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安竟僅以這一道晨光,就演示出了萬千星象!
日升,日落。
光華流轉間,所有玉球依次折射着最大那顆玉球的光芒。
它們落於觀象臺,光影清晰地指向每一個間隔。
清晨清冽的風,讓陸子安的神思變得更加清明:“這是圭表,它是用來度量日影長度的工具,它能測定正午的日影長度以定節令,定迴歸年或陽曆年。立者爲表,它能產生影,水平者爲圭,它是刻度尺,用來測量影子的長度……圭表測時的精準度與表的長度成正比。”
與此同時,光線落於玉圭,陸子安指着這一道清晰的光影:“這,便是日晷(guǐ)最初的模樣。”
日晷分水平式日晷、赤道式日晷、極地晷、南向垂直日晷等八種。
而最常見的,自然是水平式日晷,它採用水平式的刻度盤,日晷軸的傾斜度,依使用地的緯度設定。
“不過……我個人認爲,古人的計時器具,應該是刻漏而不是日晷。”陸子安微微擰眉思索,操作着玉球進行新一次的變化:“《明史·歷一》中有言:定時之術,壺漏爲古法丨輪鍾爲新法,然不若求端於日星,晝則用日,夜則任用一星。比如一柱香的時間,就是通過香的燃燒來計時,此外還有香漏、田漏等等。”
原來是這樣嗎?衆人若有所思。
也有對歷史詳知的專業人士開始摩拳擦掌,想要針對這一說法進行一次深入的探討。
但是很快他們的思緒又被陸子安轉移到了其他方面,因爲此時陸子安微笑着道:“相信大家也都看出來了,這個觀星臺的原型,就是登封觀星臺,又名周公測影臺,學名“八尺表”,就是登封觀星臺上的表長爲八尺,《周禮》中“日至之景,尺有五寸”的記載,意思就是在天地的中心——登封告成夏至那天的中午,八尺表的影長,剛好是一尺五寸。
俗名“無影臺”,如果大家剛好在夏至時來觀星臺,會發現自己站在臺上的時候,沒有影子。”
【這麼神奇的嗎?】
【哇……突然很感興趣哎!就是不知道去一次要多少錢。】
【感覺好厲害的樣子,肯定很貴叭……】
【學生黨表示望而興嘆,囊中羞澀嚶嚶嚶!】
【一拳打死嚶嚶黨,登封觀星臺我去過,十塊錢門票,很良心價了好吧?十塊錢你跟我說你沒有?】
【……目瞪狗呆,這麼便宜的嗎?我準備明年夏至去看看!感覺超奇妙!】
【我也去我也去!要不咱組團啊!】
【這個可以有!】
眼看着彈幕關注點偏得越來越厲害,陸子安只能笑笑,又給拉回來:“登封觀星臺建於1279年前後,由臺身和量天尺組成,臺身形狀是覆鬥狀,其作用是“晝參日影,夜觀極星,以正朝夕”。《周禮》記載,西周時周公姬旦在陽城造土圭木表,“立竿見影”測量日影定出二十四節氣,用以指導農耕,這,就是二十四節氣的由來。”
天色大亮,清晨微冽的風吹起他的衣角,撫過他的眉眼。
一夜未睡的陸子安,神色有些許憔悴,但眼裡卻依然涌動着耀眼的光。
興之所至,他甚至在桌前坐了下來,與網友們聊起了郭守敬。
這是一位非常有才華的天文學家、數學家、水利工程專家,世稱“郭太史”。
他自至元十三年(1276年)起,奉命修訂新曆法,歷時四年,參考了一千多年的天文資料和70多種曆法,制訂出了《授時歷》,成爲當時世界上最先進的一種曆法。
《授時歷》自頒行後,沿用三百多年,是我國流行最長的一部曆法。
爲修訂曆法,郭守敬還改制、發明了簡儀、高表、候極儀、渾天象、玲瓏儀、仰儀、立運儀、證理儀、景符、窺幾、日月食儀以及星晷定時儀十二種新儀器。
總而言之,這是一位奇才。
陸子安說起這位郭太史,那真是頭頭是道。
那些奇妙的儀器,哪怕拿到如今,也讓人不禁感慨其精細程度。
爲了讓大家更直觀地理解,陸子安翻開他的記錄本,其中就有這些儀器的繪圖。
比印刷出來的更清晰,更容易理解。
【感覺好厲害啊,陸大師,你能把它們重新做出來嗎?】
【對呀,感覺這些都好精妙的樣子……】
陸子安挑了挑眉,笑了:“如果大家感興趣的話,我會把這些儀器作爲作業留給百工門的記名弟子,到時大家可以來長偃觀看。”
所有人都笑了,只有百工門衆記名弟子風中零亂:他們是不是幻聽了?怎麼還有作業的啊?
當即就有人打電話給陸阿惠,全然忘了現在才幾點。
偏偏陸阿惠也正守在電腦前邊呢,才響了一聲就接了:“你最好有個合適的理由。”
敢打擾他看師父直播,簡直是老鼠舔貓鼻——找死!
“陸師兄,陸大師說的是真的嗎?怎麼還有作業的啊!?”
陸阿惠一聽就樂了,敢情是個被嚇到了的小傻蛋啊,心裡樂開了花,但聲音還是一本正經:“當然是真的。”
“……”
“之前是爲了讓你們更快地熟悉各種工藝製作,你們技術不達標,自然不會留作業了,現在火候差不多,當然得做作業。”
“……”爲什麼有種回到了高中的即視感。
“我們之前也一樣,還需要考試的,前三名升級,沒考上的……”
“好可怕……”腿在發抖,聲音都在打顫,MMP,慌的一匹啊!
陸阿惠逗了一會兒,感覺他快慫成團了,才趕緊順毛安撫一通。
這位新來的小師弟,爲什麼這麼萌!
他脣角帶着笑意掛了電話,繼續看直播。
有關登封觀星臺的展示已經完畢,陸子安剛好站了起來。
伸手拉出幾根玉塊,外面的輪廓不變,但裡面的觀星臺卻已經有了變化。
像是在擺弄一個魔方一般,各方塊切換變化,觀星臺沉下去,升上來十三根玉柱。
竟是又重新露出了陶寺古觀象臺,陸子安舊例給大家展示了一番,才終於說出了這件作品的名字:“這就是……《周而復始》。”
精健日月,星辰度理,陰陽五行,周而復始。
隨着他的話,日影在光球的變動下一輪輪變化,看呆了一衆直播間的觀衆。
演示完畢,陸子安也開始有了些睡意,打了個呵欠:“好的,今天就到這裡了,大家趕緊休息吧。”
【晚安,哦,不,早安!】
【謝謝你送我們的這份禮物,真的特別美。】
【可以陪睡嗎大大,我暖牀特別棒!】
接着便是難懂的話,什麼“舞槍弄棒”,什麼“血口噴人”,什麼“近攻遠交”之類,引得衆人都鬨笑起來:直播間裡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陸子安關了電腦,桌上東西也只是隨便收拾了一下,便回了房間洗漱。
洗了個熱水澡,整個人都舒服了,沾枕就睡了。
結果總是有人不給他睡個痛快,他才睡了不到三小時,鄒凱就過來敲他的門了。
陸子安算是很有自制力了,否則就會在鄒凱敲第一下的時候直接一拖鞋把他拍到天邊兒去。
他微微眯着眼睛,沙啞着嗓子道:“你最好有個合理的理由。”
“金雨桐來了。”鄒凱難得的神情嚴肅。
金雨桐?這誰?睡眠不足,陸子安思維有些凝滯。
鄒凱遂補充道:“就上次那個,沒皮沒臉,一來就說要收養奇奇,後來被趕走的女的,她現在在博物館裡,帶了不少記者過來,說要當場解開玲瓏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