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麻衣男子,約莫三十出頭年紀,頭戴一枚精緻的銀冠,鬚髮烏黑,鼻直口方,手長腳長,肩寬背直,若非一對眼珠顯得與衆不同,也算得上一名美男子。此人一對眼珠,左側瞳仁如同星辰一般漆黑明亮,讓人不敢逼視,右側瞳仁卻呈淡銀之色,閃着詭異的光芒。
身旁待立着一對男女,男子四十出頭年紀,儒生打扮,身着青袍,相貌普通,那名綠袍婦人卻是身材窈窕美豔動人,若是此女年紀再小上幾歲,和餘曼也有得一拼。
麻衣男子的目光從綠袍婦人臉上滑過,落在儒生身上,不緊不慢地問道:“如此說來,那名行跡可疑的周姓修士已經離開了廣陵城?”
青袍儒生點點頭,恭恭敬敬地說道:“不瞞前輩,晚輩也是剛剛得到的消息,這四人借傳送陣到了寧國的四方城。”
麻衣男子眉頭微微一皺,說道:“寧國?本公子剛從寧國過來,他們去寧國做些什麼?”
“回前輩,此人在廣陵城中大肆購買煉器靈料,而奉先、鎮海兩宗也在忙着爲其尋找一座特殊的山峰靈料,看樣子,此人是要在寧國境內煉製法寶,畢竟,寧國境內的神火宗煉器之術在南華州內最是出色。”
麻衣男子目光閃爍,半天無語,最後把目光望向虹影、餘曼二女,招了招手。
虹影、餘曼二人望了一眼青袍儒生,看到青袍儒生點頭。這才大着膽子一前一後走了過來,離着二丈多遠已停了下來。恭恭敬敬地各自施了一禮,微微低下頭來,似乎不敢直視麻衣男子。
麻衣男子目光在二人身上掃過,最後落在虹影臉上,說道:“我來問你,這周姓修士真是一名元嬰初期修士嗎?
虹影輕聲說道:“稟前輩,此人和晚輩分開只有三年時間,分開時剛剛進階元嬰境界。”
“擡起頭來!”麻衣男子淡淡說道。
虹影依言擡起頭來。目光方自和麻衣男子的目光接觸,心神就是微微一顫。
麻衣男子一隻淡銀色瞳仁突然散發出一圈圈銀色光暈,二人目光方一接觸,一霎那間,虹影只覺得腦中嗡的一聲,眩暈一片,目光再也無法從男子臉上挪開。直直地盯着那隻詭異的淡銀色瞳仁,雙目之中神彩盡失,意識慢慢模糊起來,身軀一陣陣顫抖,彷彿在努力掙扎,想要轉身而走。卻是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
青袍儒生和綠衫婦人在麻衣男子目光中閃過銀色光暈之時,同時把目光挪了開來。餘曼的目光則一下子變得驚惶失措,頭顱垂得更低。
大廳內一時間啞雀無聲。
足足有一頓飯時間過去,麻衣男子瞳仁中的銀色光暈終於消散一空,虹影身軀晃了幾晃。失神的目光中慢慢有了一絲神彩。
“天陰絕脈,真是太好了。沒想到本公子今生竟然還能遇到此種機緣,對了,雪兒在沒有進入崑崙山前可否有雙修伴侶?”
這一次,麻衣男子把目光望向了餘曼。
餘曼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頭顱垂的更低,顫聲說道:“回前輩,雪兒師妹一向喜好安靜,至今還是獨身一人。”
麻衣男子目光中頓時閃出一絲欣喜若狂之色,轉瞬之間,卻又恢復了正常,輕咳兩聲,衝着青袍儒生說道:“柳丹青,你馬上派出人手,到外海之中各處島嶼給我尋找這名叫雪兒的女子,記住,要毫髮無傷地把她送到我手中。”
青袍儒生連聲稱是,隨後又小心翼翼地問道:“敢問前輩,該如何對付這名周姓修士?”
“身具三大丹田,竟然還能在幾十年間進階到元嬰境界,嘖嘖嘖,真是一個修仙奇才,區區元嬰初期境界都敢在廣陵城中招搖撞騙,把一幫老狐狸玩弄在股掌之間,快哉快哉,此人這份膽量就連本公子都自嘆不如。”
彷彿在腦海中回味着水生的大膽行徑,麻衣男子搖頭晃腦,滿臉都是欣賞之色。
足足有一盞茶時間過後,麻衣男子這才把目光重新落在青袍儒生臉上,緩緩說道:“此子既然把這頭藍蛟給留在了廣陵城,再去追他還有什麼意義?他能金蟬脫殼跑到寧國,說明已經在提防有人打他的主意,如此行事風格,絕不可能在四方城多待。寧國又不是你天鬼宗的地盤,難道還讓本公子去找他不成?放心吧,七年後,這小子肯定會在天外天露面,到時,本公子可要好好露上一手,等我把他收爲門下,再來拆穿真相,讓那幾只老狐狸哭去吧!”
麻衣男子自說自話,臉上露出一絲陶醉之色,彷彿水生已經真的被其收入了門下一般。
青袍儒生和綠衫婦人對視一眼,目光中卻各自透出一絲無奈和失落之色。
就在此時,虹影卻突然驚叫道:“我說的都是真的,沒有騙人,不要殺我!”聲音尖銳刺耳,眼神中卻是一片迷茫。
麻衣男子面色一冷,把目光轉向虹影,淡淡問道:“是嗎?我來問你,周水生兩次救了你性命,你爲什麼如此恨他,想要置他與死地?”
“他殺了龍若雲,搶了我的法寶,讓我在海上擔心吊膽了整整兩年,這兩年中,每一刻我都在咒他早死!”虹影面容一陣陣扭曲,目中兇光四射,咬牙切齒地尖叫起來。
“可是你的同門卻不這麼想,認爲他救過你性命,你不應該做這樣的事情!”
麻衣男子的聲音雖淡,餘曼卻是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面色一下子變得蒼白無血,手腳也跟着顫抖起來。
“嘿嘿嘿!那是她傻,我告訴你,她其實最愛裝,總是心口不一,要知道,在這世上,無論誰對你再好,只要他做了對不起你的事,那他以前的好都是假的!”
虹影咯咯輕笑,臉上的神情一時間竟然又變成了開心陶醉之色。
麻衣男子搖搖頭,目光落在青袍儒生身上,輕嘆一聲,說道:“這樣的敗類,還把她當寶一樣留在宗門之內?難怪你天鬼宗這麼多年來一直被人壓的爬不起身來。你也不想想,我等所修的功法已經是被人不齒的魔道功法,再把這種忘恩負義的蠢貨給收入宗門,這宗門還有什麼前途,正所謂,盜亦有道,我魔道中人也要有天地良心才行!”
麻衣男子一邊說話,一邊緩緩擡起一隻右手,修長的食指衝着虹影眉心之間隨意一點,一道淡若不見的灰色光絲從指尖飛出,一閃,沒入虹影眉心。
一團灰色光影從虹影體內飛出,把其罩在其內,虹影白皙秀麗的面容在灰光閃過之時,瞬間變成了灰黑之色,眼神一下子渙散開來,隨後,面容、四肢、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發黑,萎縮,失去生機,“啵”的一聲輕響,虹影萎縮成拳頭一般大小的腦袋碎裂開來,化爲一團飛灰,緊跟着,頸、胸、腰、四肢,紛紛化爲飛灰,就連身上穿着的衣衫,腰間的儲物袋,以及儲物袋中的靈石、丹藥都跟着化爲飛灰。
片刻之間,一名活生生的金丹後期修士,就這麼當着三人的面變成了一小堆灰色粉未,連叫喊都沒有叫出來一聲。
那堆灰色粉末上方四五尺高的地方,一枚三寸長小劍和一枚晶瑩的玉環靜靜地懸浮在空中,一動不動,卻是變得暗淡無光,小劍之上甚至還生出了一道道裂紋。
一陣陣輕微的波動向四周盪漾開來,整個過程中,離着虹影不遠的餘曼只感到全身肌膚火辣辣刺痛,如同刀割火炙一肌難受,衣衫無風自動,心中驚駭欲絕,手足痠軟,偏偏全身法力卻連一絲都提不起來,別說逃開,就連護體真氣都無法激發開來。
再看這麻衣男子,根本就沒有對其施展什麼禁錮之術,彷彿僅憑其身上散發出來的一種陰冷氣息,就讓餘曼失去任何抵抗之力。
不僅餘曼,就連青袍儒生和綠衫女子都是噤若寒蟬,別說動上一下,就是看也不敢盯着麻衣男子看上一眼。
“你呢,你恨不恨周水生?”
麻衣男子的聲音再次響起,雖然還是那麼平淡,卻如同驚雷一般轟在餘曼心頭。
“晚...晚輩不恨,此人救過晚輩性命!”
餘曼顫聲說道,口中一陣陣發苦,人一旦恐懼到極點,神經似乎已經開始變得麻木起來,餘曼現在就是這個樣子,腦中突然有種空蕩蕩的感覺。
“像你這般煙行柳媚的妖嬈女子竟然還守着處子之身,也算難能可貴,本公子一向心軟,雖然知道你言不由衷,卻也不捨得對你施展破魂大法。你先下去吧,畫出雪兒、赫連無雙、蘇赫巴、呼魯兒四人的畫像,交給柳宗主,若是能早日找到她們,你就算立了大功,說不定本公子還會收起爲妾,給你一個天大的機緣!”
麻衣男子輕柔的話語在餘曼耳邊迴盪,聽到最後一句,餘曼死去的心又慢慢活轉了過來,仔細想去,卻又是五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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