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表情詭異的臉呈現在少年的面前。
他的左眼露出了一股兇狠和輕蔑,那種對低等生物高高在上的藐視,赤•裸•裸地盯着那個詫異的少年。他右邊的眸子卻呈現出悔恨、難過和無奈。晶瑩的淚水不斷滑落,模糊了瞳孔的顏色。
“馬可?”林凌天從失措中恢復過來。“你到底怎麼啦?”
“快點走!我求你了……”馬可很艱難地說道,語氣中透露着絕望和哀求。“快點……”他右眼的淚光更甚。
“這?”面對這種情況,林凌天真的不想就這樣丟下他相處了好幾個月的同桌。
“啊!”正當林凌天猶豫不決之時,馬可的尖叫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右邊的眼眸流出了鮮紅的血液。接着,整個瞳孔變成了血紅色。他的臉變得扭曲和猙獰。
他的身上突然散發出駭人的氣息。那種讓生物心悸的氣勢。他附近的大樹上,幾隻休憩的鳥兒毫無徵兆地從樹上掉下,氣息全無,生死不明。一股龐大的能量從少年那顫抖的身軀中溢出來。那像是火屬性的魔力,但又不完全相同,如果知情的人在場就會認出那是不屬於這個位面的力量。
“禁能使?嗯,不對。在這個小子身上,我還感受到那些討厭的傢伙相類似的氣息。那是神性。”本源之心的話語讓林凌天大惑不解。“小傢伙,還是聽他的話,快點離開吧。他已經不是你認識的那個小子了。”
可惜已經太遲了,現在的“馬可”並不打算讓眼前無視他威嚴的少年離開。
“所有螻蟻都不應該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馬可”目露兇光,用睥睨天下的語氣說道。
“冒犯本座的人類都得死!”他周身燃起了熊熊的烈焰。他頓時仿若來自煉獄的惡鬼。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那些火焰是詭異地漂浮在他身上的,離他身體有0.5寸的距離。它們的狂暴並沒有傷害到主人一絲一毫。連林凌天這個自認的控火高手也無法做到這一點。這就是差距。
一團團火焰在“馬可”的支配下,迅速撲向見勢不妙正欲逃離的林凌天。火焰正如他身體的一部分,如指臂使。跟林凌天小火球的靈活不是同一個層次的。
“馬可”似乎低估了林凌天的實力,只是做了很隨意的攻擊。林凌天憑藉自己靈敏的提前反應,狼狽地躲開了。
在試驗之前,林凌天預計了各種各樣的突發狀況,爲防止這些狀況,他不惜成本吸收了用拍賣賺的錢買來的若干魔晶石和魔核。現在這些準備正好派上了用場。
身體沒有被擊中,嘶嘶,魔法防護力很好的外袍卻着火了。林凌天瞬發了幾個低級水系魔法。嘶嘶,火勢不減。
“小傢伙,快點把外袍脫掉!這些火有古怪。它不是普通的魔法火。水系魔法不會起作用。”眼看又一堆火焰的迎面而來,沒有時間慢慢脫了,而且這些異火蔓延得很迅速,林凌天當機立斷,把校服這件撕去。
校服一離身,馬上碳化,成就了一堆風中飛散的灰燼。沒有任何時間爲校服的報廢而惋惜,又一波攻擊的到來,比前面幾次來得更爲猛烈。
風系鬥氣開到最大,林凌天艱險地左閃右躲。
幾次攻擊沒有把眼前的螻蟻化爲灰燼,“馬可”也發現了眼前少年的不對勁。這個低微的人類怎麼會擁有連神都夢寐以求的多種元素屬性?而且還魔武雙修?可他不知道林凌天的“厲害”都是暫時的,僅僅是閃躲就已經讓他黔驢技窮了。
於是林凌天很榮幸也很不幸地讓“馬可”重視起來。
比剛纔大一號紅中帶點黑的焰火成爲招呼林凌天的升級版手段。
跟上幾次只能算作小兒科的攻擊不在同一個檔次上,林凌天的風屬性快用光了,速度明顯慢了下來。生死關頭,林凌天終於明白本源之物對自己意義非凡,並不是可有可無的存在。如果他吸收了風本源之物就不會出現這種痛苦的情況了。
儘管自己多麼小心多麼努力,在“馬可”絕對和詭異的實力面前,林凌天覺得自己十分渺小,正如他所說的螻蟻。林凌天中招了。
攻擊擦過他的左手,烈火瞬間熊熊燃燒起來。鑽心的疼痛從手中傳來。狂暴的力量從火苗中衝向林凌天的靈魂。林凌天的靈魂表面白光一閃,曾經吸收的鬼眼魂果的能量在他靈魂體的表面上形成一層薄薄的保護膜,把這些無形的噬魂之能隔絕在外。
“咦,這些火焰竟然附有噬魂的攻擊效果。”本源之心驚訝地叫道,“小傢伙,這些火焰是不會被人爲熄滅的。……”老傢伙知道了這些離奇火焰的真身後,十分着急。
“不能被人爲熄滅?”忍受着劇烈的疼痛,看着還在燃燒,已經呈半碳化的左手,林凌天苦笑起來。也許等左臂毫無知覺,完全燃燒殆盡之時,被暫時抑制的怪火就會蔓延到全身。
媽的!老子這輩子要成殘廢了!帶着強烈的不甘,林凌天屈辱的咬了咬牙。
留得青山在,哪怕沒柴燒。爲了保命,林凌天毅然抽出掛在腰間的匕首,把自己還在燃燒的整條左臂狠狠地砍斷。劇痛揪心,讓這位倔強的少年差點昏過去。大量鮮紅的血液從創口噴薄而出,染紅了一地。
一而再,再而三,被這位低微的少年逃離自己毀滅之火的審判,“馬可”憤怒了。他調動了大量火能,四面八方地把林凌天躲閃的路線封鎖起來。現在他就不信,在他的烈焰囚牢之中,這個狡猾如阿比斯猴獸的人類能夠逃出生天。
大量的毀滅火焰全方位地向少年襲來,這一刻,他被徹徹底底地宣判了死刑。
“等一下,偉大的艾考特火神閣下。”少年的驚人之語讓惱怒中的“馬可”頓了一下。那些可怕的火焰在離林凌天還有一米的地方停了下來。攻擊是暫時停止了,可那些火焰卻沒有撤回去,還在虎視眈眈地漂浮在那個地方。只要林凌天一有異動,馬上便會成爲火人。
本來林凌天也只能閉上眼睛等死了,但是本源之心傳來的關於這個神秘“馬可”的信息讓他急中生智想出了一個援兵之計。
艾考特火神,在那場神靈之戰中隕落的神靈之一。性格狂暴驕傲,對於低位面的態度屬於激進派。主張消滅一切敢於反抗自己的意志。曾經以不明的手段,奪得了靈魂法師的研究成果,煉成了噬魂神炎。並以此在神界割據一方。
對於這隻螻蟻能認出他的尊貴身份,“馬可”很意外。他的自尊心和自信心讓他完全不擔心此小傢伙搞陰謀詭計,看在他如此崇敬自己的份上,因此他決定大發慈悲地聽一下眼前少年的遺言。
“火神閣下,您不是已經在衆神之戰中隕落了嗎?”少年的話如同一個重磅**投了進去。
“隕落?怎麼會?偉大的我……”艾考特像聽到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不過他馬上就變得驚異起來。“咦?我以前的力量呢?這個身體不是我的神體!啊……”他那張臉因痛苦而扭曲起來。
林凌天是故意混亂他的心神的。他敏銳而強大的精神力感覺到馬可的靈魂沒有消失,而是在壓制在那裡。他一邊悄悄地補充風系元素,一邊試圖故技重施用精神刺激來喚醒馬可即將沉睡的靈魂。
“馬可•克萊斯?人類?我到底是誰?……”艾考特瘋狂地叫嚷着。突然,他癲狂地把視線放到林凌天身上。表情猙獰無比。
“我,艾考特隕落了。我要報仇。哈哈哈,我艾考特又復活了,我要所有人類成爲我復活的靈魂祭品,哈哈哈……”他瘋瘋癲癲地大笑起來,恐怖的笑聲嚇退了方圓幾十裡的動物。
“人類,去死吧!”林凌天刺激他過頭了,適得其反。瘋狂的火焰得到了命令朝林凌天蜂擁而來。
這次真的死定了。這是林凌天此刻唯一的念頭。他甚至想絕望地閉上眼睛,可他的自尊心讓他直視即將到來的死亡。
灼燒的疼痛沒有預期而至。
在那千鈞一髮的時刻,詭異的一幕出現了。所有焰火倒飛回去,把馬可的身體瞬間吞沒了。他的身體在靜靜地燃燒。“你不能那樣做!你也會消亡的啊,愚蠢的人類!”艾考特破口大罵道。接着,他痛苦的叫嚷漸漸低沉下去。
那種噬魂的火焰對控火者本人也是有傷害效果的,這就是爲什麼一開始,他操控火焰的時候刻意離自己的身體有一丁點距離。林凌天沒有發現。馬可卻知道了。
馬可的眼睛恢復了林凌天熟悉的清明。
“對不起。”燃着火焰的他忍受了天大的疼痛。他的視線落到林凌天的斷臂上,愧疚地說道。
林凌天說不出話來。他知道馬可的時間不多了。他的身軀慢慢變成黑色,靈魂也越來越虛弱。
“我對不起萊恩……還有珍妮。請永遠不要告訴她,我喜歡她……她是真心喜歡你的,替我好好……”馬可的聲音越來越細,細的幾乎聽不見。
林凌天靈敏的聽覺還是捕捉到他最後的一句話:“我們是朋友麼?”
“是的。”林凌天哽咽地回答。可惜失去聽覺的他永遠也聽不到答案了。不過,最後他笑了,笑得如此真摯。是林凌天第一次感受到他發至內心的笑容。馬可漸漸閉上了眼睛。火焰熄滅了,留下一具焦黑的屍體。真實的解脫般的笑容永遠定格在他臉上。
一切都結束了。林凌天因爲失血過多,忽然眼前一黑,失去所有意識倒下了。
一切真的結束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