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煙花浪漫,萬物復甦,到處是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河邊低垂的柳枝上已經發了細細密密的嫩芽,遠遠看去,與翠綠的河水相輝映,是讓人賞心悅目的景色。
不過在農村,這樣美麗的景色卻是沒有很多人有閒情逸致去欣賞的。
珍兒跟方海一人端着一盆的衣裳到了河邊,就見到河邊已經有兩三個小媳婦跟大姑娘在洗衣裳了。珍兒讓方海放下盆子就讓他先回去了,等到她洗好衣裳以後,只要在河堤上揚揚手,方海在家門口就能看到,就會來幫她把衣裳搬回去。
河邊上有兩個佝僂的老婦人正在摘新長出來的嫩綠的柳芽,鄉下人家很少有買得起茶葉的,即使買得起的也捨不得喝,所以都是春天的時候摘柳芽炒了泡水喝,秋天摘野菊花泡水。
說來珍兒來榆樹村也快一年了,即使她平時不常在村裡走動,但怎麼說她去年在村子裡收購了不少東西,讓村裡人都掙了不少銀錢,再加上她爲人知禮,出手又大方,去年還送了好多小魚給村民吃,村裡人對她的印象也都還不錯。
而方海自從簽了賣身契以後,珍兒也沒約束着他,他也常去大壯家、二妞家、七叔家走動,村裡人即使沒怎麼跟他說過話,但也對他熟識了。最近幾次他每次幫珍兒送衣物來河邊,都會碰到小媳婦們。他臉皮薄,一見到她們就不好意思,偏偏有一個媳婦子膽子大也潑辣。見方海害羞就偏偏喜歡逗逗他。每次都把他逗得面紅耳赤、慌不擇路的逃走。讓河邊的小媳婦們爆笑不止才罷休。
今兒雖說那媳婦不在,卻也有人知道方海臉皮薄了,接了這調戲他的任務,“哎,小哥,走啥呀?你東家一個小姑娘碰這麼冷的水,凍傷了手怎麼辦?來,你喊聲好姐姐。我幫你東家把衣裳洗了怎麼樣?”
初春的天氣雖然回暖了,但是水裡還是冷的。每次洗完了衣裳,珍兒的手都懂得通紅的,看着挺嚇人,其實也不是很冷,因爲洗衣裳的時候全身都在活動。
方海面紅耳赤的看着正在奮力洗着牀單的一個小姑娘凍得通紅的手,臉上猶豫不決。
“就是,快快,叫聲姐姐聽聽。”旁邊也有人見方海沒有動彈,以爲他真的被騙住了。唯恐天下不亂的亂和着。
珍兒卻是知道方海沒有走絕對不是在想要不要叫那些人一聲姐姐,而是他在想要不要留下來幫自己洗衣裳。
“幾位大嫂子就放過他吧。方海臉皮薄,可禁不起你們這樣逗,要是等會兒把他逗哭了,可得好一會兒哄呢。”珍兒笑着幫方海解圍,“我是不怕他哭的,就是等會兒要勞煩幾個嫂嫂哄他,讓哥哥們誤會了就不好了。”
幾個叫喧的正起勁的媳婦一聽,也知道這是珍兒在提醒她們不要鬧的太過火。鄉下人家雖說禮教不太森嚴,相互之間開些玩笑相互打趣一下是沒什麼問題的,但是要是鬧的狠了,人家也只會說是你不守婦道。
珍兒遞了梯子過來,那幾個人也不是個笨的,當即藉着梯子開口道:“哎喲,真是無趣,這方海,說來也有十三四歲了,怎麼還這麼害羞,一說話就臉紅,一打趣就哭,這可不行啊。我跟你說,你們家東家那是個有能耐的,就指望着你們這些人爲她搭把手,分擔分擔了,你這太害羞,還怎麼做事呀,以後得改知道嗎?好了,快回去吧,看看你這臉紅的,真跟我們調戲了你一樣。”那媳婦不耐的衝方海揮揮手,好像很煩他似的把他給打發走了。
看到方海飛快跑走的身影,河堤上又是一陣歡快的笑聲。那個摘柳芽的老婦人笑着打趣那個媳婦道:“紅梅,你剛剛那可不就是調戲了人家小子麼?這是珍兒人好,要是別家的人,非得帶着小子打上你們家門口不可。”
“哎喲,紅梅姐調戲小子,還是一個半大的小子,這事兒非得跟勝子哥說說不可。”旁邊有人跟着叫道。紅梅紅了臉,嗔怒的瞪了那人一眼,揚手在她身上拍了一把,不過珍兒可是看的真真的,那一巴掌也就看着嚇人,打到身上卻是一點兒疼都感覺不到的,看來這紅梅跟勝子夫妻兩人的感情很好。
接下來,河邊就說起了東家長西家短的事兒。而最讓村裡人感興趣的,一來莫過於下個月葉白薇的出嫁,二來是葉白芍急匆匆的定了親,三來是葉家雖然低調卻在城裡大手筆的買了個鋪子。
“珍兒,聽說白薇出嫁,嫁妝很豐厚呀?都有些什麼呀?你知道不?”一聊起這個話題,不管老少都很有興趣,摘柳芽的老婦人連手上的活計都停了,扎着麻袋坐到了堤邊,支着耳朵,兩眼亮晶晶的瞅着珍兒,一臉好奇。
有一個洗好了衣裳的小姑娘也捨不得走,把洗衣盆端到河邊,靠着老婦人坐下來,也是一臉等着珍兒說出震撼他們的話,讓他們羨慕一下。
珍兒想了想,覺得這也沒什麼不能說的,就道:“其實也沒什麼,本來也沒什麼,鄉下人家嫁閨女不就那幾樣嫁妝麼,別人家有什麼,我白薇姐也就是那幾樣。要說多了,也就是多了幾個好木頭打的箱籠罷了。這鋸木頭的時候,不也請了村裡不少人的嘛,就那回拉回來的那些木頭。還有就是打了兩根簪子,我伯孃說,姑娘家要有兩樣拿得出手的收拾,就給打了兩根簪子,就這些,沒啦。”
圍着珍兒的一羣人聽的索然無味,不死心的問道:“那簪子是什麼樣的?是不是金的?幾兩重?是在哪家金鋪打的?”
“哪有金簪子呀?那得多貴呀?現在城裡的金價又貴了,別說是金簪子了,就是金耳釘也買不起呀?鄉下人誰戴的起那個呀,戴了跟土財主似的,出個門還得小心看着,怕丟了。戴不起,戴不起。”珍兒好笑的搖搖頭。
其他人聽她這麼說,心裡都相信了,畢竟都是住在一個村子裡的,每家有多少地,每年打多少糧食都是算的出來的。其他人覺得葉家富裕點兒,一來是他們從城裡回來的時候一下子大手筆的買了三十畝田地把人給震住了,二來是葉老爺子還有個手藝活,那治病救人能掙多少銀子可是不好說的。不過去年葉家禍事不斷,還下過大牢,村裡人都猜測他們家的銀子都拿去大點了,所以都有些好奇葉家這回嫁女兒肯定很寒酸,說不定會出來借錢,有好幾家相熟的把銀子都給準備好了,可是這婚期一天天的臨近,葉家卻像一點兒不急,前兩天還出了兩件大事兒,真的是把村裡人又給震住了一遍。
“哎,我說,那白芍今年過了年也才十六呀,她怎麼這麼急的定了親呀?還跟白薇前後腳出嫁,這也太急了吧?”那個叫紅梅的小媳婦皺着眉,一臉疑惑的問着。
珍兒臉上閃過一絲羞惱,不過她低着頭在搓衣裳,所以沒人看到,“也不算急,城裡人成親都早。而且白芍姐這門親事是去年五月就開始說了的,也相看了很久,年前決定定下的時候,家裡又出了事兒,就給拖下來了。男方那邊是做生意的,這天暖和了就要出門了,所以想先把親事辦了,這樣家裡有人照料着,出門也放心。”
“喲,這是嫁到享福的人家去了。這從去年就開始相看,就是白芍家出了事也沒變卦,這人品多好呀!人白芍就是有福氣,你看看這沒出嫁爹能幹,嫁人也嫁了個能幹的夫婿。”一個小媳婦澀着牙感慨着。
紅梅使勁擰了把衣裳,咬着牙也跟着道:“這就是同人不同命,你看看人葉二伯家的孫女,哪個不長的如花似玉的,白薇嫁了個秀才,這白芍也嫁了個有錢人家,這以後白芷、白芨、白果還不定花落誰家呢。”
幾個小媳婦估計是在感嘆爲什麼沒人家那樣的好命,靜默了一會兒,珍兒看她們已經在收拾東西了,還以爲她們八卦完了準備回家了,結果幾個人圍着珍兒坐的更近了,繼續追問道:“唉,聽說葉大伯在城裡買了個鋪子呀?花了好多銀子呢,是不是呀?”
這消息傳得可夠快的,珍兒心裡顫了顫,一臉疑惑的問道:“鋪子?什麼鋪子呀?誰買的?在那條街上?我怎麼不知道呀。”
那小媳婦推了珍兒一下,砸吧一下嘴,挑高眉道:“你還瞞着我,昨兒我們家的去隔壁村子裡逮小豬崽,都聽人說了,杜大娘現在可拽了,出門就對人家說她女婿發達了,在城裡哪條街買了個前後院的大鋪子,人家連鋪子門朝哪兒開都說的有鼻子有眼睛的,還有假不成?”
珍兒一臉疑惑的搖了搖頭,懵懂的問:“我怎麼沒聽說過?難道是杜雲大嫂的堂弟給買的?我聽說她堂弟在城裡混的風生水起的,進出都有人前呼後擁的,可威風了。對了,那鋪子的門朝哪兒開來着,回去了我問問杜雲大嫂,看她知不知道這事兒?這可是個大喜事兒啊!”最後一句珍兒說的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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