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落水後舊病未清,或許是如妃的死對我打擊太大,又可能是程皓的話令我心緒不寧。總之,我的精神越來越差,人也越來越憔悴,漸漸地喜歡賴在牀上了,到四月的時候,我基本可以說是臥牀不起了。
這段時間很少見到程皓,就算他來也是行色匆匆,而且倦容滿面。我知道他忙,臷已經正式揭竿,前方打得激烈,朝中也因爲丞相的倒臺而有些混亂,有幾個還趁亂投靠了臷!
而我,大家都知道我是臷的“妹妹”,現在臷擺到明對立了,那我這個“妹妹”自然成了箭靶子。大家都在議論皇上留着我到底是爲什麼?宮中很有一部份人說我是“狐媚”,是“禍水”,主張把我殺了,祭旗!當然這一切都讓程皓給否決了。但是,程皓這樣的維護,大大地刺傷了那些“忠義之士”,對他的非議也就更多了。
我知道他的難處,也同情他,所以在他面前我都勉強支撐着,不讓他看出破綻,免得他分心。自從上次的談心後,我對他和氣了很多,也沒有再問他關於臷的情況。我決定了,不管是真是假,我都要相信臷,除非他親口對我說他不能堅持了,他變了,那我就一個人離開,堅持我一個人的天荒地老。
這段時間能在我這裡來去自如的,就只有麗貴妃了。經過如妃的事後,我們倆親近了很多,私底下已不會再貴妃來,郡主去的了,我叫她儂如,
她呼我珍珠,連姊姊妹妹都省了。還好有她,使我鬱悶的“隱居”生活有了一絲期盼。
她只比我大兩歲,卻已經入宮五年了,全名叫莞儂如。她有着一肚子的故事,都是真人真事,但主角大多已經不在了——這就是皇宮吃人不吐骨頭的秘密。閒暇時慢慢說來,令人毛骨悚然,就像我那時候在寢室息燈後講鬼故事那麼刺激。
就拿她自己來說吧,就因爲名字和那如妃有着一字之同,可沒少吃她的苦頭,若不是儂如的父親也是當朝權貴,可能一早就消失了吧!雖然她比如妃早入宮,也早封妃,但也到底也只用了“麗”字。皇上說,那是因爲她“美麗不可方物”,可宮裡都傳,“如妃”兩字是被迫讓給了那李媚如,這也是她們結怨的最初了。
她當然也知道我的狀況,卻也被我攔着沒有出聲,只是不時地帶些蔘容補品來,希望我能精神點。
今天,今天有些不一樣,我開始相信我不是簡單的精神不濟,或者貧血了,因爲,我吐血了!
紅琴和綠棋嚇得不知所措,跟儂如商量後,不顧我的阻攔,一致決定要告訴程臷。
他很快就來了,朝服都沒有換,明亮的黃色晃得我頭暈。他的臉色黑得嚇人,咆嘯着:“爲什麼不早告訴我!”嚇得兩個丫頭連連磕頭,若不是我攔着,他或許會把她們給宰了。
和他一起來的,還
有一大幫御醫,手忙腳亂地把我由頭查到腳,卻是沒有任何結論。只推說是“鬱結成病”,氣的程皓連罵“飯桶”!
太多人了,多得我喘不過氣來,艱難地表達了我的意思之後,他終於把“閒雜人等”都趕了出去。這下好多了,屋子裡只剩下儂如,和紅琴她們,當然還有程皓。
“怎麼了?你到底是怎麼了?哪裡不舒服?有什麼地方痛嗎?”他坐在我的牀頭,眼睛裡寫滿了憂慮,雙手緊緊地抓着我的。我抱歉地看了一眼儂如,卻見她低頭看着地下。
“沒有什麼啦,只不過是有些疲累,想睡覺罷了。噯,其實我每年春天都這樣,懶洋洋地不想動。”我故作輕鬆,努力地想把自己的手抽出來。
但是他的手握得如此緊,我絲毫不能抽動,他的聲音也變得堅決:“珍珠,我不會一次又一次的放手,我也不會由得你作賤你自己,你看看你都變成怎麼樣了!”
我一邊努力一邊反駁:“我沒有作賤自己,我只是有些貧血,你再這麼逼我,我可真的要病了!”他的手不由得鬆了鬆,我趁此機會把手收到了被子裡,心裡有着一種得逞的愉悅,擡頭卻見他呆呆地站在那兒,臉上莫名地落寞。
我輕笑了兩聲,正想說上兩句調節調節氣氛,忽然覺得胸口一陣翻騰,“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深紅色的血來,正正吐到了他的衣腳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