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家面無表情的盯着她,一語不發。眸中不屑的目光似乎要將肖瀟身體戳穿一個洞來,那些屈辱一時間滿滿的佔據了肖瀟的身體。
她看着層層疊疊被樹木所遮擋的景家,心裡空蕩一片,不禁想起第一次來景家找景睿源的時候,她同樣也是受到這樣的冷漠,好像一切又突然回到了原點。
而肖瀟並不知道,將她趕出去回到房子裡的景睿源,雙目猩紅的將房間裡可以砸的東西都砸碎了,即使那樣也遮擋不住他心底的憤怒。
看到肖瀟被自己趕出景家,他的心中並不是洋洋得意的快感,而是比剛纔的慍怒更要氣憤,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憤懣些什麼,反正就是胸悶,無比的難受。
他額上脖頸上還有胳膊上,青筋突兀,面色發狠,心中的悶氣得不到排解,如同被關在一個密閉的空間得不到氧氣似的。
突然被趕出景家的肖瀟一時間手足無措,雖然不是第一次被拽出景家,但是這一次卻是景睿源親手將她掃地出門。
一想到這裡,就算心中再怎麼想要去求饒,她這時候也沒有辦法放下所有的骨氣和尊嚴去低低的求他。
從地上慢慢站起來的肖瀟心酸的猛烈眨眼睛,擡起頭睜大眼睛看着烏雲密佈的天空。只有這樣,她的眼淚纔不會這麼快就掉下來。
眼眶酸澀蘊熱的她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將眼淚都吞回肚子裡,她緊緊的攥着骨節發白的雙手,一步一步的走向大道。
從心底深處傳來的寒冷令她招架不住,心底的酸澀苦悶在她走出景家的地盤後,便再也忍不住決堤而哭。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事情,上天要這麼懲罰她。她現在也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景睿源親手將她趕出門,她再進景家便是十分困難的事。
這樣一來,她的母親……
一想到這裡,肖瀟的心如同被戳的千瘡百孔,汩汩流血。她看着很快被眼淚浸溼一片的水泥地,蹲下身子難受的嗚咽起來。
雖然她無數次的想過,以她的身份地位有一天她可能會被趕出景家,但是當事情真實來臨的時候,她全然沒有料到自己居然會那麼的痛心。
好像好不容易捂熱的心臟突然又被放置在了冰窖裡,寒冷無比。
她抱着雙膝,身體縮成一團,就像一隻受傷的小貓一樣。全身隱隱的忍不住顫抖,玲瓏的臉蛋此時也漲的通紅。
不知過了多久,肖瀟才從崩潰的情緒裡面緩和過來。
那個時候,天已經黑了,烏雲密佈的天空連月亮的影子也看不到,陰陰沉沉的壓下來沒有一點光亮。
只有路燈昏暗的光線在遠遠的地方幽幽的亮起。
她所在的地方是通往景家的大道,所以很少有人和車的身影,一望過去,只有無數的路燈星星點點的往前方無限的延伸,好像這條道路永遠沒有盡頭一樣。
肖瀟沿着道路走了許久,冷風吹在臉上如刀子一樣,明明不是寒冷的冬天卻似寒冷的冬天,她從裡到外,從上到下,冰冷到極點。
等她走到市裡略微繁華的地帶時,已經是深夜了。
無處可去的她只得坐在二十四小時便利店的門外,看着時不時一個兩個的人影從身邊走過去。
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從前。
那個時候,她爲了讓母親能多吃點好吃的,她總是在外面兼職到半夜才偷跑回去,有時候買寫營養又好吃的東西放到母親面前,趁着晚上肖凡茜他們看不到的時候讓母親好好吃下去。
那個時候她和母親都瘦的可憐,肖瀟的父親對他們母女二人從未有一點憐憫之心,肖瀟的出生,也是他羞恥所在。
所以在肖瀟父親看來,能將他們母女留在肖家,並且給他們吃住,就已經是他最大的好心了。
很早之前,肖瀟也曾埋怨過母親,知道自己是被肖瀟父親酒後強迫,爲什麼還不反抗?不反抗還不說,竟然還將她生下來!
但很久之後,肖瀟就能體會到母親當時候那種絕望。任何一個母親,都捨不得將已成型的孩子從自己身體裡生生挖去。
那種錐心刺骨的疼並不是別人欺壓的那種簡單的憤怒,那樣的疼痛會伴隨她一生,讓她夜不能寐,寢食也難安。
所以,她再也不怪自己的母親,再也不埋怨自己的人生。
之前做了那麼多努力,在此時兜了一圈又回到了原點。
肖瀟面色平靜的看着入夜後的寂靜街道,低了低頭,酸澀就將她全身包裹,快要無法呼吸。
她就這樣在外面呆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也是猶豫了很久,最終鼓起勇氣往肖家走去。
而次日一大早,天才矇矇亮,一晚上都輾轉反側的景睿源終究是忍不住,打通了司機的電話,讓他去打探肖瀟的消息。
等待消息期間,他心亂如麻的坐在牀上,雙眉緊蹙。
昨晚上,他的腦海中一直浮現出肖瀟的身影,他一時間也開始懊悔自己衝動之下所做的事情。
昨天,當他聽到她與景世恩又在一起說說笑笑的消息時,他就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怒意,徑直的走到景家將她趕了出去。
等他的心逐漸平和的時候,他才慢慢的意識到這件事情給肖瀟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陰影。
即使他還是不願意承認自己擔心她,但是身體的舉動卻讓景睿源不得不正視,肖瀟在他心中的地位,與從前似乎真的不一樣了。
很快,電話那邊就傳來了消息:“景少爺,肖小姐昨晚並沒有回到肖家,目前也找不到她人在哪裡。”
“什麼?沒有回肖家?”聽到這消息,景睿源騰地從牀上站起來,面目發緊的反問,“她不回肖家她能去哪裡!你快給我派人去找她!就算掀翻這個城市也得將她給我找出來!”
他怒然的掛斷電話,隨即而來就是陣陣心慌。
倔強如牛的肖瀟受了這樣的刺激,沒有回她母親身邊的話還不知道她能幹出什麼事,萬一……萬一因爲這個出了點什麼意外……
一想到這裡,景睿源再也坐不住了,迅速穿戴好衣物,簡單洗漱了下便走出了門。
肖瀟並不知道一早景睿源就瘋狂的開始尋找自己。
她全身無力的踱步至肖家,推門而進的時候正碰到肖凡茜從大廳走出來到院子準備出門。
肖凡茜也沒能想到這麼大早就看見肖瀟精神萎靡的出現在肖家門口。
見她臉色蒼白,身上狼藉一片,狼狽的眼神疲憊一片。她禁不住好奇的多打量了肖瀟幾眼,隨即雙手抱胸玩味的勾了勾脣角。
肖瀟努力當做沒有看見,徑直的想要繞過她往大廳裡走。
誰知道她剛邁腳的時候就被肖凡茜擋住了去路。
“這一大早的肖家就進了這麼晦氣的東西,我看我今日還是不要出門的好。”她輕蔑的白了肖瀟一眼,揚起那高傲的下巴反問她,“這麼早趕來,你那個少爺老公呢?”
肖瀟儘量的平和了心態,並不打算讓她很快就知道自己被趕出景家的消息,不然的話她連母親的面都見不着。
爲了掩飾心底的情緒,肖瀟正了正神色,努力端出上次景睿源陪她一起回來的架子,淡淡的開口:“我來只是爲了見我母親,看看她在肖家過的好不好。”
隨即,她就準備走往大廳,但是她還沒有走幾步,背後的衣領就被肖凡茜重重的拽住了。
肖凡茜心底似乎猜測到什麼,所以興趣盎然的下手不輕,鋒利的指甲在肖瀟的脖頸處劃下一道傷痕,一下子疼的她惱怒的瞪上肖凡茜的視線。
“還敢瞪視我?你有本事讓你那少爺老公來回擊我啊?”見肖瀟一直不開口提及景少爺的事,心中已經有了底,慢慢的對肖瀟生出的慍怒和怨氣也積蓄上來。
“肖凡茜你放開我!”肖瀟不甘示弱的緊緊盯着她怔怔開口,但是卻換來肖凡茜譏諷的笑聲,“哈哈……放開你?這難道不是你自投羅網嗎?看你這樣,被景家掃地出門了?”
見她這麼快就戳中了事實,肖瀟來不及掩飾突變的表情。
看到她猛然一慌,肖凡茜篤定了自己的猜測沒錯。一時間她態度惡劣的加重力道緊緊勒住肖瀟的衣領:“我竟然沒有想到,這事來的那麼快!”
她竊喜的一邊說一邊救助肖瀟,見到肖瀟拼命反抗後雙眸一狠,忽然鬆開她的衣領狠狠抓住她的頭髮,猛力一甩。
“啊……放開我!”只聽見肖瀟疼的眼淚突然蹦出,正在她反抗之際肖凡茜另外一隻手很快就扇到了自己的臉上。
那猝不及防的巴掌疼的她吃緊,馬上反應過來的肖瀟顧不上其他,使出最大的力氣便與之對抗起來。
只要不顧及她的母親,肖瀟就不是吃素的,加上前段日子與景睿源有過好幾次的動手掙扎,這次肖瀟不比從前,很快就從肖凡茜的手裡掙脫出來,反手拽住她的頭髮用力拉扯。
吃疼的肖凡茜又氣又急,一邊嘶吼一邊將傭人喊過來:“你們還不給我上?”
她被肖瀟死命的拽住了頭髮,不能有其他的激烈動作,於是氣急敗壞的她瞪着雙眼就朝傭人們死命的吼道。
那些傭人見到是肖瀟,礙於景少爺的面子,遲遲不敢動彈。
直到肖凡茜大聲的吼了一句:“王八蛋!賤女人都被景家掃地出門了你們還怕什麼?難道就不怕我將你們掃出肖家嗎?”
聽聞此話,那些傭人再也不能視而不見了,紛紛一擁而上將肖瀟團團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