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處宅院比震雷別院更加寬敞,房舍更多。院內有雜役正在忙碌着清掃院子,應該是汪小姝提前安排好的。衆僕役見到衆人進院,紛紛上前請安問好。
婢女的年歲都不大,大的只有十六七歲,小的僅有十二三歲,雖說不是沉魚落雁之貌,卻皆是中上之姿,已是美人胚子,應該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
胖子見到如此多的美貌少女,不免兩眼放光,惹得藤原菊亭橫目冷視。
雲羿並不在意這些婢女的相貌如何,時下天下大亂,諸侯割據,連年戰亂令百姓苦不堪言、民不聊生,爲人奴僕是一種下賤的活計,這些婢女都是窮苦人家的女兒,若非家裡難以撫養決計不會爲人奴僕,供人驅策。
正屋爲家主之室,雲羿並未和胖子爭這個,反正一直以來胖子都是唯他馬首是瞻。
衆人初來乍到,對於徐州的情況並不十分了解,安排妥當之後,雲羿出門上街探聽消息。
下邳是徐州州府之地,較爲富庶,前任州牧陶謙崇佛,城中建有大浮屠寺,多有沙門弟子往來。
佛教傳入中土的時間並不久,影響也不是很大,因此雲羿對於這個外來的番邦教派並無過多瞭解,只知道此教中人都不蓄髮,講出家修行。不過僧人大多沒有靈氣修爲,偶爾有一兩個,卻也靈氣不純,修爲不深。
他身上還有幾個五銖,尋了一家茶樓喝茶。喝茶倒不是主要目的,只是他眼下並不熟悉下邳的情況,而茶樓酒肆是消息最靈通的地方。
茶客們所談論的大多是沒用的廢話,能有閒錢來茶樓的人自然不會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相比於那些爲一日三餐而發愁的人,他們更在意哪家的寡婦夜裡留着後門。
在茶樓裡坐了許久,聽到的多是些市井之事,但也不是一無所獲。
之前他只知道徐州前任州牧叫做陶謙,而不知現任州牧是何許人也,現在他知道了,現任州牧叫做劉備,據說是中山靖王之後,頗有仁義之風,陶謙在病危之際託他執掌徐州大小政務。
眼下的徐州並不太平,兗州的曹操對徐州一直虎視眈眈,近兩年來攻取了徐州多地,加上陶謙在任時派人殺死曹操之父曹嵩,雙方的樑子算是徹底結下了。
得到這些消息,雲羿略感憋悶,明明他是來徐州找清閒的,怎麼知道了徐州的情況後感覺是被汪小姝給拖進淤泥裡了。汪小姝能調動徐州的官兵,這表明她應該是爲劉備效力的,就算不是,也肯定與劉備一方較爲親近。
再在茶樓待下去也聽不到什麼有用的消息了,雲羿喚來茶博士結了茶錢,打道回府。
回到府裡,雲羿大爲愕然,這出去沒一會兒功夫,府裡就張燈結綵,大放鞭炮,好不熱鬧。胖子更是一副老爺派頭,頤氣指使,意氣風發。
“蕭老爺,好生威風啊!”雲羿上前拍了拍胖子的肩膀,“你這是幹嘛呢?”
“這不是換新居了麼,謝土,”胖子指着門頭掛燈籠的僕役喊道,“哎哎哎,那個燈籠掛高點!”
“是,老爺!”
“個兒不高,派頭倒是不小。”雲羿笑道。
“你剛出去幹嘛去了?”胖子顧左右而言他。
“去城裡逛了逛,到茶樓喝了杯茶。”
“喝茶還要去茶樓?”胖子一臉疑色,“你肯定是去見她了,就這還跟我藏着掖着啊。”
“你以爲誰都像你?”雲羿鄙夷出聲,胖子這是典型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當年在丁甲派的時候他被煙雲子一出美人計蒙得暈頭轉向,險些忘了自個兒姓甚名誰
“你怎麼淨說些陳穀子爛芝麻的事兒,不提這個,不提這個……”胖子偷偷瞥了一眼不遠處抱着閨女的藤原菊亭,見她並沒有注意到二人的談話,這才放心下來。
“瞧你這副綹客德行。”雲羿再笑。
胖子搓了搓臉,正色道:“你老實跟我交個底,你倆真沒戲了?”
“從來都沒戲。”
“那咱在這兒能住多久?”胖子這話很沒底氣。
“六丁神兵術不值這一座院落?只不過月月還讓人家給養有些不妥,眼下就這樣先湊合着吧,以後再想辦法養家。你也不要裝得二五八萬,家裡的僕從婢女加起來有十七八個,咱們養不過來,以後還得辭退。”
“哦……”胖子應了一聲,衝着正忙碌的衆僕役喊道,“都別忙活了,燈籠不掛了。”
“既然已經掛了,就接着掛吧。”雲羿擺了擺手。
“聽見咱二爺的話了麼?接着掛。”胖子高喊一聲,回頭道,“她住哪兒啊?”
“不知道。”雲羿搖了搖頭,汪小姝住哪兒他還真沒打聽,汪小姝也沒說起過。
與胖子結束了談話,時間尚早,離午飯點兒還有大半個時辰,雲羿回房盤坐摶氣。
修爲越高,他便越發的覺得自己的修爲不足,太素雖然已是高手,但終究不能凌空飛渡,靈氣外放的距離也極爲有限,與太玄高手對敵處處束手束腳,捉襟見肘。
三火內煉越到後期弊端越發明顯,由於咥血劍遺失在了崑崙山,體內的火氣就無法導出,雲羿便不敢運轉三火內煉,只能按照三觀存神法門默默運轉。
三火內煉摶氣雖快,但本身卻是劍走偏鋒,人體五臟各有五行歸屬,而三火內煉卻是以打破人體五行的平衡爲代價的,長此以往對人的心性也有極大的影響。而三觀存神摶氣雖慢,但卻是按班就部的正玄門摶氣法門,平衡人體陰陽五行之氣。
道家修行不講丟車保帥那一套,而是講剝絲抽繭,一步一個腳印。
午時剛過,婢女送來了午飯,稀粥加米餅,雲羿不着急,慢悠悠地吃過之後繼續摶氣。
有話則長無話則短,連過數日,汪小姝終於來了。
席間,雙方分賓主坐定,雲羿和胖子爲了感謝汪小姝提供的這一落腳之處,各敬了汪小姝一杯酒,汪小姝量淺,回敬之後便不再往自己杯裡斟酒。
“你這麼急匆匆地趕來,是怕我耍賴,不把那六丁神兵術的心法給你?”雲羿半開玩笑地說道。
“然也。”汪小姝微笑頷首。
“少頃我會將心法寫下,你不必擔心。”雲羿再笑,六丁神兵術本身並無修行難度,只需要有靈氣修爲即可修行,乃是上乘的護身法術,要說汪小姝不心動纔怪,但是汪小姝此來貌似另有要事。
“不忙,”汪小姝擺手說道,“你們這幾天住得可還習慣,對這裡可還滿意?”
“滿意,當然滿意。”胖子搶先接過了話頭。
“一切吃穿用度你們不必發愁,每月都會有人送來。”汪小姝再道。
“那倒是麻煩你了。”胖子面露尷尬,兩個大男人要一個女人養活,好說不好聽。
汪小姝沒有再接胖子話,委婉的岔開了話題,簡單的說了幾句,便起身告辭。
雲羿沒有挽留,將六丁神兵術的心法寫下,送走了汪小姝,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她這次好像不光是爲六丁神兵術而來的。”胖子望着汪小姝轉過街角,關上了院門。
雲羿點了點頭,胖子都能看出來,他自然也能看出來。
“你怎麼不問問她來所爲何事?”胖子不解。
“不用問我也知道。”
“你知道她爲什麼找你?”胖子更加疑惑。
“徐州是一塊肥肉,現任徐州牧劉備手裡的兵力十分有限,兗州的曹操對徐州一直虎視眈眈,玉真子此次怕是也是爲此而來。”
“劉備跟曹操的事兒,跟她又有什麼關係?”
“不得而知,但她既然能讓官兵來接咱們,想必是在劉備手下當差了。”雲羿說道,汪小姝那天派官兵到客棧去接他們,其實也是暗暗向他交了個底兒,爲以後向他求助做鋪墊。
“那你幫還是不幫?”
“她既然沒開口,想必事態並不很是緊張。”雲羿稍一沉吟便有了計較。
他並不想摻和曹操與劉備的事,倒不是不願幫汪小姝,眼下天下大亂,道門中人也不會踏踏實實待在道觀裡誦經修行,多有出山入世者,不管他們是爲了天下蒼生也好,還是打着爲了蒼生而謀取功名也好,雲羿不想與這些人交手,暴露行蹤。
“如果事態緊張了,她向你求助,你幫還是不幫?”胖子追問。
“她要是真的開口了,我倒是不好推辭。”雲羿無奈搖頭,他被各派道人圍困在崑崙山時,汪小姝等人千里迢迢趕來救援,出了多大力暫且不提,但這份人情總是要承受的,總得找個機會還上。
自從當年長安分別,再到崑崙山重逢,每個人都不是當年的那個人了。汪小姝當年可沒這麼深的心機,但現在她的心機很重,邀他來徐州恐怕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想什麼呢?”胖子擡手在雲羿眼前晃了晃。
“你在這兒住得可還習慣?”雲羿扭頭反問。
“習慣啊。你不習慣?”胖子不明所以。
“這些婢女相貌如何?”
“這小模樣真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