“此人只怕軟硬不吃。”
“潘仁智是一個好官,極爲體恤民情,愛護麾下子民,將軍不妨從這個角度入手。”馬一功臉上浮現起狡詐的笑容。
雲昭一楞,但馬上便反應了過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他大笑起來。
“第二個人便是守備軍的馬友,此人雖然能力有限,但在守備軍中人緣好,現在五百守備軍枯守營中,白吃白住,將軍可以鱗選一批人出來,由馬友統率,至少可以維持地方治安,這樣,我們可以騰出更多的兵力來做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