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敬入座後，莉莉絲也在對面落座。
接着，她嘴角含笑注目過來。
“尊敬的世界守望者，很榮幸……”
話說一半，李敬擡手。
“莉莉絲小姐不必那麼客氣，叫我李敬或者李門主就行。”
說着，他平淡道。
“另外既然地獄方面派出莉莉絲小姐出面與我交涉，想必對我此來目的是什麼再清楚不過。因而我們沒必要拐彎抹角，希望莉莉絲小姐能夠長話短說，表明地獄方面的態度。”
迎上李敬如此話音，莉莉絲神色不變，保持着雍容淺笑着點了點頭。
隨手取過一旁的高腳本輕抿了一口其中疑似紅酒的酒液，莉莉絲開口。
“李門主作爲世界守望者先後對希X神域與天X神域下手又降臨在地獄是爲了什麼，這已是不用去猜測的事。在此我還得謝謝李門主高擡貴手，沒有不分青紅皁白對地獄下手。”
說着，她淡淡道。
“不過我們暫時不清楚李門主你這麼做的初衷是什麼，勞煩請解答一下，李門主征戰神域是出於私情還是……？”
“這問題，我想莉莉絲小姐心中應該已有答案，沒必要我特意做說明。”
李敬平淡言語，道。
“說到底，我作爲世界守望者若出於私情征戰各大神域本身是嚴重違反規則的行徑，神族之間彼此征戰纔是另說。”
莉莉絲聞言點頭，托腮問道。
“所以，世界的意志確實是將要回歸了？”
“差不多是這樣。”
李敬聳肩，取過桌上一樣看着不錯的甜點吃上。
莉莉絲確認到世界的意志將要回歸，眉頭輕挑了下，道。
“這麼說來，東方世界上三界的狀況已經得到解決，世界又要重新走上正軌了？”
李敬聞聲微愣，眼底綻放一縷精芒。
“針對東方世界上三界，莉莉絲小姐你似乎知道不少？”
有關上三界被毀滅孢羣入侵的事，李敬此前有跟雅典娜確認過。
希X神族對此毫不知情。
他們所掌握的信息。
只有世界的意志在億萬年以前突然消失，導致世間所有的力量成長都遭到了限制，神族在此期間也變得難以將自己的力量投射到大世界裡去。
具體發生了什麼，希X神族一無所知。
藉此李敬也算確認到。
至少希X神族與毀滅孢羣沒什麼關聯。
天X神域與地獄，李敬目前還沒來得及深入。
不想莉莉絲見面就來了一波自曝。
這。
還是有必要了解一下的。
替星雲天道弄清楚毀滅孢羣是何人所爲，怎麼着都算是大功一件。
同時作爲被“欽定”的世界守望者，李敬也需要儘可能排除潛在威脅。
省得日後整來毀滅孢羣的那夥人老實一段時間後又鬧幺蛾子，他又得跑回來處理。
對座。
莉莉絲迎上李敬反問，矜持一笑。
“不瞞李門主，有關東方世界上三界的狀況，我個人確實多少了解一些內情。不過在此我需要申明，包括我個人在內，所有地獄所屬都沒有參與進去過。”
說着，她講述道。
“之所以我會有所知情，主要原因是我們地獄的業務比較寬泛。不論東方世界還是西方世界，甚至神域亦或昔日的仙域以及上三界我們都有涉獵。”
李敬聞聲稍許皺眉。
地獄，在九大神域中屬於是特例。
他們的“業務”，並不似其他神域以宣揚自己的信仰爲主。
本質上魔鬼一脈也不是靠信仰吃飯的。
世間確實有不少惡魔崇拜者。
但那些崇拜者可以提供的信仰非常有限。
且惡魔崇拜者們在世間全然是人人喊打的存在，無法肆意活動“推銷”自家信仰什麼的。
如此狀況下。
縱然是地獄有心想走正經神域的路子也根本走不通。
偌大地獄之中，魔鬼多到數不清。
信仰又往往具有針對性。
要走正經神域的路子，地獄完全沒可能獨立在天堂之外，更沒可能有與天堂分庭抗禮的能力。
魔鬼一脈玩的，是靈魂交易那一套。
主要通過與智慧生靈進行交易，獲取對方的靈魂增益自身。
相應的狀況，李敬最開始就有從星雲天道給予他有限的信息裡獲知。
作爲曾經的地球人，他也對地獄魔鬼那一套有所耳聞。
不過地獄魔鬼的業務可以如此寬泛，不僅涉及到了東方世界甚至仙域、上三界也有涉獵，屬實叫李敬有些始料未及。
彷彿料定了某人會對此有驚訝，莉莉絲輕笑。
“我們地獄不同於另外八大神域，走的是實績而非水份極大的信仰。在交易之中，各類魔鬼的能力時常也可以帶來一些意料之外的便利。因而在有某些特殊需求時，任何人都有可能成爲我們的交易對象。”
說着，她舔了下殷紅的嘴脣。
“與東方世界的力量交易，說實話挺麻煩。尤其是昔日上三界那一批，對象通常是尋常惡魔無法應對的存在，經常會遇到對方單方面毀約甚至因爲不想履約直接殺死魔鬼的情況。但東方世界修煉者由靈魂蛻變而來的元神，相比尋常靈魂實在美味太多，時常會有惡魔忍不住鋌而走險。受此影響，我們的消息也相對靈通。”
聽得莉莉絲如此講述，李敬點頭之餘，無聲咧嘴。
跟魔鬼講契約精神，正在“遭罪”的天堂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但這事。
確實是相對。
魔鬼不講契約精神。
主要在於他們像是保險公司一樣善於鑽契約的各種漏洞，甚至利用漏洞挖坑以達到把交易對象坑死，收穫其靈魂的目的。
拋開鑽漏洞、利用漏洞坑人這一塊。
在單純的契約上，魔鬼相當守約。
甚至可以說無比誠信。
單方面毀約的事情，他們不會幹。
契約是怎麼定的，他們就怎麼做。
這方面，他們其實與依靠見證天魔大誓吃飯的那些天魔很像。
若非違背了天魔大誓，天魔不會對誰下手。
只不過鑽漏洞利用漏洞這一套，擱上三界那塊顯然沒可能走得通。
關鍵正如莉莉絲所說。
上三界的人通常不是尋常魔鬼可以應對的。
與魔鬼交易很是兇險，這一點人盡皆知。
可上三界中人又有哪個是善茬？
那畢竟是個殺人奪寶家常便飯沒啥區別，強者爲尊的純粹世界。
前一秒跟你嘻嘻哈哈，轉頭捅你一刀這種事常見到不行。
爲了利益滅人滿門更是司空見慣。
地獄魔鬼遇到上三界的人，確實會是比較被動的一方，不機靈一點指不定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這麼一想。
好像魔鬼其實也沒那麼惡劣？
暗暗搖了搖頭，李敬擡眼正想言語，莉莉絲舉起酒杯搶先開口。
“李門主，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
李敬打出一個問號。
“我們地獄對外長久以來都是和平交流的方針，我們不會欺負誰，也不會隨便受人欺負。事前我們會與天堂聯合純粹是不知此事之中有李門主你的參與，權當是有外來勢力欲要侵佔西方世界。但既然已經知道內情，我在此表明一下態度，地獄沒有挑戰世界守望者的想法。”
莉莉絲平淡講述，而後玩味着笑了笑。
“涉及世界的意志與大世界即將回到正軌，單純有所表態想來無法滿足李門主。我能明白閣下是要交差的，同時也大概能猜到世界的意志是不希望像我們這樣的存在成爲大世界真正迴歸正軌的阻礙。此刻坐在這裡，我可以代表地獄向李門主你宣誓效忠，今後地獄可以完全是你說了算。但相對的，李門主你需得確保我們地獄的‘業務’在大世界迴歸正軌後可以在允許範圍內正常進行，並不會妄加干涉。”
面對莉莉絲這麼一番表態，李敬挑眉。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莉莉絲點頭，而後補充道。
“貪婪是我們魔鬼的本性，可相比神族又或者是東方世界中某些人，魔鬼簡直可以用純良來形容。至少我們魔鬼很清楚什麼叫大勢所趨，知道審時度勢。”
說着，她意味深長道。
“宣誓效忠換取平靜，日後又可以有大世界守望者撐腰。用東方的一句來說，何樂而不爲？”
李敬稍許沉默，道。
“你這麼一說，我好像有點虧？”
莉莉絲聞聲眨眨眼，道。
“那我再附加一個條件好了，地獄可以動用所有的力量去追溯發掘，協助追尋億萬年以前導致上三界覆滅的幕後黑手。”
不等李敬出聲，莉莉絲道。
“如果進行順利的話，我想在李門主你拿下天堂之前事情就可以有結果，當然不一定是好消息就是。”
“不一定是好消息，這不跟沒有附加條件沒有區別？”
李敬歪頭。
莉莉絲啞然，而後哭笑不得道。
“事情畢竟已經過去了好多年，我們地獄也到底比較特殊，弱者幾乎沒有生存的權利強者也指不定哪天翻車，魔鬼的‘更新換代’非常快。想通過昔日進行過的交易發掘蛛絲馬跡得以能找到關聯者爲前提，這方面恕我沒法給予你保證。”
說着，她遲疑了下。
“要不，李門主你提個條件看看，我尋思尋思是否可以滿足？”
“我提條件？”
李敬做出思考的神色，忽的笑了一下。
“那，就要你好了。”
？
莉莉絲打出一個問號，而後古怪着皺眉。
“李門主你希望我可以追隨於你，我倒是沒什麼所謂。從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能感覺得到，縱然沒有世界守望者的身份，你也比我強大上太多。追隨在你左右，或許可以讓我更上一層樓。只是有像我這樣下三濫的惡魔追隨，旁人恐怕……”
“旁人怎麼看我與我何干？”
李敬失笑迴應，道。
“莉莉絲你實力很強，又是比較特殊的惡魔，日後說不準於我有大用。”
“這樣嗎？”
莉莉絲紅脣輕抿若有所思，接着忽然嫣然一笑。
“既是如此，那便按李門主說的來好了。等你正在做的事完全平定以後，我便離開地獄作爲你的私人所有物。”
沒等李敬出聲，她笑道。
“相對的，李門主你需得在有條件時優先確保我可以有走向更高層次的機會。另外有一點需要說明一下，我不是如何傳統的女人，曾經有過不止一個男人。同時我是司職原罪的惡魔，誘人墮落沉迷肉慾是我的‘本職工作’。在李門主你身邊我姑且可以潔身自好，不真刀真槍的上。但如果長時間沒有履行自身職責，我的力量會有衰弱，這方面希望李門主你可以不要管得太嚴或者由你滿足我。”
“……”
李敬。
莉莉絲這一通平淡的講述，講真叫他有些不知該如何迴應。
道理他懂。
在地球流傳的諸多神話裡。
莉莉絲全然是墮落的代名詞。
她不是有過幾個男人的問題，而是逮着誰睡誰講究一個私生活混亂。
偏偏這女人魅力出奇的高。
縱然惡評如潮，總會有人“買單”。
李敬收下莉莉絲，是出於對她突破了境界束縛的認可及惡魔的特殊性。
不想人還沒“過門”呢，就敢惦記上他了。
勉強繃住臉，李敬道。
“由我滿足你恐怕不成。”
得此迴應，莉莉絲露出些許惋惜的神色。
李敬權當沒有看到，繼續道。
“你有你的‘本職工作’我不會過份干涉，只要你不霍霍自家人也別過份胡作非爲就行。”
“連吃窩邊草都不成？”
莉莉絲有些不樂意。
“不成。”
李敬堅定立場。
莉莉絲見狀哀嘆，擡起纖纖玉手凌空勾勒了一番。
很快。
一張銘刻有奇異文字的羊皮紙凌空呈現出來。
取下羊皮紙，莉莉絲咬破指尖摁上一個指印，而後遞送過來。
“有關我個人，定契沒多大意義。畢竟李門主你與我都是擺脫了束縛的人，違背契約輕而易舉不會有任何損失，你我全靠自覺。這份契約是有關地獄的效忠，日後若是地獄方面有違背契約的情況，你可以命令我出手毀滅所有，地獄方面沒有發表怨言的權利。”
李敬點頭，接過契約看了一眼。
契約上是他從未見過的文字，但神奇地可以被他理解。
準確的契約內容是不是像莉莉絲說的這樣，李敬無法真正確定。
畢竟惡魔都是在契約上動手腳坑人。
只有莉莉絲才知道，這份契約中寫的是不是被他所理解的內容。
不過不論具體，與李敬而言都沒差。
地獄不聽話。
他親手毀滅就是。
至於其中可能有坑人條款，那也得坑得到他才行……
擡手咬破指尖，李敬摁下一個指印。
隨之。
契約發生自燃，焚燒殆盡。
接着李敬神色古怪了起來。
他清晰感受到。
隨着契約自燃，一道說不清道不明的烙印以比較微妙的方式附着到了自己的元神上，然後被他的元神扯下來揉成一團嫌棄地丟開到一旁，接着被混元一氣攪碎。
對座莉莉絲對此顯然也有感受，一副見鬼的表情看過來。
顯而易見。
由她親手撰寫的這一份契約並不普通，她沒想到對象爲李敬時連生效都辦不到。
不過表面上，莉莉絲沒有把話說破的意思。
本身她與李敬定下契約充其量就是走個形式，顯得地獄方面比較有誠意，而不是要坑某人。
且事實上。
作爲司職原罪的惡魔，莉莉絲能一臉矜持地坐在李敬對面已是極度剋制爲避免觸怒他的表現。
換了尋常。
莉莉絲可沒那麼“乖巧”……
輕輕咳嗽一聲，莉莉絲起身，微微一笑。
“交易已經成立，我也該改口喊李門主你爲主人了。”
說話間，她搖身變化出一身女僕裝，走過來在他身側站定。
“主人，趁着天堂還沒有被攻破，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不知可不可以被滿足？”
“你想去天堂插一腳？”
李敬偏頭。
“天堂地獄本是一家，但彼此從來就不存在和睦可言。這種捅老鄉刀子的機會，我不想錯過。”
莉莉絲展露笑顏。
“隨你吧，記得不要打錯人。”
李敬沒所謂着擺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