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打成了一鍋爛粥,程羣在攻擊蒙族治下的延州,泰州的勃律失心瘋般地派出精銳部隊向徵北軍發起打擊,而徵北軍又在程羣的側翼擺放着一個主力戰營,而在燕京,雲昭集結了他最強大的戰鬥力量,盧城營,安慶營,第七第八以及親衛營合計超過十萬人的戰力狂攻燕京,整個北地處處烽煙,打得不可開交。
李逍現在就在衛州城中,通過羅網,源源不斷地情報彙集到了他的案頭,雲昭在北地如此混亂的情況之下,仍然派遣了大部人馬渡江南來,其用意不言自明,但李逍不慌,重點不在那裡,而在於他能不能在衛州將李鑑一鼓成擒。拿下李鑑,戰鬥便結束了,徵北軍渡江而來的部隊將失去任何的正義和名份,他們要麼在整個中原的一片喊打喊殺之中被自己殺得潰不成軍,要麼灰溜溜地滾回江北去。 ..
李逍很愜意。除了上面這些,他還有另外的伏筆。當李鑑現在手下的十萬羽林軍,一萬陌刀隊因爲李鑑的被擒而潰散的時候,李鑑在中原的最後一支力量,葉開的威衛也將遭到致命打擊,然後,大地一片白茫茫,真是乾淨。
統一後的中原,還會將區區的雲昭放在眼中嗎?
李鑑距離衛州城已經很近了。
在衛州城中,李逍伏了二萬精銳,對付李鑑足夠了,李鑑雖然有十萬大軍一萬陌刀隊,但是,他能將他們帶進衛州城麼?不能。他頂多帶上他的一批親衛部隊進城。大軍只能駐紮城外。只要李鑑一進城,城門一關,十萬羽林軍面對着衛州的記牆壁壘,將只能望牆興嘆,想要打下衛州,豈是那麼容易的事情,而且,在他們攻打衛州城的時候。自己早就收拾了李鑑,李鑑一旦滅亡,自己這個手握先帝遺旨的正牌皇位繼承人的出現,那些將領們即便再是李鑑的心腹,也該懂得如何選擇了!即便他們心有不甘,衛州的城牆,以及上京斷絕了他們的後勤補給,也會促使他們作出正確的選擇的。 ..
這天下,畢竟還是李家的。
擁有了這十萬羽林軍,一萬陌刀隊。一萬陌刀隊刀手啊!李逍呻吟了一聲,還擔心什麼雲昭麼?
李逍收拾心情。藏起自己的喜悅,從當年上京政變到現在,整整八年了,這八年來,自己從猶如喪家之犬一般,到現在勝卷在握,一股天下都在我手,予取予奪的豪邁油然而生。
我將擁有這個天下,我將使大越重現榮光。這是我義不容辭的使命。
推開窗戶,一股冷風讓他激凌凌地打了一個冷戰,外面又在下雪了麼?下雪好啊,當年自己便在一片大雪之中愴然逃命,險些命喪磨盤山上,如果不是柔娘帶着羅網的人趕到,自己此時,早就成了一堆枯骨了。
想起柔娘,李逍不禁微笑起來,就在這幾天,柔娘就要臨盆了吧!可惜自己不能親眼看到兒子出世了,自己終於要有兒子了!有了兒子,李氏的江山將更加永固。連仲文前天來了一趟,他是奉柔娘之命回上京與曹儀配合行動的,臨盆在即,柔娘還如此操勞,不知會不會動了胎氣。李逍有些擔心。
目光轉向城外,此時,距離衛州城百多裡的地方,心湄和朵兒,馨兒正在李鑑軍營之中,曹儀已經承諾會還給自己三個全須全尾的人兒,絕不會出任何岔子,一切順利的話,不久之後,自己一大家子就可以重新相聚在上京那輝煌的皇宮之中了。
想起曹儀,李逍的心裡稍稍的顫抖了一下,這個曹氏,其蘊藏的實力在這一次的行動之中,暴露無遺,無論是衛州駱超還是潞州楊宏發,此人一封書信抵達,便毫不猶豫地倒戈投奔了自己,欣喜之餘,又心生警惕,細細想來,李氏江山竟然操縱於此人之手,當年此人扶李鑑,險些置自己於死地,現在他倒向自己,李鑑又敗亡無日,這太可怕了。
心生隱憂的同時,李逍也深深知道,現在的自己,必須牢牢地依靠着這株巨樹,至少在自己登上皇位,完全掌控所有實力之前,曹氏是根本動不得的。只有在自己乾坤獨掌,外部隱患消彌之後,自己纔有餘力,纔有能力來對付像曹氏這樣根深蒂固的老牌世家,李氏天皇貴胄,命運豈能掌握在你曹氏之手。
李逍眼中閃過一絲陰狠。
雪花飄飄,寒風刺骨,衛州下轄文宣縣境內一家小鎮。客來安客棧之中,洪安邦坐立不安,不時走到窗前,將窗戶打開一道小小的側縫,從縫隙之內向外偷窺,街道之上安靜如昔,看不到一個人影兒。房間之內,一盞油燈微弱的燈火被從縫隙之中溜進來的寒風吹得搖曳難定,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熄滅,扮作洪安邦夫人的張麗華靜靜地坐在桌前,細細地擦拭着匕首,連弩等武器,小巧的部件被拆卸,放在桌上油光閃亮。
洪安邦失望地關上窗戶,回到桌前坐下,看着張麗華,嘆道:“你倒沉得住氣?”
張麗華微笑道:“我是一個武將,在你們讀書人眼中,匹夫而已,沒有你想得那麼多,郭將軍說了在這裡匯合,自然便會到這裡來,着急有什麼用?以郭將軍的身手,誰能擋住他?”
“羅網的人在衛州猶如獵犬,我能不急?他們中可是有人見過郭將軍的,要是露了風,後果不堪設想。”洪安邦嘆息道:“李鑑要是被滅了,我們徵北軍也就危在旦夕了,我能不急?”
“我徵北軍坐擁數十萬大軍,豈是輕易能被人擊敗的?”張麗華不屑一顧,“我看你是杞人憂天!”
“你懂什麼!”洪安邦煩燥地道:“軍事總是依附於政治,如果在政治上失敗,軍事上能撐多久?李鑑必須成爲我們徵北軍的旗幟,沒了他,我們師出無名,怎麼過江?怎麼征戰天下,民心似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沒有百姓的支持,沒有大義的名份,我們徵北軍就只能在北地做一個山大王,上京的金鑾大殿,如何能迎來都督!”
“管他什麼民心民議,大軍一到,一切皆成齏粉!”武將出身的張麗華信奉武力至上原則。
“你呀你,算了,與你說不通,張麗華,你只要清楚,要不是事態嚴重,都督會放棄秦翼兩州,坐看程羣渡江也要派大軍到江南來?如果不是事態嚴重,郭將軍身居高位,會親自冒險到衛州來?”洪安邦氣啉啉地道。
正說着,房門突然響起了輕輕的敲擊聲,張麗華柳眉倒豎,雙手閃電般地在桌上一陣忙活,洪安幫眨了個眼睛的功夫,張麗華已是將連弩組裝完好,一躍而起,到了門手,手裡的騎弩對準了大門,洪安邦眨眨眼睛,在張麗華的示意這下,這才明白過來,輕輕咳嗽了一聲,站了起來,整整衣裳,走到大門邊,輕輕地拉開了門。
郭鋒站在門外。身上裹着厚厚的鬥蓬,臉上掩飾不住濃濃的疲憊,只是一雙眼睛仍然閃閃發亮,走進大門,他低聲道:“出來吧,別藏在門後了!”
張麗華訕笑着從門後走了出來,手中的連弩已是垂了下去,“將軍,洪大人盼星星盼月亮也沒有盼到您,這就眨了個眼的功夫,您就出現了!”
郭鋒微笑着走到桌邊坐下,“在文宣城外碰上了一批羅網的小崽子,糾纏了一會兒,將他們殺乾淨了纔過來,耽誤了一些時間,倒讓洪大人擔心了!”
“羅網發現了您?”洪安邦緊張地道。
郭鋒擺擺手,“一羣小螻蟻,並不認得我,可能認爲我們這一幫人雪夜趕路有些可疑,居然想暗地裡下手對付我們,當真是魯班門前舞大斧,關二爺面前耍大刀,純粹找死,放心吧,他們認不得我,我也一個活口沒留。”
洪安幫這才放下心來,“好像連仲文出現在了衛州,這傢伙不易對付,羅網的勢力這兩年越發大了!”
“你也幹得不錯啊!”郭鋒笑道。
“差遠了!”洪安邦連連搖頭,“我們在中原沒根基,與羅網爭奪暗房的殘餘勢力也落了下風,看好我們的人不多啊!能刨一些殘羹剩湯喝喝,我已是喜出望外了!”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郭鋒搖頭道:“我們先天不足,但是過不了多久,那些瞧不上我們的人就要後悔了,等他們再找上你的時候,你可得給我把架子擺足了!”郭鋒笑道。
洪安邦打了一個哈哈,“那是自然!郭將軍,接下來我們要怎麼做?”他的目光漸漸地變得凝重起來,轉到了正事上。
“你將截獲的曹儀給楊宏發的信件交給我,然後安排一條通道給我後,你就帶着張麗華去上京吧,那裡,我想正是你去大展手腳的地方。”郭鋒道。
“郭將軍你要去見李鑑?”洪安邦道。
“沒辦法,只能去找他,都督有親筆信給他,希望他懸崖勒馬,如果讓他進了衛州城,一切皆休!”
“李鑑會信都督麼?”
“盡人事,聽天命,李鑑也不是傻瓜,看到了曹儀給楊宏發的信,就算不完全信,也會起疑心,一旦他起疑心不進衛州城,那麻煩的是李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