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味居小酌後,李承乾和長孫渙這對錶兄弟拒絕乘坐車架,打算步行返回晉陽宮,一來消消食兒,二來看看市面上的風光,他們倆都是大忙人,這樣半日閒的日子可不是常有的事。
太原是座古城,春秋末,晉國大卿趙簡子家臣董安於在太原盆地北端晉水北岸,懸甕山東側修築晉陽城,週六裡。又經秦漢、三國、南北朝和前隋的發展,讓這裡不僅異常經濟繁榮,人口衆多,更是成爲北部軍事重鎮。
李唐立國之後又晉爲陪都,各級有司衙門林立,把這裡治理的也算是河清海晏,時和歲豐了。
穿梭在熙熙攘攘的鬧市之中,看到太子笑眯眯的點頭,一旁的長孫渙無奈的聳了聳肩,自己這表弟和他老子一個模樣,沉迷於帝王之術中不可自拔,看山不似山,看水不是水,看到啥想的都是國計民生,太無趣了。
“渙表哥,怎麼,覺得無趣了?”,在一個雜貨攤子上翻了半天卻什麼都沒買的李承乾,拍了拍對滿街貨物一點興趣都提不起來的長孫渙。
“不是無趣,是太無趣了,貨物與我而言,就和你批本章一樣,擺弄的太多了,看什麼都覺得乏味的很啊!”,這話沒錯,什麼事幹了千百遍都免不得不耐煩,長孫渙相信太子也比他強不到那去,畢竟人的耐心都是有限度的。
就在兄弟倆在閒扯的時候,街口的一羣百姓卻不知道爲了什麼,在那裡高聲喊好。李承乾指了指前面,隨即淡笑道:“長孫二少爺,你不是無聊嗎?有趣的事來了,咱們看看去。”
流氓欺負良善,當官的欺負百姓,都是強者欺負弱者的遊戲,李承乾和長孫渙見過的不知道要有多少。可今兒這場景確實是平身僅見,一個文士打扮的磕巴竟然當街監稅官扭打起來,能特麼不有趣嗎?
問過一旁看熱鬧的人,李承乾就更感覺有意思了,原來是監稅官在收稅的爲難了一位老者,這小磕巴看不下去了,連理論的機會都沒給,上去就是一頓老拳揍得那監稅官是七葷八素的。
但這個打人的小磕巴,長孫渙卻認識,這小子是刺史王澄的第十二子,名叫王笍,因爲生母是出身風塵又有口疾,爲王澄所不喜,所以在家中的地位與一般家奴無異,所以連一個小小的監稅官都不把他這位刺史公子放在眼裡。
也不知道是那位缺心眼的先生告訴他,君子法上天剛健、運轉不息之象,而自強不息,進德修業。
豈不聞三國時魏國大將鄧艾亦有口疾,只要肯吃苦就能成功,努力就有回報,攻讀聖賢之書,行聖人之道,一樣能出人頭地,彪炳青史,徹底改變他的人生軌跡。
去年大考,這傢伙的確通過自己的實力考上了進士,可在吏部選吏的時候就是因爲口疾仕途被阻,王澄又不願意爲他出頭,所以就只能回鄉待選,而這一待明言人都知道,很可能是無窮無盡的年頭。
對於這個王家的小磕巴,長孫渙還是很佩服的,一介不受重視的庶子比寒門子弟強不到那去,還憑着毅力得中進士,這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了。
可坑他的人並不止其父王澄一人,那個榆木腦袋的老師怕是坑他更深,這官場上的事,那有那麼簡單,馬周、竇寬算是大才了吧,可要不是碰到皇帝和太子,那這輩子註定無出頭之日,光讓人讀死書有個屁用。
“有,有一個智,智者曾經這麼樣說過,一切貪官酷吏都是紙老虎,像,像你這樣的混蛋,不,不打不足以平民之憤。”
“那個,那個智者還說過,兵者國之大事,老兵更是國之根本,似你這樣欺負爲國征戰的老卒,不打能對得起朝廷和百姓嗎?”
“更爲主要的,那個智者一直都最恨就是欺負老卒,你不就是個收稅的嗎?怎麼看起來比刺史的譜都大,狗一樣的東西,不怕他砍了你嗎?”.......
聽着王家庶子一邊扭打,一邊痛斥着監稅官,李承乾好奇的問了一句:“渙表哥,他說的這個智者是誰啊!”
呵呵......,太子的疑問,長孫渙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隨即不顧一身酒氣熏人,小聲回道:“表弟,他可是你的小迷弟,對於文采、武功甚爲欽佩,怎麼樣,幫上一把?你看,抓他的官差可是到了。”
看到太子點頭,長孫渙邁着囂張的步伐走了過去,喝斥了那些要抓王笍官差,讓他們趕緊帶着監稅官滾蛋,別再這裡丟人現眼讓百姓看笑話。順便再給他們上憲帶句話,參他失職、失德的本子,明兒就會送到晉陽宮,讓他等着太子殿下的處罰結果吧!
長孫渙在晉陽官場算的上一號大人物,皇親國戚還掌握互市,上上下下當差的誰不認識趙國公府的二公子,所以差役們只能連聲應諾,慌里慌張把人拖走了,生怕走慢了惹了這位爺不高興,讓他們也跟着受魚池之禍。
“長孫主事,你放開我,我我非要揍死這狗仗人勢的東西不可!”,就在李承乾和幾個百姓幫老者收拾攤位的時候,王笍梗着脖子大聲吼着。
“行了,小子,你雖然是刺史公子,進士出身,可畢竟不是現任官兒,事鬧大了對你沒好處,差不多得了。”,甭管官差有沒有理,以民告官先打五十大板,更不要說是他先動手的了。
再加上他老子王澄向來以其爲不孝子,回頭在坐視不管,那剝奪功名也是指在眼前的事。十年寒窗,換得這麼一個天子門生的身份不容易,要是因爲這點事就沒了,那未免太可惜了。
“可,可是!”,還沒等王笍說完,安撫完老卒的李承乾走了過來,淡淡地長孫渙說了一句:“把這小東西交王刺史管教一下就算了,不要因爲這點小事壞了人家的前程。”
“哎,你,你管誰叫東西呢?你是誰啊!這麼說話!”,王笍的話並沒有得到回答,長孫渙也是對後面跟着的人招了招手,示意他們把王公子先送回府去,隨即疾步跟上太子的腳步,向晉陽宮走去。
大戰在即,正是用人之際,竟然有官員差役如此的奴役百姓,這不是拆太子的臺嗎?長孫渙當然知道太子不高興了,火之所以沒有發出來不過是靜水流深,不想在他們這樣的小吏身上起波瀾而已,亦或者說他們根本就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