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毛氏很忙。在家的時候她得忙着給小茵陳做新衣裳,給葉白薇的孩子做衣裳,還要忙着給葉老爺子他們納鞋底,出門她就是在十里八鄉給葉蘇木相看去了。
自從葉蘇木從珍兒家出來,他就露了口風同意再娶妻了。毛氏聽了不知道有多高興,壓在她心裡一年多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她當時就不停的唸叨着要去寺裡燒香還願。
出去跑了兩趟,毛氏有些心灰意冷。葉蘇木是二娶,而且下面還有一個快兩歲的女兒。條件好一點人家的閨女不願意一嫁進來就當後孃。條件差一些的,毛氏看不中不說,人家還獅子大張口的要很多聘禮,毛氏就更看不上了。這樣左看右看,上挑下選,事情就給拖着了。
沒兩天隔壁村子裡傳出消息,杜雲穿着非常華麗,還坐着高頭大馬車,帶着一個丫鬟一個婆子,風光無限的回了孃家。
因爲之前珍兒漏了口風,毛氏他們倒是很平靜。葉家二房、三房因爲守孝沒有出門,外面的謠言傳不進來,裡面的話也穿不出去,別人不知道葉家對於這事的態度,慢慢的熱情就消下去了。再者,葉蘇木這兩年幫着珍兒在十里八鄉收蘑菇,基本上很多人家都跟他打過交道,知道他人忠厚,而且,大夥都不想得罪他,也就沒人敢當面給他難堪了。所以這件事對葉家的衝擊還不算大,就是毛氏沒有心思出門去給葉蘇木相看了。
這麼敏感的時候,就是哪家有心思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同意這樁親事。葉蘇木休了的前妻風光無限的回來。何嘗不是一種炫耀。一個下馬威?鄉下人家看到杜雲穿着華麗。又有僕從跟隨的,下意識的就起了對比的心思,而且還會在心底裡猜測葉蘇木看到杜雲這麼風光是不是後悔了等等。
好在這段時間葉白薇的肚子慢慢大了起來,毛氏擔心她頭一胎,藺城晄又不在家,過個三五天就去看她一回。好在藺夫人也是個好相處的,她自己也有閨女,很能明白毛氏的心情。並沒有因此而有什麼想法。
葉白芷他們因爲守孝,鄉下地方有忌諱,她們就是心裡擔心葉白薇也不能去看她,這倒便宜珍兒跟着毛氏去了幾回。看着葉白薇的肚子越來越大,她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舒心,珍兒就知道她現在心態平和,在婆家過的也不錯,心裡就放心了不少。
藺城晄第一封信送來的時候,管仲也沒敢耽擱,當即就讓南星拿着信回了村子。珍兒接過信看到不止有藺家的還有給葉老爺子的。愣了一愣,卻更覺得高興。
藺城晄這個動作。無疑是讓葉家高興的。他這是看重葉白薇尊重她的表現。
棘陽縣很少有到京城的大車店,珍兒怕藺城晄寄信回來不容易收到,特意去林鏢頭他們鏢局打聽了一下,知道他們鏢局在京城也有分局,跟楚州府也常有往來,就跟他們說了一聲讓幫忙帶信。
藺城晄雖然在外面讀了幾年書,可是跟這些鏢局、大車店什麼的關係還沒有珍兒好。珍兒找到人幫忙帶信,也給他省了不少麻煩,他感激還來不及,當然不會有什麼自命清高的想法。一到京城,安頓好了以後,他就寫好了信,一路打聽着到了威遠鏢局。也是他趕的好,鏢局正好要押一趟鏢去楚州府,這才爲他省了不少事。
藺城晄送了信,一臉輕鬆的回了暫居之地。這次跟趙家一起進京,他把趙暘銘送到了楊家,在楊家耽擱了一些功夫,現在還住在楊家客房,不過他今天就是要回來收拾東西搬走的。先生已經給他找好了暫住的地方。
趙暘銘歇息了兩天,這幾天路途的勞頓就緩過來了。這天看天氣不錯,就帶着靜安去外面逛逛。走到門口看到一臉笑意的藺城晄,想着這一路上受他的照顧,他年長些又是父親的得意門生,就先行了禮。
“致遠這是要出門?”藺城晄看趙暘銘的一副天氣好出去賞秋的樣子,笑道,“聽說香山的紅葉正是最好看的時候,我們來的巧,要是不去看看倒是負了這一副美景了。”
雖說當初趙夫人說的很隱晦,但是藺城晄心思細密,也隱隱猜到可能是跟家族的秘辛有關。這一路上又見趙暘銘的兩個小廝一進大的店鋪就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心裡就有了計較,所以這一路上他也是儘量帶着趙暘銘去遊山玩水。
趙暘銘微微一笑,藺城晄這是把他當小孩子了,還是委婉的在提醒他爹孃交代的事?
“子城滿面春風,這是去哪兒了?”趙暘銘突然覺得讓他帶着靜安這個處處使心眼的貼身小廝,還不如帶着藺城晄,至少後者即使是拒絕都讓人覺得很容易接受。“不如我們一起去看看香山的紅葉,我聽聞子城畫得一手好山水畫。”
藺城晄想到家裡父母,算着日子,照石婆婆說的,白薇的肚子現在應該大起來了。想到再過幾個月這個世上又會出現一個跟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子,藺城晄少見的露出憨憨的表情,“剛剛去了趟鏢局,託他們給家裡送了封信。”
託鏢局給家裡帶信?趙暘銘隨口問道,“爲什麼不讓府裡的回事處幫着送信?”
世家大族家裡都有專門管這些事的人,趙暘銘從小給二叔、外祖家送信都是寫好了信直接送到回事處去,他們會辦的妥妥當當的。
藺城晄笑笑沒有答話。
靜安知道他們家少爺說這話絕對沒有瞧不起藺城晄的意思,他只是遇到自己感興趣的事情就喜歡打破沙鍋問到底罷了。咳嗽兩聲,靜安低聲道:“少爺,這裡是楊家,藺相公可能是覺得不好麻煩人家罷了。”
趙暘銘也曾多次出門並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公子哥,這會兒經靜安一點撥,看再藺城晄的神情就什麼都明白了。
他是楊家的表少爺,又是外祖母的心頭肉,可就是這樣,在楊家還是有小廝慢待與他,他也懂得這些下人逢高踩低的本性。他只是來暫住的,哪裡能跟舅舅家幾個正宗的少爺比,於是心態也放的很平和。藺城晄只是跟着他一路進京的窮學生,或許別人還會覺得他是個汲汲營營的人,想靠着他們趙家搭上楊家呢,這樣想着,下人們對於藺城晄是個什麼態度就很明確。
拍了拍藺城晄的肩膀,趙暘銘道:“子城,現在時辰還早,正是去看紅葉的好時候。”
藺城晄大笑一聲,也不急着回去收拾行李了,跟着趙暘銘一起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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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早就已經準備好了,門口的小廝見趙暘銘出來,忙殷勤過來侍候着。藺城晄看趙暘銘對待下人不遠不近的態度,有的時候也不吝嗇的賞賜,心裡有了計較。
這一回受了山長跟趙夫人所託,他一路上處處留心趙暘銘。以前沒有太多的接觸,他也看多了富家公子的德行,以爲趙暘銘跟很多世家弟子一樣,有些狂傲,有些任性。沒走之前,他心裡還有些忐忑沒有底氣,又看到趙夫人那樣憂心的樣子,心裡就更不敢放鬆了。可是這一路接觸下來,他卻覺得自己的擔心都是多餘的了。
趙暘銘雖說也有些大少爺的脾氣,可相處起來卻也能感覺到他一點兒也不倨傲,甚至因爲從小讀書的緣故,說話做事都能感覺到濃濃的書生氣。兩人又都是從小讀書的人,雖說趙暘銘比他小了好幾歲,不過因爲是在書院長大的緣故,耳濡目染,學問見識都不比他差,兩人也有不少話聊。藺城晄覺得他們相處還是很愉快的。
葉老爺子拿了信,迫不及待的撕開看,看完又遞給葉大伯,讓他念念。
毛氏聽說藺城晄已經平安到達京城,也跟先生聯繫上了,先生還幫他找好了住的地方,地址也寫上了,以後回信也有了地方,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珍兒看毛氏的樣子,抿着脣跟葉白芷兩個咬起了耳朵,“藺姐夫寫個家的信肯定也是跟這個一模一樣。”
葉白芷兩眼一瞪,低聲驚呼道:“真的?”
葉白果聽她們倆說悄悄話,也跑過來擠在一起要聽,好奇的問道:“爲什麼是一樣的信呀?”
珍兒給了個你笨的眼神,解釋道:“你看,這送信報平安不都是給家裡送信麼。藺姐夫直接往自家送信就成了,他爲什麼還要麻煩一趟往這裡也送一封信呢?”
葉白芷想了想,道:“這信不是送到你鋪子裡去了嗎?這信一到,咱們不都知道他往家裡送信了嗎,他可能是覺得不好意思纔多寫了一封信的。”
珍兒點點頭,道:“這也是其中一個理由。但是你想想,藺姐夫這麼細心的人,連寫信寫兩封都想到了,他會在別的地方做的讓人覺得有差別對待嗎?所以,我猜測這兩封信應該大致是一樣的,剩下的也就是家裡的那封會多問些白薇姐的情況。”
“玉姐姐跟月娘也這麼想的。她們說藺姐夫會做人,讓我們多學着些。”珍兒道。葉白芷眼裡閃過深思。(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