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他又笑起來了。不知該說霍承歡膽小，還是說她謹慎。用信箋向他下戰書，爲了以防萬一，又口頭承若保住送信的差使性命。
只是她怎麼知道，自己一定會賣這個人情給她？
也對！她又不是什麼說到做到的君子，他願意留下，自然留下，不願意賣她面子，對於她來說又沒有什麼損失。果然是個聰明且又狡猾的女人啊！
這名使臣的生死對於他來說沒有什麼區別。死了不過是爲暗牢多添一副屍骨罷了，但若不死，這算不算是證明他們之間有了交集的存在？亦或者，賣了她一個人情？
聽說楚國人向來看重人情二字？不知這位霍小姐，屆時可會賣賬？
“丟去城中，自生自滅！”他冷冷的發話道。這已經算是饒了這使臣一命，也算是對這使臣最大的寬容了。
關鍵是，這名使臣是這座暗牢中有史以來的第一個活着走出去的人！
林婉顯然有些不可置信。她是見識過百里焓的狠厲的，所以此次回來，他們一行人幾乎是抱着必死的決心，唯一支撐自己留下來的，也不過是心中的一絲渺茫希望罷了。
然這些都已不重要。重要的是，百里焓竟因爲霍承歡的一句話，便破例放過了那使臣！
霍承歡與百里焓素未謀面。霍承歡到底是有什麼本事，讓一個心狠手辣的人因爲她的一句話而改變？
到底是什麼？難道她也是西域細作？
不可能！她搖頭。立即否決了自己的想法。
霍承歡到底有什麼魔力，能夠讓楚墨殤從一開始的利用變成深情，能夠讓素未謀面的百里焓，對她青睞有加，無比寬容？
那到底是什麼呢？
百里焓見她臉色變幻莫測，不由笑道：“與其胡思亂想，你倒是不如想想，找個什麼理由尋找死的痛快一點的藉口吧！你可不要說，霍承歡也替你求饒了。你們兩人之間的仇，本太子可是比誰都清楚。”
林婉面色一驚，立即跪倒在地。腦中快速的旋轉着保命的機會，故作鎮定的道：“林婉心知自己命不久矣。不過，林婉還是想爭取一次活着的機會。”
“哦？”他故意拉長尾音。“你已經是一顆沒有用的廢棋，憑什麼認爲本太子會放過你？能爭取死的痛快，便已經是在給你機會。沒想到你竟人心不足蛇吞象，實在是死不足惜啊！”
“林婉確實是死不足惜。不過請恕林婉直言，太子殿下眼光，並不是很好。”
“大膽！”百里焓身後的侍衛立即出言道。下一秒，便有利刃架在林婉雪白的脖頸之上，劃出一道血痕。沒有百里焓的命令，他自然不會對林婉下最後狠手。
“是嗎？今天還真是稀奇，竟有人敢連番挑戰本太子的心性。本太子今日心情好，便給你一個機會。”
林婉聽聞，不敢猶豫。見百里焓手中一直握着霍承歡所寫的信箋，眸光微變。立即道：“林婉並不覺得自己已經是一顆廢棋。如今的楚國皇上對林婉信認更甚，此次若不是霍承歡相逼，林婉又如何會落得這般田地。”
百里焓冷笑。“那是你自己技不如人。”
“是！是林婉技不如人。”林婉承認道：“可林婉的計謀再如何的高超，又如何鬥得過霍家龐大的勢力支持霍承歡。若是能率先除去霍家，便猶如斬斷了霍承歡的羽翼，再除去霍承歡，便如同折去了楚國的半壁江山。屆時太子殿下再想侵佔楚國，豈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你說的有理。可你既然這般清楚，爲何在楚國五六年之久，卻連霍家的半分也未撼動，此次還被霍承歡逼的走投無路，不得不退回西域？你可知道，你讓本太子在霍承歡的面前失了多大的面子？”
林婉跪道：“這是林婉的疏忽之處。因爲林婉只想着讓霍承歡與楚墨殤之間產生隔閡，從而兩人之間勢不兩立，這才忽略了霍家的存在。但林婉的意思是，霍家根系巨大，想要讓它有所鬆動，根本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撼動的。但霍承歡便不同了，她是霍家獨女，如今又是楚國皇后。動搖她，便相當於動搖兩方勢力，這纔有瞭如今的模樣。”
“太子殿下應該有所耳聞，如今楚國帝后不和，只要林婉活着，能夠再回去添幾把火，相信即便不用林婉動手，楚墨殤也會想盡辦法對付霍承歡，對付霍家。屆時一舉兩得，太子何樂而不爲，又何必在乎留林婉一條小命呢！”
百里焓冷哼一聲，完全不吃林婉這一套。“你以爲，你這樣說，本太子便會放過你？你想想，若是楚墨殤得知你身死的消息，會不會更恨霍承歡，也更急於對付霍家？如此簡單的事情，本太子爲何還要費盡心機的將你再送回去？”
“可，可如今楚墨殤根基未穩，需要霍家繼續扶持。只怕他再如何的惱怒，爲了楚國的江山，都不得不隱忍下來。再者，林婉一死，時過境遷，楚墨殤怕終將淡忘。但若留着林婉，楚墨殤定不會忘記霍承歡今時今日對他權利的挑戰和羞辱。”
她知道，這一點百里焓十分的清楚。即便楚國現在時運不佳，國體空虛，可餓死的駱駝比馬大。只要有霍青雲霍承歡在，西域即便野心勃勃，也不敢輕易動手。
四年前的那場大戰，可謂是讓眼前的這位太子殿下大開眼界，也嚐到了苦頭。所以在楚國之時，即便她違背了他的意願，他也依舊沒有捨棄她的意思。
想要對付本就睿智的楚墨殤，只有靠她的感情才能將他迷惑，不惜與霍家作對，自斷臂膀。西域也纔有機會以最輕鬆的姿態與楚國一較高下，又不讓周國有機會坐收漁翁之利。
百里焓不語，好似還在考慮她所說的意見。
林婉抓住機會，又道：“太子若是留着林婉一命，即便對太子沒有什麼益處，可亦沒有壞處。況且林婉如今還是樓蘭的公主。屆時西域與楚國大戰，林婉自然有幫到太子的地方。不知太子以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