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臉色慘白,聰慧的她已經確認那些混在花花綠綠的藥劑裡併發出刺鼻氣味的那些不明物體是人類的斷指。那幾節手指的截面很平整,是毫不猶豫地被利器割斷的。這些人體碎片在藥水中嗞嗞地響着,腐化的表面接連不斷地冒個一個個血色的氣泡,模樣相當噁心。
林凌天不顧彼此之間應有的防備,輕輕地拍了一下珍妮的肩膀。珍妮勉強地笑了笑示意她沒事。
縱觀整個實驗室,除了那些滿地橫流的藥劑,就是被惡意毀壞的設備、藥材什麼的,林凌天根本沒有發現實驗室主人的身影或者屍體。他隨即鬆了一口氣,沒有屍體雖然不能證明約瑟夫還活着,但至少不能立刻判定他的身亡。
而那些斷指實在太詭異了,林凌天想近距離檢查一下,於是從揹包裡扯出一條破布把手包裹着打算把那些冒泡的指頭撿起來。
“別碰!小子,如果你不想你的手沒掉的話。”就在林凌天臨時包裝過的手快要碰到它們的時候,一把蒼老的聲音從牆壁那邊傳來,喝止了林凌天。那些觸到藥水的碎布馬上開始腐爛正如泡在藥劑中冒泡的指節。少年吃驚地把裹手的布條扔掉。他瞬間冷汗狂飆,在不明的混合藥劑裡,臨時的“手套”也不保險。
林凌天在完成這一動作後,整個人立刻警惕起來。不知道這聲音的主人是敵是友,他意念之間鼓動鬥氣,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是約瑟夫大師的聲音。他沒事,真的太好了。”珍妮喜悅的氣息爲她因驚嚇而蒼白無比的臉蛋增添了一絲血色。珍妮的話語讓林凌天緊繃的心絃鬆弛了。
只見沒有任何縫隙的牆壁突然裂開了一條線,牆壁翻轉,從裡面的空間內走出了個鬚髮都亂糟糟的老頭。老頭的前額至左頰有一道顏色頗深的傷疤,讓整個蕭索的臉顯得兇巴巴的。他半眯的被歲月渾濁了的眼睛隱匿着睿智。他身穿的白袍已經舊得發灰,上面都是時間留下的皺褶和藥劑殘餘的漸褪的顏色。寬大的衣袍掩飾不了他年輕時身體曾經的壯碩。
“小傢伙,你面前這位老者可是火屬性的鬥聖。實力達到聖階巔峰,本來他實力可能更高,不過好像是由於年輕時受過很嚴重的傷,他只能維持在這個水平無法突破。他身體上有極大的暗傷,現在實力發揮不到他本身具備的十分之一,大斗師巔峰都能把他撂倒。”本源之心緩緩道來。
有了老傢伙這個超級實力分析器,林凌天可以輕易地瞭解到自己遇到的人的實力甚至一些秘密,前提是老傢伙願意告訴他。而別人卻無法輕易得知他的實力信息。由於這種信息不對稱,林凌天所佔的便宜是極大的。
在林凌天打量老者的同時,約瑟夫也好奇地觀察這位他的得力助手帶來的年輕人。他的小助手有初級魔法師水平,他是知道的。當他用自己強大的意念查探少年的實力時,他卻疑惑了,他竟然完全感覺不到任何關於眼前這位藍黑髮小子實力水平的信息。有一層未知的能量混淆了他那聖階的強大感知。
“這小子有古怪。”心裡暗想,約瑟夫眉頭一動,渾濁的眼眸瞬間呈現清明。巨大的威壓立刻朝林凌天釋放過去。
對於這位古怪老頭的試探,林凌天早已有心理準備。可他萬萬也沒有想到老藥劑師竟然直接使用精神威壓。聖階的威壓差點就把林凌天壓趴下了,在女生面前窩囊地趴下可是件丟面子的事情。少年全身青筋直冒,咬着牙,流着汗,就是矗立着。
珍妮看到一臉嚴肅的約瑟夫大師,再看到一臉痛苦的林凌天,他們都一語不發,用眼神交鋒着。不太明白狀況的她,以爲大師對她帶來的同伴產生了敵意。“大師,他是我帶來的朋友,他對您是沒有惡意的。”
在林凌天快要撐不住,屈服在這跨越等級的威壓時,珍妮的天籟讓他渾身壓力一鬆。看在珍妮的面子上,約瑟夫也不敢做得太過分了,反正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他收回眉目中滲透的威嚴和肅穆,讚許地向這位在他的精神威壓之中堅持得如此之久的怪異少年,投去一個乾巴巴的笑容。他臉上那醒目的疤痕在他扯出那抹毫無喜感的笑意時,抖動了一下,讓他表達的善意一點也不會讓人覺得和藹可親。他不着痕跡地走到林凌天身邊,在他耳畔輕聲說:“穿着魔法袍的鬥師,真是少見啊。你應該是不想讓珍妮這個小丫頭知道的吧?”
等到林凌天反應過來,約瑟夫已經若無其事地從他身旁走過,來到了珍妮的面前,詢問起拜託她採購的龍鱗果的事情。
“大師,你家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會弄成這樣?還有我們剛纔敲門的時候,你沒有迴應,而且門沒有上鎖。”珍妮問起她最關心的問題,眼中擔憂泛起,其實她早已猜到那些麻煩是衝着約瑟夫來的。
約瑟夫沒有回答珍妮的疑問而是戒備地看了林凌天一眼。這件事關於着一個天大的秘密,他對珍妮這般比較信任的人也不會堂而皇之地交代出來。當然,其中不乏是爲了她的安全考慮。他又怎麼會在有一個不知根知底的人在場的時候牽扯出自己被盯住的根本緣由呢。這一種警惕不是特別針對林凌天的,儘管特別的少年給他帶來了一些不解和困惑,他依然相信善良而聰明的珍妮不會糊塗到結交居心不良的人。
七十多年來複雜的經歷,約瑟夫從一個心思單純的人變成城府深遠的智者,從一個熱血的修煉者淪爲外人眼裡脾氣古怪的藥劑大師。這些慘痛的經歷雖然殘忍斷送了他的修煉征程,但是在這些教訓裡他學會了怎麼在死亡中逃脫。不然的話,他就不可能活到現在了。一些秘密,他繼承了,一些責任,他揹負了。珍妮眼中風光無限的他,其實是落魄到了裝瘋賣傻、隱姓埋名的田地。
“他們還是找到自己了。”約瑟夫心裡哀嘆一聲。儘管這次他們還是讓狡猾的自己逃掉了。這七十年來,一直像瘋狗一樣對自己緊追不捨的那些傢伙,他們還沒有放棄呢。人性的貪婪真是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