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許久,等艾米麗擦去淚水後,司督問:“是誰提議
控的軍隊前去救援的?”他現在清楚了,發生南昆城的戰事是針對丞相設計的,而他不過是別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司督幾乎可以肯定,即使自己不出現,帝國還是有辦法打贏這場戰爭,他甚至開始懷疑第二批援軍之所以來得這麼緩慢,就是想等丞相掌控中的軍隊被消滅得差不多才出現,好收拾殘局。
“我不知道。”艾米麗搖頭,說,“父親大人只是告訴我這些,他還說要我跟洛佩茲家脫離關係。”還沒徹底停下的眼淚再次瘋狂涌出。
脫離關係?司督的眉頭輕輕一跳:不對,既然他要艾米麗脫離關 系,爲什麼還要在大庭廣衆之下跟艾米麗相認?這樣對他有什麼好處?司督想起丞相離開時的話,突然冒出一個怪異的想法:丞相將艾米麗託付給自己了,現在他做的都是在爲艾米麗鋪路。
看向低聲抽泣的艾米麗,司督心裡泛起一絲憐惜,可是很快又被他壓了下去:“丞相爲什麼要軍隊?”很尖銳的問題,本來只是在心裡想一下,但司督沒控制住脫口就說了出來。
艾米麗的眼角微微**兩下,眼淚停了下來,許久才說:“大哥是帝國軍團長,統帥一萬五的軍力。”
這是什麼意思?司督定定看着艾米麗:是說丞相制約不了自己的兒子?還是指什麼?
“對不起,司督。我只能說這麼多了。”艾米麗將頭深深低下,整張臉藏在陰影中,“我不想詆譭家人,他們……他們始終都是我的家人……”說話間,滴滴晶瑩的水珠連綿不斷地落下,砸在大腿上,溼潤了一大片裙襬。
家人?司督的呼吸急促起來,好久才調整過來,轉過身體挺直脊 樑,一字一句地問:“艾米麗,我能否完全信任你?”與上次無奈之下問出的話,這次司督是真心想問。
“我起誓,”艾米麗立刻站直身體,支起右臂,滿臉肅容地說, “誓死效忠哈里森家族,終生不違!”這一刻,陽光似乎轉了個彎將艾米麗籠罩着,讓她身上的純白裙子散出淡淡暈光。
“我相信你!”司督站起身,走過去把手放在艾米麗的肩膀。
“謝謝你,司督。”艾米麗猛然抱住司督,死死摟着司督的脖子不肯放開,滾燙的淚水砸下,迅速沾溼了司督的肩膀。好久,她鬆開手,往後退了一小步,擡起頭,洶涌的淚水和燦爛的笑容在臉上形成強烈的對比,“我失態了。”
“沒事。”司督從驚愕中清醒過來,回了艾米麗一個溫和的笑容。
再次回到座位,兩人都陷入沉默中。
時間並沒持續多久,敲門聲響起,漢克走了進來,說:“大人,光明神殿執事卓肯.李斯特請見。”
司督的眼睛微微眯起,說:“我這就下去迎接。”
“卓肯執事正在門外等候。”漢克說。
“司督,我先告退了。”艾米麗站起身,朝司督微微施禮。
“嗯。”司督點頭,對漢克說,“請卓肯執事進來。”
門外的卓肯顯然已經聽到司督的聲音,自己走了進來,先朝艾米麗施禮:“你好,艾米麗小姐。”
“你好,卓肯執事。”艾米麗回了個禮,跟隨漢克消失在門口。
“日安,伯爵閣下。”卓肯在司督兩米外停下,施禮說。
“日安,卓肯執事,歡迎你的到來,請坐。”司督站起身微笑着 說,在卓肯坐下後回到自己的座位。
“謝謝。”卓肯接過司督遞來的茶杯,小啜一口,嘆了一聲,“好茶。”就在司督以爲他要說上一大通無用的客套話時,卓肯放下茶杯,直接說,“想必閣下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吧?”
“嗯?”卓肯跳躍極大的話語讓司督一時反應不過來,等了一會後說,“光明神殿內庭執事,不是麼?”司督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
光明神殿在帝國建立前曾有一個部門叫“裁決所”,那是專門用來懲治非教徒的部門,身份與帝國司法部門一樣。那意味着光明神殿跟帝國擁有同樣的職能,所以帝國絕不會讓它存在,大力扶持自然女神殿和暗黑神殿的同時,也強行解散了光明神殿許多功能強大的部門。“裁決所”就是其中一個。
所謂“內庭”,就是“裁決所”的變種,只不過它由針對的對象由非教徒轉爲叛教者。對此,帝國法律明文規定皇帝無權干涉。
事實卻是,“任何貴族只有皇帝有權審判”將光明神殿的“內庭”變爲無用部門。其中,??.樹夏侯爵就是最好的例子。
好吧,伯爵閣下。”卓肯的視線停留在司督的眼睛
▋ “銀月城主找的‘神使’幕後策劃人就是我。”
他怎麼知道銀月城主在找他?而且,他爲什麼這麼幹脆地承認自己的身份?想着,司督微微一笑,看向卓肯深灰色的頭髮,那意思很明 顯,如同羽羅綠色的頭髮一樣,整個大陸找不出相同顏色的頭髮。
卓肯似乎看透司督的想法,解釋說:“我有自己的情報王。”然後挑了挑眉,“你看,如果教宗大人不拉我出來的話,我根本沒必要暴露自己。一個‘內庭執事’,其實有跟沒有並無區別。”
“我很好奇,卓肯執事爲什麼對我說這些?”既然對方這麼痛快,司督也不打算遮遮掩掩地說話,那樣太累了。
“我只想安安穩穩地生活,”卓肯聳肩說,“可是教宗大人似乎並不願意。你知道,我絲毫不願意得罪閣下,更不願意被教宗大人當成擋箭牌。”
求和?專門懲治叛教者的部門頭頭卻是個叛教者?不,羽羅說得 對,他是個善於保存自己的人,他不會讓自己置身危險中。所以,他爲什麼要做教宗用來分散自己視線的人呢?很有趣的人。想着,司督腦海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莫恩,現在的卓肯跟莫恩很像。
“那麼,卓肯執事有何指教?”司督對卓肯稍稍多了些好感,前提是卓肯說的是真心話。
卓肯眨了眨眼睛,說:“我們能成爲朋友,不是麼?”
“當然。”司督笑了起來。
“爲獲求閣下的友誼,我可以爲閣下提供一些情報。”卓肯深深低垂下頭。
司督緊緊盯了卓肯幾秒,移開視線說:“敬請指教。”
卓肯伸出右手食指,說:“教宗和大皇子達成了某種協議,在南昆城戰事之前。”看到司督的眉頭輕輕一跳,他繼續說,“不過,閣下不用擔心,在帝都他們還沒能力對閣下什麼事。閣下可願意聽聽我的建 議?”
“請。”司督按下翻滾的思緒,說。
“在首次聽到閣下的消息時,我就曾研究過閣下。”見司督盯着自己的眼睛閃過一絲威脅,卓肯連忙舉起手臂用最快的速度說,“請息 怒,我發誓我從來不曾做對閣下不利的事!”
“繼續。”司督拿起茶杯,淡淡地說。
“好,好的。”卓肯吞下一口唾沫,“我既不會武技,也不會魔 法……”
“說正題。”司督打斷卓肯的話。
“您知道,您的爵位是因爲您的戰功。”卓肯在司督再次看向自己的時候往後一靠,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後,低咳兩聲坐正身體,“皇帝陛下其實完全沒必要給您爵位。”
“轉移視線?”司督下意識地反問。
“是的。”卓肯點頭,說,“您看,皇帝陛下既然已經有一個無法控制的大魔導師,爲什麼還要一個無法控制而且不知底細的您呢?他完全可以當您不存在不是麼?我猜,皇帝陛下與大魔導師達成了某種協 議,對象就是您。當然,這只是我猜測。”
想到封爵結束后皇帝跟大魔導師一起等待自己,司督點了點頭。
“這也就是說,皇帝陛下對您並不在乎。”得到司督的肯定後,卓肯的音量大了不少,“他需要的是以某件事的發生——比如您的出現——來掩蓋另一件事。”
“繼續。”司督伸出手示意,視線集中在卓肯身上。
“這就是皇帝轉移視線的方法。”卓肯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停了一下整理思緒,繼續說,“很明顯,皇帝陛下對您不在乎,但是其他人在乎,所以,皇帝陛下必須把您召到帝都,而且,必須讓您成爲視覺焦點。皇帝陛下成功了。”
“然後?”司督問。
“我建議閣下向皇帝陛下效忠。”卓肯扯嘴一笑,“當然,這可以只是權宜之計。”
拋開丞相和幾個皇子對自己的拉攏?司督眯起眼睛,問:“你的理由?”
“您的友誼對我而言很寶貴。”卓肯站起身,向司督深深施禮。
“你,這是在向我效忠嗎?”司督的語氣很淡,冒出絲絲冷氣。
“如果您這樣認爲的話。”卓肯回答。
“理由。”司督語氣更冷淡了。
“皇帝最多隻有一年半的生命,爲了在死之前達到某種目的,他的目標中必定有光明神殿。”卓肯擡起頭,看着司督一字一句地說,“而您,是一個值得跟隨的人。這是我對您的研究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