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日子,暨甜蜜又漫長,我天天掰着手指,計算着他離開我已經多久了,恨不得把時間精確到秒。
我抱怨時間過的太慢,在我想念了他這麼多次,又找了這麼多事情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後,卻纔過了這半天;我又怕時間過的太快,在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繡了他的一個衣角之時,竟已過了兩天。我想讓時間快點走,最好能一跳就跳到他回來的那一天;我想求時間慢點過,讓我能在他凱旋時,爲他披上我親手繡的外袍。
時間,就在我的滿心期盼,患得患失中一點一滴地過去了。今天,我又靜靜地坐在臥房外室的軟榻上,披着我心愛的斗篷,一邊享受着暖暖的陽光,一邊熟練地繡着花。袍子已經繡了一半了,我的手工也更見精細了﹐而他也離開我五天半了!
他好嗎?到目的地了嗎?可有受傷?有按時吃飯嗎?伙食好嗎?他瘦了嗎?叛匪窮兇極惡嗎?肯接受他的招安嗎?他想我嗎?……我望着窗外,思想又向他飄去。
咦,劉嬸在和誰說話?有人來了嗎?不過,這都不關我的事,我繼續發着呆。
他會想我嗎?應該會吧!就像我在想着他!再過多少天他纔會回來?“瘟神”會放過我吧?我們會很快成親嗎?想不到我十八歲就要做新娘了!蔣錦津她們知道了會很吃驚吧!成親後我們會很快有小孩嗎?不行,人家要先過二人世界啦!……
“珍珠姑娘?”我的美夢讓劉嬸的敲門聲打斷了,我懊惱地扁扁嘴,懶洋洋地應了一聲。當時的我並不知道,劉嬸打斷的不光是我的美夢,還有我的希望。
聽到我的迴應,劉嬸小心地推門走了進來,侷促地站在榻前,不自覺地搓着雙手。我奇怪地看了看她,柔聲
問:“劉嬸,是誰來了嗎?我聽到你在和誰說着話。”
劉嬸受驚似的震了震,眼光閃爍地說:“嗯,是有人來了,姑娘你最好出去看一看!”我好奇的問:“是找我的嗎?”“是、是找姑娘的。”劉嬸顯得有些緊張。
找我,誰呢?我住在這裡並沒有什麼人知道啊!我思忖着站了起來,劉嬸拘謹地側了側身。難道是……夫人?!我忙放下手中的活,快步走了出去。才走道門口,我就如中了夢魘般,再也不能動了。
院子裡的桃花樹下,靠着一個絳紫色的身影。烏黑的頭髮,用一個流雲紫金冠整齊的束在腦後;隨風而動的髮尾下,是纏着黑莽玉帶的挺拔腰身;長長的袍角上,繡着金銀交雜的花紋,正和樹上的花骨朵遙相呼應。說實在話,這是一幅很美的圖畫,清清楚楚地解釋着什麼叫“玉樹臨風”。但此刻的我卻絕對沒有心情欣賞,因爲那個背影,是我怎麼也不想見到的——是“瘟神”!
聽到聲響,他緩緩地轉過身來。果然是他!此刻的他,正正經經地,透着一股凜然地貴氣。黑漆漆的桃花眼裡,隱藏着無限的心事。但當他看到我震驚地張大了嘴時,忽然裂嘴笑了起來,懶懶的神情又掛了起來,瞇起的眼睛讓我渾身一陣發涼。
怎麼辦,跑是跑不了的了,而他也應該是有心過來的,所以打哈哈也是沒用的了。該怎麼做?搖尾乞憐?這可不是我的性格!束手就擒?憑甚麼!我又不是真的“罪該萬死”!
我就這麼僵硬地站在門口,腦子裡亂哄哄的,臉上一陣靑一陣白,卻是怎麼也想不出來該做些什麼了。
就這一會兒,“瘟神”已經施施然走了過來,狹長的桃花眼冷冷地掃過我的臉。“怎麼?不知道接駕,
也不知道行禮嗎?”說罷,就自顧自向屋裡走去,逼得我不得不側身讓出路來。
屋子裡劉嬸早就跪在了地上,頭深深地磕在地面,微微地發着抖。“你先下去吧!”“瘟神”淡淡的說了一句,就看也不看她一眼,坦然地在我的榻上坐了下來。劉嬸如獲大釋般的退了出去,眼睛始終不敢往這邊看上一眼,手卻周到地掩上了門。
我努力的想做到不卑不亢,可自己知道,我裙子裡的雙腿正在簌簌地發着抖。“還是不想請安嗎?”“瘟神”的聲音還是懶懶地,可給人的感覺卻是冷森森地。我咬了咬牙,彎腰行了個禮,含糊地說了一句:“見過皇上。”他到也不講究,只淡淡地“嗯」”一聲,就不出聲了。
屋子裡靜悄悄地,壓得我有些喘不過氣來。我猜不透他的來意,若是來算帳的,犯的着出動他嗎?若是來敘舊的,我和他可沒什麼交情啊?除非是來找臷的!可臷是他自己派出去的呀!不會這麼健忘吧?而且找臷不是應該上侍郎府嗎?畢竟那裡纔是他真正意義上的家啊!我頭痛欲裂,而他卻好暇似待的研究起我繡了一半的袍子來,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把我晾在了一邊。
過了許久,久到我的膝蓋都站得有些痛了,他卻還沒有開口的意思。這時,一個扁啞的聲音在門口小心翼翼地問:“啓稟皇上,就快酉時了,您看……?”我的心裡一鬆,“快走快走,都快酉時了,還不快走,您老貴人事忙,我就不留您吃飯了!”我默默地禱告着,祈求“瘟神”快點走。
“嗯。”他終於有了反應,又默默地看了我半晌,我正不知所措間,他卻忽然把手中的袍子一扔,揚聲吩咐:“來啊,幫珍珠姑娘收拾收拾,擺駕回宮!”說罷,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