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安連忙扶住他讓他重新落座,溫和地看着他:“我一直很喜歡打鐵花,它對我而言,不是情懷,而是一種感動,其實是我該謝謝你們,謝謝你們一直以來的堅持和傳承,沒有你們的努力,這項技藝一定早就失傳了。”
“不不不,我們這是應該的,應該的。”彭大江連連擺手。
看着他略帶羞意,顯然不擅於人交談的窘迫,陸子安站起身來:“請稍等。”
他從書房取出那尊黑雞翅木雕《打鐵花》,輕輕放到茶几上,推到彭大江面前:“彭先生,這就是那尊木雕了。”
彭大江連連點頭,眼睛粘在木雕上都捨不得挪開:“對對,就是這個,真漂亮,比電腦裡的還要好看,這個小人兒,哎,二愣,你看看,這跟你一模一樣呢!”
青年從進來開始就沒說過話,神色很是拘謹,卻還是忍不住往茶几上眺望,眼睛裡寫滿了歡喜。
陸子安微笑着道:“這個還可以動的,我在它底座上雕了一個倒三角椎,打磨得很光滑,所以它整體是可以慢慢轉動的,只是到底還是摩擦力比較大,轉不了幾圈就會停。”
他伸出手,輕輕推了一下,木雕便開始旋轉起來。
整個木雕輕巧而緩慢地轉動着,打花者奔跑,跳躍,有力地擊打花棒,在夜空中綻放的感動重現於眼前,栩栩如生極富動感。
彭大江倆人看呆了,等到木雕停了又連忙伸手去轉,樂此不疲。
旁邊的沈曼歌張了張嘴,到底還是沒說話。
她爸跟她說過,其實像這些木雕,碰觸時應該先淨手的,以免手上的汗漬浸污了木雕……
她看着陸子安平靜的側臉,忽然有些感動。
陸子安比誰都清楚地知道這個原則,卻並沒有阻攔,甚至連一絲不滿都沒有流露。
這是他的心血,他當然也心疼,只是他爲了不讓彭大江他們難堪而選擇了沉默。
這樣內心溫柔、與人相交永遠帶着一分善意的陸子安,她又怎麼可能不喜歡呢?
欣賞夠了,彭大江有些忐忑地看着陸子安:“陸大師,我這次來是想跟您商量一下,就是,我們一直沒有合適的照片向人展示我們打鐵花的過程,所以我們想拍些照片,用來做宣傳……”
陸子安直接道:“可以,剛好我這有個攝影師,他是專門負責這個的,鄒凱。”
鄒凱連忙正色道:“彭先生,請問你是想做什麼廣告?是視頻還是傳單還是畫冊?有沒有構思?具體是做什麼的?”
一下子這麼多問題砸過來,彭大江有點懵:“您稍等一下。”
他從袋子裡取出一份合同:“陸先生,是這樣,我諮詢了律師,說這個是要取得您同意的,就跟人的肖像權一樣,所以我特地請他給列了這份合同,有關的盈利我們……”
陸子安起身彎腰按住他的手腕:“彭先生,關於這些的費用,您已經支付過了。”
“付,付過了?”彭大江有點懵。
“是的,付過了,閉幕式那天晚上的那場打鐵花,就是最好的酬勞。”陸子安微微一笑:“你們慢慢聊,我有點事先出去一趟。”
他穿上外套直接出去了,沈曼歌連忙跟上。
陸子安打了個電話給他爸,說自己不回去吃晚飯了,他並沒有提及彭大江他們,以他爸熱情好客的性子,肯定會留他們吃晚飯的,這根本不需要他操心。
聽到身後的動靜,他掛了電話疑惑地回頭,見是沈曼歌忍不住笑了:“你跟出來幹什麼,外邊這麼冷。”
沈曼歌嘟着嘴:“我這不是擔心你嘛,你爲了讓他們不拘謹就自己出來,這邊這麼冷……”
得,剛說她的她立馬又還回來了。
陸子安哭笑不得地伸手給她攏了攏圍巾,拍拍她的肩:“行,都出來了就走吧,哥帶你吃大餐去!”
沈曼歌眼睛一亮:“我想吃牛排了!”
“行!今晚都聽你的!”陸子安言笑晏晏。
索性訂了家比較高檔的餐廳,兩人打了車過去。
下了車需要走一截,兩人便慢慢走過去。
這家店離步行街比較近,沈曼歌笑眯眯地道:“啊,那我們就可以放開了吃,吃飽了就去逛街,順便當散步消食了!”
陸子安斜睨她一眼:“想逛街就直說,我又不會說你。”
“嘻嘻!子安哥對我最好了!”沈曼歌忍不住拖着他的手搖了搖,腦袋蹭一蹭。
她難得的撒嬌模樣讓陸子安覺得很是可愛,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頭:“傻,我不對你好對誰好去。”
沈曼歌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竟然也沒鬆開他,就這麼挽在他臂間朝前走,搖頭晃腦振振有詞地道:“那我怎麼知道,萬一哪天突然出現個大帥哥把你拐跑了呢!所以不能隨便立FLAG啊……”
“這都什麼跟什麼,什麼大帥哥。”陸子安打趣道:“怎麼,你上回說的喜歡的男孩子黃啦?這幾天都沒見你拿那本書看了。”
“哎,別提了。”沈曼歌悠悠長嘆:“那就是塊木頭,還是河底淤泥裡沉澱了數千年的鐵木,我只能耐心地等待它開花了。”
陸子安聽得一頭霧水,不禁搖了搖頭:“果然是小孩子,盡胡思亂想。”
“……陸……是陸子安?”一道清亮的女聲在身後響起。
陸子安和沈曼歌對視一眼,疑惑地回過頭,看到一男一女迅速朝他們走了過來,幾步就走到了他們面前。
兩人都是一副精英裝扮,這麼冷的天,還穿着薄薄的西裝,帥是帥氣,就是不知道他們冷不冷了……
陸子安神色不變,微微朝他們點了下頭:“清橖,劉櫻,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沒想到你真的回長偃了。”清橖身材清瘦,戴着眼鏡顯得很斯文:“近來可好?”
“他能不好嗎?”清橖的態度很溫和,劉櫻說話就沒這麼客氣了,她皺着眉頭打量了他們一番:“陸子安,你可真行啊你,兩年前一聲不吭就這麼跑了,你知道詩雅有多難過嗎?我知道,不就她爸媽看不上你嘛,你要是個男人就努力做出一番事業,出人頭地狠狠地打他們的臉,你掉頭跑了是幾個意思啊?我真不稀得說你我……”
沈曼歌剛開始還面帶微笑,後面斂了笑眼神也冷了下來。
陸子安正準備說話,她伸手在他腰上揪了一把,陸子安疼得渾身一哆嗦,疑惑地看向她。
遞了個眼神給他示意他別說話,沈曼歌平靜地看着劉櫻:“我不喜歡你這樣的語氣,我們跟你也沒這麼熟,請你不要用這樣的態度跟我們說話,子安跟詩雅已經分手兩年,當初是和平分手,詩雅也同意了的,我相信她不會在背後故意說子安的不是,請你不要在這裡挑撥是非好嗎?你畢竟不是當事人。”
喲,這番話一說,頓時與剛纔咄咄逼人的劉櫻高下立現啊。
陸子安都忍不住對她刮目相看,立刻堅信她讓他別說話是正確的!
清橖也頗爲驚訝,劉櫻就更不用說了,她萬萬沒想到竟然會被這麼個小姑娘給懟一臉,驚疑不定地看着她道:“我怎麼不是當事人了?我是詩雅的閨蜜!你又是誰啊,子安子安的,你也不是當事人啊,你插什麼嘴!”
沈曼歌微微擡起自己挽在陸子安臂間的手,面帶微笑,篤定而自信地道:“我是子安的未婚妻,你說我是不是當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