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司督。”赫塞停了一小會,扯動嘴角,擠出一個笑容,說,“我只是想給你一個驚喜,或許,昨天我就應該給你些提示,不是嗎?”話完,他的狀態已經恢復了少許。
平日跟司督在一起,他身上的黑色法師袍總給人很大的迷惑性,雖然司督並不很喜歡說話,但是,玩笑還是可以開的;然而,一旦意識到司督原本就是一個能瞬髮禁咒的人後,隨之而來的沉重,怎麼也控制不了。
司督看着並不是一個危險人物,大多時候很沉默、彬彬有禮,他的魔法威力卻讓人恐懼和……絕望。
然後,司督的一句話立刻讓空氣中的溫度迅速下降。
“從第一次見面,你就算計好了,是嗎?”語氣很淡,聽不出感情,卻幾乎讓人全身血液凍成冰塊。
“司督,你聽我說,”赫塞腦門突然冒出冷汗,根本停不下來,“我們,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司督閉上眼睛,好久,緩緩睜開,看向赫塞,慢慢點頭:“我們是朋友。”
赫塞很想抹去額上的汗水,溼淋淋的讓他很不舒服,但他沒這麼做。小心地呼出一口長氣,隨即,心又提了起來。
因爲,司督又說了一句話。
“從第一次見面,你就預想到如今的場景了,是嗎?”換了個柔和點的說法,本質沒有任何改變。
“是,是的。”赫塞沒辦法否認,低估或忽略一個人的實力很不智,雖然對方有黑色法師袍做掩護。赫塞苦笑,心情卻穩定不少,壓力達到頂峰的時候,過去了,就不是什麼艱難的事了,“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很不應該的話題,卻能讓赫塞試圖尋找機會,將局面稍稍扳回些。藏在身體深處的靈魂,讓他不能忍受被人死死壓制着,哪怕對方是一個實力不可想象的人。他心底還存在着僥倖,司督是真的在乎兩人的友誼,司督並不認爲這是背叛。
雖然,司督的性格看着有些反覆,時而簡單時而深沉;雖然,換成是他,他不能做到,只能繼續維持表面上的“友誼”。
“那四匹馬。”司督沒說話,奧托接了過來。他與司督的接觸,是在場除了安維爾便最少的人,能感受到的,也就是司督威力無匹的魔法。除去這些,司督對他而言只是紙面上的文字。
所以,他很快按下了心裡雜亂的不安。
司督點頭。
確實,那天赫塞約司督出去,結果卻遇上任務,並不應該出現四匹馬,應該是三匹馬。除非,他們早就把多出來的人算了上去。這本是不該發生的失誤,很小的失誤,卻很難讓人注意到。
除卻一開始便感覺有些不對勁的人。
一切都計算得很好,赫塞三人的配合也堪稱完美,可沒有什麼是真正完美的,失誤往往就在看似完美中不經意產生。
“太多的巧合。”司督慢慢地說,拿起茶杯,小小喝了一口,“我並不願多想。”
“理智的人,從來不相信什麼巧合。”莫恩老頭曾如此對“理智”做總結。
司督沒有撒謊,他並不願意多想,要不,他不會當來來往往、卻始終在身邊圍繞着不上前的“護衛”不存在。他只是不想去理會,他不想知道對方到底在做什麼,只要別打擾他就成了。
然而,巧合太多,多到司督根本沒辦法當作看不見。
莫恩老頭告訴司督,朋友是必不可少的,莫恩老頭還告訴司督,理智,有時是最重要的。
司督的武技不行,但他的眼力很好。
那些圍攻艾米麗的“盜賊”,根本沒有一個受到致命傷,就連被史丹和奧托打倒在地的三個“盜賊”,也被巧妙地躲開了致命的地方。或許,那幫“盜賊”的武技真的很強,但也就是或許,真正的以死相搏,尤其是團體搏鬥,很難不出現死傷。
不用誰告訴司督,稍微看過相關書籍的人,都知道這一點。
還有,“盜賊首領”配合得很差,沒有人會在那種情況下,還考慮着練兵。
所以,司督放過了“盜賊”,並治好了他們的傷。
還有很多很多,比如赫塞和史丹說過,他們是因爲換防纔來到南昆城,可是,不止赫塞,連史丹話中都對瑞恩很熟悉;比如,仙貝兒提出跟司督比試魔法時,艾米麗的“親戚”出現得如此及時,而赫塞來得又是如此迅速……
或許是巧合,但理智的人不會相信什麼巧合。
但司督還是不願意去多想,雖然,每個晚上躺在牀上,腦中浮現莫恩說過的話,他總會不自覺地反省今天自己有沒做錯什麼,然後,不經意間回想到那些“巧合”。
他不在乎赫塞對他有什麼目的,只要別觸及他的底線。
所以,他還是當赫塞是朋友。因爲赫塞一直從未試圖探究他的底線。
所以,在還未知道赫塞的目的前,他能安靜地等着答案。他相信那天會到來的,赫塞遲早會說出自己的目的。尤其在仙貝兒出現後,這種預感更加強烈了。
“你可以很早就前就邀請我加入傭兵團,爲什麼?”司督看了一會赫塞,把目光移到一直沒說話、靜靜看着事態發展、試圖瞭解司督真實想法的安維爾,然後再移回赫塞身上。
“你的魔法威力太強大了,”赫塞再也忍不住,快速抹了一把汗水,躲開司督視線,說,“我們需要對你的全面瞭解。”
赫塞說的是實話,司督聽得出來;他也聽得出來,赫塞最多隻說了一半的實話。
果然,還是因爲魔法啊!
嘴角越翹越高,卻始終沒說話,司督只是這麼看着赫塞。在別人眼裡,此時的司督,如同正在觀賞馬戲表演的觀衆,靜靜看着舞臺上笨拙的小丑扭動着肥胖身軀,做着滑稽的動作,等着小丑來個出人意表的惹人發笑的表演。
現在,所有都只會注意到司督可怕的魔法威力,而忘了他本該是怎樣的人。
“司督,我們……”史丹首先頂不住壓力,剛開口卻被人制止了。
那人是安維爾。他收回擋住史丹後面的話的手,臉上的笑容始終沒有改變過,看着司督說:“這,對你很重要嗎?”
“我只是好奇。”司督迴應着安維爾的微笑,淡淡地說,“你知道,或許當時你們邀請,我已經加入了。”
或許,司督依舊沒有學會說話技巧,只是按照心裡的想法將話說出來,但聽在衆人的耳朵,卻多了特殊的意味。
“司督,我來告訴你,好嗎?”一個聲音很突兀地響起。
“仙貝兒小姐,很久沒見了。”安維爾似乎絲毫不感覺突然,並沒回頭,卻微笑着說。聲音不大,他似乎早已知道來人的靠近,也並不擔心對方聽不到。
“確實很久沒見了,你好,德雷希先生。”一個紅色的身影飄然而來,在桌前站定,修長圓潤的拇指和食指捏着深紅的法師袍,微微下蹲,做了個標準的淑女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