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從義呢,他在幹什麼?”
“關震雲呢?他是豬麼?連別人要謀害自己的老子都一無所知?”
宏偉的太極殿裡,李鑑有些變調的尖厲的聲音在咆哮着,濟濟一堂的文武大臣們沉默不語,泰州的衛軍悍然出動大隊人馬擊殺了關鵬舉,便意味着反叛已成定局,泰州兩衛加上鎮軍,二十萬人馬掉頭殺回來,對大越的重創不僅僅是軍事意義上的,政治上的打擊則更大。
李逍在南方三州正式豎旗反叛,先帝遺詔的出現本已使天下動盪,各地惶恐不安,舉棋不定,本來有着關鵬舉與曹儀兩位重臣替李鑑鎮着場面,尚不至於使各地羣起響應,但現在關鵬舉死亡,兩大法寶已去其一,本來偏向李鑑的天平開始上浮了。
而泰州衛軍合計二十萬人馬殺回來,更是令北部再無重兵防守,可以想象,蒙元將毫無阻礙地佔據大越北部,而西部,白蓮教的造反聲勢已越來越大,現在,已經迫使葉開退守貴州城,大越,當真如同怒海之中飄泊的一條巨船,雖然看起來尚穩當,但全船上下,到處都是破洞了。
“陛下!”曹儀雖然心中亦是驚濤駭浪,便長年的首輔生涯已讓他養起了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城府,愈是形勢危急,上位者愈不能驚慌失措,否則,將會使形式更壞。更何況,現在的上京亦不是鐵板一塊。李鑑上位之後,還來不及進行大規模的清洗,以便將李逍的勢力連根拔起,一樁樁大事便撲面而來,如果李鑑驚慌,只可能使這些人更加感到有機會可以尋事。如果上京再亂,那就真是無法收拾了。
“陛下,馮從義雖然節制泰州諸軍。但四爺控制泰州良久,兩軍連同鎮軍之中,被他安插了太多的心腹,從良,蘇燦等人蓄謀反叛,馮從義根本無力阻止,此時。已不是追究馮從義失職的時候,而是要馬上調集兵力。一定要將叛軍阻擋在大江以北。以大江天險爲依憑,穩住局勢方是上策,否則叛軍一旦過江,形式將會惡化到無可收拾。”曹儀道。
“首輔所言極是。”次輔徐恩茂亦是出列附和,“陛下,只要將叛軍阻擋在大江以北,他們前有天險。後有尾隨而至的蒙元軍隊,即便不全軍皆墨。亦會無力再對大越腹部造成危害。”
李鑑喘了一口粗氣,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什麼四爺,那是叛賊,大越的罪人。”
“是,陛下!”曹儀臉色微微變了一下,心中微怒,便是先帝,對他亦是客客氣氣,李鑑此時失措之下,竟然怒喝首輔,徐恩茂心中微微一沉,看了一眼曹儀,曹儀沒事人一般地低頭應是,這才鬆了一口氣。擡頭向李鑑使了一個眼色,李鑑微微一怔,這才反應過來。
“首輔,朕失言了!”李鑑向曹儀點點頭,“朕是被氣糊塗了,首輔勿怪!”
皇帝當廷道歉,曹儀心中舒暢了一些,“陛下,當務之急便是派出大軍,急赴江州,一定要將叛軍阻擋在大江以北,其次穩定上京,上京千萬亂不得。其三,對南部三州的圍剿一定要加快。”
“派往江州的人選,首輔屬意於誰?”李鑑問道。
“程羣可也!”曹儀道:“程羣老將,經驗豐富,足能擔當此任。”
“程羣?”李鑑沉吟了一下,在此次政變之中,程羣的表現可不怎麼樣,要不是有當時的皇后娘娘,現在的太后親自出現在金吾衛大營之內,程羣如何做尚不得而知,最大的可能就是領兵出擊,壞了自己的大事,此人的確有能力,可惜忠於的卻是父皇,而不是自己,他更屬意於監門衛統領薛承義。
似乎看透了李鑑的心思,曹儀提醒了一句,“陛下,上京需要穩定。”
李鑑霍然而醒,的確,上京更爲重要,薛承義留在上京,更能確保上京的安全。可是,程羣可以信任麼?他看着曹儀,知道曹儀必然還有話說。
“從良,蘇燦等人反叛朝廷,引狼入室,置大越北部億兆百姓於水火之中,已成千古罪人,但凡我大越忠義之輩,皆無不憤恨其所作所爲,日前程羣曾與臣小唔,其激憤之情溢於言表,對此二人是恨不能寢其皮,啖其肉。”曹儀道。
李鑑聽明白了這話的意思,程羣也許對自己不滿,但他對於大越的忠義卻不容置疑。
“既然如此,那便晉升程羣爲雲麾將軍,統率金吾衛,千牛衛,豹滔衛,領軍衛四衛共計十二萬軍隊,另配給二千陌刀隊,出擊江州,將這些叛賊全殲於大江以北!”李鑑道。
大越十二衛,泰州去了武衛,驍衛,鎮壓白蓮教反叛去了威衛,這一次李鑑一下子拿出了四衛人馬,可謂是下了血本了。
“陛下英明!”曹儀躬身而退。程羣不願意再呆在京中,這一次正好藉此機會將他派出去,對於程羣,曹儀是相信的,更何況,這一次從良與蘇燦的行爲的確是犯了大越的大忌,曹儀說程羣對其兩人恨得牙癢癢的,並不是假話。
京城這潭渾水,對於程羣這樣耿直的將軍而言,的確是不太適合,讓他出京應敵,更能發揮他的長處。
老將不多了!
“南部三州的反叛與白蓮教二地,如何應對?”李鑑問道:“葉開屢戰不勝,白蓮教聲勢愈發大盛,二者,如今之勢,只能着重對付其中一股。”
徐恩茂知道李鑑的心思,當然是要以李逍的南部爲重了。
“陛下,對白蓮教實以招撫,對南部三州重點圍剿!”徐恩茂道。
“招撫?向這些泥腿子讓步?”李鑑不甘心地問道。
“陛下,白蓮匪教發展迅速,裹協數十萬民衆,一路攻城掠地,葉開驍將,率威衛已不能戰而勝之,如果對其實行招安,禍水南引,讓他們去進攻南部諸州,即便不能戰勝李逍,亦可極大地消耗南部諸州的實力,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到了那時候,我們需要面對的敵人就只有一個了。”徐恩茂道。
“兩虎相爭?”李鑑沉吟半晌,終於還是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此事便有勞次輔了!”
“微臣願效犬馬之勞!”
早朝結束,徐恩茂,曹儀還沒有走出紫禁城,一名太監氣喘吁吁地從內宮奔了出來。
“二位大人,陛下請二位到乾清殿議事!”
曹儀與徐恩茂對視了一眼,有些驚異,早朝剛剛結束,又出了什麼事了?兩人不敢怠慢。匆匆地隨太監到了乾清殿,看到李鑑竟然是一臉的喜色。
“陛下!”兩人拱手。
“兩位大人,坐!”李鑑道。
“多謝陛下!”
等兩人坐定,李鑑這纔開口,卻是抑止不住喜悅之情,“剛剛接到苟敬傳來的訊息,鄂州的李逍是假的。”
“假的?”兩人騰地站了起來。
“對,是假的,我那個所謂的二叔找了一個面貌酷似李逍的替身矇騙世人,我們竟然給他騙倒了。”李鑑道。
“那真李逍在那裡?”曹儀緊張地問道,這個關係面可就太大了。
“苟敬估計,老四這個孽障應到還在我們的控制範圍之中,苟敬正在佈下羅網,抓捕李逍,以前還是秘密抓捕,這一次卻是可以公開調集人馬來搜捕,李逍的畫像等海捕文書已經發了下去,只要他還在我們的控制範圍之內,他便在劫難逃!“李鑑笑容滿面。
曹儀也是鬆了一口氣:“如果能抓住李逍,那就太好了,抓住了他,不管是南部三州也好,還是泰州的反叛軍隊也罷,都可傳檄而定,這場瀰漫整個大越的叛亂便將無疾而終。”
“我已授權苟敬,可以便宜行事。”
“陛下聖明!”兩人都是點頭讚許。
李鑑突然臉色一變,“還有一事,要與兩位大人商議。”
“陛下言重了!”曹儀欠身道:“不知陛下所說何事?”
“上京需要穩定,而穩定的話,我們就必須要做一些事情,有些人,我們已經容忍他們很長時間了,現在泰州兵變,南部造反,再放着這些人不免是養虎爲患,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跳出來咬我們一口,與其如此,不如先下手爲強,徹底清洗了這些人!”李鑑殺氣騰騰地道。
曹儀默然不語,李鑑的這道旨意一發下去,上京不免要血流成河了,但此時,他亦說不出什麼反對的意見來,此時大越風雨飄揚,鐵腕統治已經是必須的了。清洗掉心懷二意者,的確可以凝聚人心,使大家勁兒往一處使,心往一處想。
徐恩茂表示贊成,“陛下,這件事早就該做了。”
“首輔以爲如何?”要大規模清洗,不徵得曹儀的同意,現在的李鑑卻還是力有未逮,這雖然讓李鑑非常不爽,但現在,曹儀卻是他不得不依靠的人選。
曹儀沉吟道:“陛下,不宜過苛,李逍的鐵桿部屬和派系中人,自然可以嚴辦,但那些騎牆者,還是寬宥爲上。眼下局勢,想必他們也應該知道怎麼做了。”
“首輔說得有道理!”徐恩茂道:“寬嚴相濟,則可能收攏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