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能……這，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404號避難所，B4層的瀏覽室。
在看完了來自五光年之外的報告之後，殷方放下手中的平板，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說實話。
初看到這篇報告，楚光的驚訝不比他少，甚至一度以爲夜十那小子在整活，故意放一些煙霧彈逗論壇上的其他人玩。
不過隨着時間的推移，更新在論壇帖子裡的線索越來越多，這種可能性便微乎其微了。
那傢伙不太會說謊，真要是編的最多三句話就露餡了。
摳了那麼多字都還沒有露出破綻，甚至把他這個管理者都唬的一愣一愣，那也只可能是認真的了。
放下手中的紅茶，楚光表情微妙的說道。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其實你看到的這些資料……本身就是通過類似的方法從五光年外傳來的。”
然而穿着動力裝甲行走在這裡的夜十卻像是走在自家的後花園一樣，一點兒也沒有被那茂密的森林困住的跡象。
“我知道，我只是想借一點DNA研究一下……你別說的好像我要把人開腸破肚了一樣好嗎？”看着表情微妙的楚光，赫雅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但也很令人興奮不是嗎？”楚光淡淡笑了笑說道，“一個領先我們數千年乃至上億年的文明替我們揭示了這其中的奧秘，我們只要順着它們留下的線索繼續尋找下去，說不定能比他們走得更遠。”
“看來這個世界上還有太多我們不瞭解的事情……”
“有點意思……”
如此說來只有一種解釋。
“對於地球外的智慧生物，我是贊成不干涉立場的……更何況他們身上也流淌着人類的血，有些事情是禁止的。”
若是沒有嚮導在前面帶路，就算是經驗豐富的探險家也難免在這裡迷路。
那種野蠻人的研究手段都是多少個世紀以前的事情了。
“我不太懂研究上的事情，不過會不會有一種可能……雖然‘靈能’和‘形態形成場’描述的都是同一種現象，只是專業的角度不同，就相當於一張紙的兩面。”
這種差異並沒有體現在生物層面……
殷方眼睛一亮，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不過話說回來，照這份研究報告上的意思，404號避難所居民本身就是具有某種‘靈能’層面特質的吧？就是那種能夠跨越時間和空間傳遞信息的能力……”
“……看來只能交給物理研究所和社科研究所去琢磨了。”
……
楚光咳嗽了一聲。
與其說他是闖入這片森林的探險者，倒不如說他是這片森林的客人。
楚光表情微妙的時候。
“就是這裡了……這顆行星上的最後一座遺蹟，由人聯空天軍艦隊雙子號導彈巡洋艦第五部門邱時也博士留下的臨時實驗室。”
“我倒是很好奇那個從蓋亞行星來的孩子……你說那個靈能，會不會和大腦垂體中的某些特殊信息素有關？”
“我只是提醒一下，沒別的意思。”
殷方一時間愣在了原地，半天說不出一句話，最終長嘆了一聲。
南門二，蓋亞行星，禁林山谷的深處，一座不起眼的山洞埋在連綿起伏的羣山之中。
“不出意外的話，失蹤的反應堆就在這裡。”
楚光思索了一會兒，試着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這倒不是因爲他的動力裝甲性能有多強，而是靈能賦予了他與“茵索夫之樹”溝通的能力，這裡的每一隻昆蟲甚至每一片樹葉都是他的眼睛。
雙臂抱在胸前的赫雅站在一旁，忽然饒有興趣的說道。
這時候，殷方忽然想到了什麼，開口說道。
雙子號的殘骸中沒有發現邱時也的遺體，而刻在遺蹟上的那首詩中又提到了迷宮和雲。
通往洞口的山路幾乎被茂密的植被埋住，遠處還時不時傳來野獸和翼龍的鳴叫，悉悉索索的聲音彷彿有危險在黑暗中蟄伏。
玩家的存在其實就是最好的證明。
“有什麼問題嗎？”楚光看向他問道。
雖然目前聯盟對於形態形成場的探索還處在早期階段，但楚光相信他們遲早有一天能把這其中的秘密完全挖掘出來。
如果靈能覺醒者在生物特質上與其他同類存在明顯的差別，她應該早就發現了纔對。
“確實有點奇怪……”
赫雅沉默許久，嘆了口氣說道。
404號避難所的初代管理者顯然已經找到了穿透第四面牆的方法，並且基於形態形成場建立了一座類似於“信息網道”一樣的東西。
這次赫雅也皺起了眉頭，陷入沉思起來。
“我只是覺得有些奇怪，”殷方輕輕聳了下肩膀，“畢竟儲存在這座避難所的基因序列都是公開的研究項目，但一直以來……我也沒聽說生物研究所這邊發現了什麼不尋常的東西。”
看見那興致勃勃的表情，殷方忽然沒由的打了個寒顫。
而這座埋藏在禁林深處的遺蹟，也已經在這裡等候他多時了……
結合祂留下的那些意味深長的話，夜十合理的推斷邱時也博士應該是將反應堆拆下來搬到了森林中的某處。
甚至於被拆下來的不只是反應堆，還有第五部門的實驗儀器等等。
在之後的調查中，夜十通過樹木的生長週期確認了邱時也博士活動的最後位置——也就是這片位於半山腰處的山洞。
這裡曾經是邱人舉行祭祀活動的場所，只是後來因爲自然原因而被廢棄了。
至於他們祭祀的目的，能想到的理由顯然只有一個……
那便是他們的始祖曾在這裡長眠。
說實話，夜十其實挺意外的，蔣雪洲居然漏掉了這些線索。
以她的能力絕不至於挖掘到艦橋附近，就找不到推進挖掘的線索了。
當然了，誰都有失手的時候。
而他自己其實也是靠着靈能取巧才找到了疑似實驗室入口的山洞，倒也沒什麼可取笑她的。
終於走到了山洞的入口處，夜十在洞口放置了發射無線電信號的信標，接着最後檢查了一遍身上的探險工具。
也就在這時，通訊頻道中傳來輕輕的哼聲。
“哼……”
聽到那通訊頻道中傳來的輕輕冷哼，正準備進入山洞的夜十做了個無奈的表情，嘆了一口氣說道。
“我尊敬的、親愛的艦長小姐……請問鄙人又怎麼招惹您了？”
通訊頻道中沉默了半響，接着傳來咬牙切齒的聲音。
“……你自己心裡清楚。”
自己心裡清楚還行。
聽到那賭氣中帶着一絲委屈的回答，夜十不禁莞爾一笑。
然而這不易察覺的笑聲，卻是激怒了某個正在氣頭上的醋罈子。
“！你，你笑什麼！”
夜十用調侃的語氣說道。
“沒什麼，就是感覺……正在生悶氣的某人就像個小孩子一樣。”
蔣雪洲氣鼓鼓的說道。
“你纔像小孩子！伱最像小孩子！”
她現在生氣的理由已經不是這傢伙善作主張讓某人上船了，而是他那若無其事的樣子就好像無理取鬧的反而是自己。
“是是是，我是小孩子，那你讓讓我嘍，”夜十笑着回了一句，停頓了一會兒繼續說道，“其實你心裡也是想帶上她的吧。”
蔣雪洲：“！？” 見通訊頻道那頭沒了聲音，夜十笑着調侃了一句。
“我猜對了？”
過了大概有半分鐘那麼久，通訊頻道中傳來小聲的聲音。
“這，這就是靈能麼。”
夜十想了想說道。
“雖然心有靈犀也是心靈感應的一種……不過我猜這種程度的心靈感應，和你想象中的那種靈能大概是不同的。”
蔣雪洲呲牙咧嘴的說道。
“誰和你心有靈犀了！”
夜十哈哈笑出了聲來，臭屁地說道。
“那當然是我了，還能有別人不成。”
沒有繼續捉弄雪洲。
說到這兒的時候，他停頓了片刻，換上了鄭重的聲音說道。
“朵拉的事情沒和你商量對不起，不過……我也確實沒想到，你會因爲她的事情吃醋。你要是介意的話，我會替你和她把話說清楚，等回地球那邊她下船就是”
帶一個“蓋亞人”代表回地球上還是有必要的，這也是他接到的支線任務之一。
無論是出於科學研究的意義，還是出於文明與文明之間交流的意義，聯盟那邊都希望他能帶一個或幾個人回去。
以友好或者收買的方式。
朵拉是自願離開自己的世界，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了。
至於什麼男女之間的事情，那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邊。
且不說無稽之談，她也壓根兒就沒有表現出對他有男女那方面的感情。
那種對先祖和神靈的崇拜，以及對知曉真理的渴望，與一般世俗的感情還是有着很明顯的差別的。
就不說別的了，朵拉對蔣雪洲也是一樣的反應，總不至於也是那方面的喜歡。
夜十自己就更不用說了。
大歸大，他震驚歸震驚，但還真沒有過那方面的想法。
至於爲什麼，那就又回到了那個無稽之談的問題上了。
不過他其實也理解，戀愛中的小女生和更年期的老女生都是敏感的。
小蔣無疑是前者。
聽到夜十把話挑明正在同步軌道上的蔣雪洲臉刷的紅成了燈籠，頓時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
“誰誰誰誰吃醋了，你你你別自作多情！我怎麼可能吃原始人的醋！”
夜十嘴角翹起了一絲笑意，將這搖搖晃晃踢來的皮球又踢了回去。
“哦？那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請問尊敬的艦長大人，不知道鄙人到底是哪裡沒做好又得罪了您？。”
壓根沒想到這個皮球會被踢回來，猝不及防的蔣雪洲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終於硬着頭皮憋出來一句狡辯。
“你，你擅作主張……不經本艦長同意，就，就擅自讓人上船。”
夜十笑着說道。
“人還沒上船呢，現在反悔也來得及。那我讓她走？咱再重新找個？”
“唔——”
坐在終端機前的蔣雪洲就像噎住了似的，一時語塞，紅着臉說不出話來。
過了好一會兒她小聲嘀咕了一句。
“你這傢伙……總感覺像變了個人似的。”
夜十笑了笑說道。
“畢竟人也是會成長的嘛……你呢？感覺稍微好點了沒？”
“一點都不好！更生氣了！”看着這個得意的傢伙，蔣雪洲狠狠地瞪了全息屏幕一眼，口是心非的甩下了一句。
其實她也意識到了，剛纔的自己有些無理取鬧，而以前的她其實不是這樣的。
甚至於大多數時候，她纔是扮演更可靠的那一方，結果這次卻完全反過來了。
都怪這狗男人……
紅着臉的蔣雪洲做了個深呼吸，讓那搖擺的心情鎮定了下來，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工作上。
“探索遺蹟就交給你了……前面，要小心。”
“收到。”
擡手對着天空打了個招呼，夜十收起了檢查完畢的裝備，接着便大步流星地朝着洞穴的內部走去了……
……
無名的山洞的一片漆黑寂靜，踏在碎石上的腳步聲顯得格外顯眼。
通訊頻道內靜悄悄的，同樣沒有一絲聲音。
走在山洞中的夜十忽然想起來，蔣雪洲似乎很怕黑。
也不知道坐在屏幕前的她這會兒是不是已經把椅子的扶手給摳爛了。
或者乾脆把鏡頭關了。
心中如此想着夜十繞過了一片泛着油膩光澤的鐘乳石柱，終於在一處斜坡的附近找到了有人來過這裡的痕跡。
那是一道歪歪扭扭的階梯，方方正正的臺階很明顯是人工開鑿的。
而一側斜面上的劃痕，很像是在搬運設備時蹭出來的。
“這洞還怪寬敞的。”
夜十打着電筒四周看了一眼，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之餘，眼中也不禁浮起了一絲興奮。
有人工開鑿痕跡的不只是他腳下的這條階梯，還有兩側的巖壁。
原來如此。
那些邱人開礦挖井蓋房子的技術，搞了半天就是在這座山洞裡磨練出來！
冥冥之中的直覺告訴夜十，這座遺蹟的終點就在前面不遠了。
“我下去瞧瞧。”
在通訊頻道里留下這麼一句話，他蹲下身沿着斜面，朝着階梯下面的空間滑了下去。
伴隨着一陣刺耳的金屬摩擦，他的雙腳很快接觸了地面，着落在了一片寬敞的山洞中。
這裡的面積很寬闊，有點像是在原有洞穴的基礎上做了拓寬。
夜十舉起了電筒朝着前方望去，很快發現了一座合金門。
與其說那是門，倒不如說是一塊橫在洞口上的鋼板。
而且很明顯，那是從星艦殘骸上拆下來的鋼板。
通訊頻道里傳來小聲的驚呼。
“還真讓你找到了……”
聽着那不可思議的驚呼聲，夜十得意地輕輕翹起了嘴角。
他沒有說話，走上前去伸手拆下了那塊已經鏽到掉渣的鋼板。
“只是實驗的話應該用不了太多燃料……”
希望還有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