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萬蒙族婦孺老人孩子被驅趕到城外,他們絕望地看着城上城下,身邊四周虎視眈眈,全副武裝的徵北軍士兵,他們的部隊已經拋棄了他們逃亡而去,留下他們惶恐地面對着雪亮的刀槍。
他們瑟縮地擠在一齊,齊可能地讓相互之間靠得更近一些,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們心中的害怕能能到一些安慰。
紅娘子厭惡地看着這些蒙人,手裡提着的馬刀仍在滴血,一點一點,落在潔白的雪地上,大紅馬踏着車巧的步子,繞着這些蒙人俘虜地轉着圈子。 ..
“燕將軍,這些蒙人怎麼辦?”耿衝打馬奔了過來,“按照都督府原定的計劃,拿下安慶之後,我們便應該向盧城方向運動,與另一支出關的徵北軍合圍盧城,徹底肅清關外的蒙人。”
“怎麼辦?哼哼!”紅娘子嗆的一聲將馬刀稻回刀鞘,“既然來了,就不用回去了,全殺了!”
“啊?”耿衝一下子呆在了那裡。“全殺了?”
“當然是全殺了!”三眼虎冷笑道:“對這些蒙人,好什麼好客氣的,殺了乾淨,誰耐煩養着他們。”
“這,這不大好吧?”耿衝喃喃地道:“這些人根本沒有抵抗能力,又沒有武器,只不過是一些老弱病殘而已。” ..
“我呸!”三眼虎冷笑,“耿衝,你大概沒有看到過當年在邊境之上,我們越人的村子是如何被蒙人殺得雞犬不留的吧?殺了,全殺了!”三眼虎抽出馬刀,策馬向前。大聲呼喝道:“所有騎兵。聽我命令。拔刀!”
嗆嗆之聲不絕於耳,二千餘騎兵,二千餘把馬刀同時出鞘,舉向空中,閃着寒光的馬刀映照着場中上萬蒙人慘白的面容,他們更加驚慌地向內裡擠去,現場亂作一團。
“住手!”不遠處傳來厲喝之聲,樸德猛從安慶城中策馬猛衝而出。“住手。三眼虎,你想幹什麼?”
三眼虎斜睨了他一眼,“我們當家的吩咐的,這些蒙人,全殺光羅,然後利利索索地奔向盧城!”
“不許動手!”樸德猛怒道:“這些不過是老弱婦孺,我們徵北軍可不是土匪!”
紅娘子大怒,“樸德猛,你什麼意思?你是說我是土匪羅?不錯,我紅娘子原本就是土匪。”
樸德猛不由大窘。看着惱怒的紅娘子,“燕將軍。徵北軍是不許殺俘的,不管他們是誰,更何況,這些人還不是士兵,只是一些老弱而已。”
“當年蒙人屠滅我邊境村落的時候,他們怎麼沒有心懷仁慈之心?”紅娘子冷笑。
“燕將軍,正因爲這樣,所以我們才被稱爲文明之邦,而將他們叫作蠻夷,我們怎麼能將自己與他們等而處之呢?”樸德猛陪着笑,低聲道:“這些人,殺之無益,對着他們舉起屠刀,不僅不會激烈士氣,而且還會我們的士兵士氣低落的,燕將軍,你看看我們士兵的樣子。”
紅娘子擡眼打量着舉刀的騎兵,果然,大都人的眼中都是露出不忍之色。
“燕將軍,這些士兵家中也有老人,女人,孩子,看着這些人,他們會想起自己的家人的。算了吧,放他們走吧,任他們自生自滅,這漫天大雪之中,他們只怕也很難活着回到大漠之上,何必要讓我們的刀上沾染這些人的鮮血!”樸德猛勸道。
“一刀砍了和讓他們活活餓死,有什麼區別麼?”紅娘子譏諷地看了一眼樸德猛,“假仁假義,裝模作樣。”
樸德猛臉色微微一變,不再作聲,只是盯着紅娘子,絲毫沒有退縮。
“罷了,就依你所說,讓他們快滾,免得我看着他們心煩。”紅娘子怒道。
樸德猛臉上這才露出一絲喜色,回頭對耿衝道:“讓這些俘虜們趕緊消失,不要讓燕將軍看着生氣不快活!”
“是,將軍!”
紅娘子看了一眼樸德猛,“徵北軍的規矩挺多,真是麻煩,對於敵人,就要做到斬草除根,絕不留後患,那來這麼多婆婆媽媽。”反手一鞭擊在馬臀之上,揚長而去。
看着策馬遠去的紅娘子,樸德猛無奈地搖搖頭。
“將軍,他們都走了!”耿沖走到樸德猛身前,低聲道。雪地之上,一萬多蒙人扶老攜幼,慌不擇路地逃向遠處,大雪封凍千里,也不知他們能有多少人能活下來。“將軍仁德!”耿衝道。
樸德猛苦笑,“也不知能活多少人下來,只算是給了他們一個機會,向這些人舉刀,我真是下不了手去,耿衝,燕將軍匪氣太重,與我們徵北軍格格不入,現在我算是明白都督爲什麼要下這麼大力氣改編白蓮軍了,你想想,要是讓燕將軍握着這支軍隊,在以後的逐鹿天下之中,以燕將軍的性格,不知會捅出多大的亂子來。不以規紀,無以成方圓,以燕將軍的身份,當時候捅出了亂子,都督如何處置?不處置又如何服衆,所以還是趁早拿掉燕將軍的軍權爲好。”
“是啊,我一直是覺得女人嘛,還是呆在家裡相夫教子就好!”耿衝連連點頭。“燕將軍這脾氣,以後都督可有得頭疼了。”
樸德猛哈的一笑,“都督非常人也,自有降龍伏虎之能。耿衝,你還沒有成婚吧?”
“公務繁忙,一年上頭難得回家一趟,那裡去找老婆?”耿衝無奈地道。“一時之間也難得找到合適的。我還是喜歡賢惠嫺淑的,燕將軍這種類型的,我可吃不消!”
樸德猛壓低了聲音,“女人嘛,只要上了你的牀,再兇也就兇不到那裡去了。燕將軍馬上馬下,功夫無敵,連蔣大個都吃了虧,但在都督面前,還不是小貓一般。”
耿衝有些驚慌地擡起頭瞄了一眼四周,“小心讓燕將軍知道了你這話,那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樸德猛嘿嘿笑着,揚鞭策馬,“耿衝,早點找個老婆吧!”
一天之後,紅娘子與樸德猛合兵一處,向着盧城方向隆隆壓去。此時,韓嘯的廣昌營也全軍開出了玉門關,目標亦是盧城。
韓嘯出關兩天之後,雲昭率親兵營抵達玉門關。
司馬瑞被關在玉門關已經近兩個月了,正如石敢當所吩咐的那樣,看守他的士兵將他照料得是無微不至,每日吃的比士兵們還要好,但此時此地,司馬瑞如何吃得下,如何睡得着,整個人一日比一日消瘦,一個魁梧的大漢兩個月的時間竟然瘦得形銷骨立。司馬瑞不是那種看得開的人,豁不出去,放不下來,明知再無生的可能,但求生的慾望卻是一天比一天強烈。
與當初司馬氏一族被單獨押在一個院子不同,司馬瑞卻是被關在大牢的最深處,不到十平方米的牢房,只有一個離地丈許的拳頭大小的洞口通風換氣,所有士兵都知道,這個人對於徵北軍許多將領來說,都是欲生啖其肉的傢伙。
這個環境之中,可謂是不知歲月了,司馬瑞蜷縮在牀板之上,終日不見陽光的房間裡裡透着一股陰冷的氣息,連被褥都是潤溼,他渾身痠疼,兩眼無神,只是盯着緊鎖的大門,每日來送飯的看守是他唯一能見到人,但這些人亦從來不與他說上一句半句話。
牢門外響起了繁雜的腳步聲,聽起來似乎有好幾十人的樣子,司馬瑞一下子跳了起來,臉色煞白,莫非是自己的日子到頭了,今天要來拖自己出去問斬麼?兩眼死死地盯着房門,臉色滿是絕望的表情。
牢門咣噹一聲打開了,一個人影出現在門口,司馬瑞眯起眼睛,打量着這個人,不是平常給自己送飯的牢頭,看那人的裝束,在徵北軍中地位肯定不低,那人的身側,一位身着遊騎將軍服飾的大個子叉手而立,司馬瑞的心猛地一跳,腦子裡突地蹦出來一個人的樣子。
“雲都督,饒命啊!”他號淘着跪了下來,“我不是人,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裡能撐船,就把我當一個屁放吧,我給你做牛做馬,做奴當僕,只要能饒我一條就行啊!”
雲昭厭惡地看着鼻涕蟲一般癱軟在地上的司馬瑞,就是這樣一個不配爲人的東西,害得自己家破人亡,害得鷹嘴巖數千兄弟死與非命,害得沈老當家身首異處啊,居然不知羞恥到如此地步,時至今日,竟然還想着要活命,讓這樣的人活着,當真是天理不容。
雲昭大步走進了牢房,牢頭趕緊搬過來一把椅子,放在雲昭身後。雲昭坐了下來,揮揮手,“你們都出去吧,我有些事情要問他!”
“是!”陪同前來的玉門關的官員們都躬着身子退出了牢房。
“蔣旭,你也出去!”雲昭對蔣旭道。
“都督,我要保護你的安全。”
“出去,這個軟蛋,能傷得了我分毫?”雲昭輕蔑地道。
蔣旭看了看地上的那癱爛泥,聳聳肩,也走了出去。房間裡只剩下了雲昭與司馬瑞兩個人。
“司馬瑞,我有事情要問你,要是你有一個字說了謊,我敢保證,你會死得其苦不堪,死上三天三夜,你信不信?”雲昭冷冷地道。
“不敢,不敢,都督請問,罪人一定老實交待,不敢有半個字謊言!”司馬瑞叩頭如搗蒜。
“當年蒙人夜襲雲家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