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啊。”他用泰語回答了我。
“喝水麼?---”我轉過頭去定定地看着他。
我愈發端詳他愈發加深我認爲他是方榷的傾向。
“嗯---好。”他繼續結結巴巴地回答着,我大膽地打量他,就差在他身上盯出一個洞了。
我好像盯太久了,他僵硬地換了一個很不舒服的姿勢,而後又換回了原來的姿勢,然後問我:“你--不是要去倒水麼?--”
“額--嗯,是。”我不是很情願地起身,走向隔間的飲水機,泡了兩杯沒有加糖的檸檬水,把其中一杯遞給我面前表情緊張兮兮,行爲神經兮兮的阿雀。
“我沒看懂,這男的怎麼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我用拿着檸檬水杯的手去指屏幕裡的那個穿着中國古裝說着泰語的男人,剛轉過頭去問阿雀,嘴脣就被什麼柔軟的東西堵上了。
我腦袋一片空白,三秒之後才反應過來是阿雀。
要死-我居然和方榷以外的男人接吻了,並且感覺還--不能說不錯,只能說,我居然不排斥。
“你幹嘛--”他鬆開我之後,我錯愕地質問他。
讓我愕然的事,這貨居然用比我還錯愕的眼神看着我,一言不發,好像做這事的人是我一樣。
他猛灌了幾口檸檬水,而後踩着沉重的腳步聲上了樓,留我一個人在沙發上,電視還沒關,那個長相蠢到爆炸的男主角還在那裡又哭又笑的,看上去像極了一個小傻子。
我也猛灌了幾口檸檬水,而後什麼都沒收拾,草草關了電視便上了樓。
我故意放低了腳步聲,爲了不吵醒這層樓的每一個熟睡的房客。
回到房間之後,我癱軟在地攤上,腦袋一片空白。
剛纔那個感覺,太熟悉又太陌生了。
就那麼一刻,我沒有把他推開。--因爲他讓我想到了方榷。
他太像方榷了。--我說的是外貌和身材,我不知道是否是因爲這一點影響了我的正常判斷。
可轉念一想,方榷又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呢。
這裡可是外國,是遠離A市的泰國,是和方家大宅子格格不入的中泰混合廉租房,方榷是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
他現在應該和某家千金結婚了,正安撫好那些勢力的股東,正在和千金聯合起來拯救整個搖搖欲墜的公司的近況。
他不可能跟我在這個遙遠的國度一起上什麼泰文補習班,一起玩什麼弱智的真心話大冒險小遊戲,一起在半夜看靜音的蠢透了的泰文電視劇,一起喝酸到無話可說的檸檬水,一起--做了不該做的事情。
想到這裡,我感覺渾身煩躁起來,在地毯上變換着各種姿勢躺着都不能緩解我焦慮的情緒。
我乾脆想,如果這個人真的是方榷,我又怎麼樣呢?
我有勇氣直接走上去跟他酷酷地打招呼說--嘿好久不見啊前夫,你怎麼混到泰國來了,和新婚妻子旅行迷路了,失憶了?
或者想盡辦法試探他來這裡的目的?
真是越想越離譜了。
我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起身換了一身舒服的睡衣,才洗了臉重新躺在了柔軟的牀上。
結果就是--我一整個晚上都沒有睡着。
第二天頂着個無敵大黑眼圈便下樓吃飯,把大家嚇得不輕。
“你這是什麼新型妝容麼。”芭芭拉夫人開始損我,眼神時不時地瞟向我的眼睛---她很喜歡以這種方式觀察別人,我已經習慣了。
“我--昨晚沒睡好。”我老實地回答,說完便狠狠地咬了一口煎雞蛋,差點被溢出的雞蛋液燙穿喉嚨,阿里在旁邊給我遞果汁。
阿雀默默地吃着飯,沒有擡頭接話,也沒有加入我們對話的意思,一副失戀了的樣子。
我真想罵他,明明被佔便宜的是我,他爲什麼表現得比我還委屈?---
芭芭拉夫人哼哼唧唧地發出長長的鼻音,而後眼神非常自然地落到了老實吃飯的阿雀身上。
“那你呢?也沒睡好?--”芭芭拉夫人盤問似地問阿雀。
阿雀搖了搖頭,連頭都沒擡,看上去失落極了。
“怎麼?你和阿雀吵架了?昨晚?徹夜?”芭芭拉夫人優雅地往嘴裡塞入一個鴨蛋,慢吞吞地盤問似地問我們。
不得不說,芭芭拉夫人的眼光真的很毒辣,什麼都被她看穿了,不過她沒有看到全部,她也不可能看到全部,她覺得不知道昨晚我和阿雀發生了什麼。
我也絕對不會讓她知道。
“沒有。芭芭拉夫人,你今天早上太關注我們了。”我憤憤地扒拉了幾口蛋卷,憤憤地反抗着。
有時芭芭拉夫人確實很熱心,人很好,但有時她的熱心會對人造成一種很明顯的困擾。
“還我們你們,看來是真的吵架了。”她似笑非笑地說道,一邊優雅地端起缺口的咖啡杯,小抿了一口。
“沒有,你別多想,沒有這回事。”我無力地解釋--其實--比吵架還嚴重吧。
“誒---年輕人,有什麼話說開了就行了,沒必要這樣慪氣麼,大家相識一場,聚在這裡不容易。”芭芭拉夫人今天早上真的很精力充沛。
她以前從不這樣勸和的,別人相愛相殺都和她無關,只要不影響她的生意就行。
“沒有沒有,芭芭拉夫人謝謝你的好意。”我儘量保持着自己的理智,但最後還是被阿里一句話輕易擊垮了。
“我知道他們昨晚發生什麼事情了!”阿里天真地注視着我們,手裡拿着雞腿對整個桌子的人說道。
我心裡隱隱有些不安,但還是微笑着讓阿里閉嘴。
“爲什麼不讓我說,不就是接吻了麼,我雖然是小孩子,但我知道的嘛---這就是電視劇裡說的--愛情。”阿里眨巴着天真得不能再天真的眼睛看着我們,讓我想要打她卻下不了手。
我整個人都快石化了,簡直僵硬到說不出一句話。
整個桌子安靜了一會,接着芭芭拉夫人大笑了好幾聲而後開朗地說道:“原來是這樣。早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