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蒼頗有深意地看了法釋一眼。
卻沒有直接答應。
“法釋,我們只是大王庭的客人而已,那樣做就太失禮了。”
“……”
法釋在心中一樂。
好一個客人。
人家薩絕二兒子的腦袋,可還在你們手裡呢。
不過,法釋也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昨天晚上大牢出事,雖然表面上看上去和於蒼沒什麼關係,但是法釋的直覺告訴他,絕對是於蒼在裡面搞的鬼。
既然大牢都去了,那麼他肯定也不介意再下一次皇陵的。
總之,自己將這個消息告知了於蒼,那具體怎麼做,就不用自己操心了,也不該他操心。
所以,他雙手合十,宣了句佛號,便沒有再提這件事。
“施主,藏經閣內一切典籍,都可以自行觀看。”
“好。”於蒼應下。
這時,一旁的顧解霜指了指她自己,開口詢問道:“我也能看嗎?”
法釋自無不允:“諸位都是小僧的客人,只要願意,只要能做到,這屋裡的一切都可以隨意翻閱。”
“那我就不客氣了。”
顧解霜於是也走到一旁,拿起了一枚玉簡。
面露好奇地把玩了一會,她便似乎發現了什麼,將玉簡貼在腦門上,開始閱讀了起來。
見此,一旁的法釋眼中卻稍有些驚訝。
她……能用玉簡?
這玉簡,不是什麼人都有閱讀的資格的,只有制卡師才能夠攝取其中的信息。
在他的感知中,顧解霜就是一個相當純粹的魂卡師而已,定然是半點都不會制卡的……卻能閱讀玉簡?
顧解霜手中的那枚玉簡,隨着貼近眉頭而稍稍發光,這是被閱讀的跡象,說明她肯定不是裝裝樣子。
而一旁的其他兩人,就很明顯了。
那個叫棋兒的女孩也跑到了書架前,拿着一枚玉簡左看右看,眼睛瞪得老大,卻也半個文字都沒辦法從中得到。
李安久則更是對自己心中有數,連碰玉簡的意思都沒有,只是在一旁看着符文燈,怔怔出神。
樓延也沒動作,他連魂能井都還沒有覺醒……當然,他也不太需要靠這些玉簡來獲取信息。
法釋眼中的驚訝並沒有表現出來,很快,他就恢復了平靜。
也是,於蒼身邊的人,奇特一點也正常。
法釋保持微笑。
上次和於蒼分開之後,他便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如今再次見面,他發誓,無論是什麼情況,都不可能再讓他驚訝了。
而於蒼……得到應允之後,也走到了書架旁。
雖然不指望從這裡找到什麼信息,但是閒着也是閒着,看看就是了。
他要閱讀玉簡,便不需要貼近額頭那麼麻煩了。
只是站在書架前,眼神掃過,其上的玉簡便自動浮起了盈盈光芒,無數文字一樣的光點從玉簡中浮現。
於蒼隨意看去……這書架中的玉簡,記載的全是長生的“事蹟”。
看了兩眼,於蒼便沒了興致。
這些文字,並不是長生自傳,也不寫實。
於蒼能確認這點,是因爲這些玉簡中內容的遣詞造句,有些太過浮誇了。
完全就是讚美詩的風格,一看就是將對長生的信仰刻到了骨子裡的人所寫的。
這樣的記載,研究研究文學性或許還有說法,但是要想獲取什麼信息,那就算了。
於蒼於是便將視線移開,目光向着別的書架上掃去。
見此,法釋依舊保持微笑。
嗯……很正常,很正常。
那些感知能力強大的,也能做到隔空閱讀玉簡。
雖然於蒼沒有凝聚精神……但那是因爲他只是隨便看看,沒有仔細閱讀的意思罷了。
很正常。
“法釋。”於蒼忽然向他問道,“這裡有沒有長生術?我學習一下。”
“施主是想學……”法釋眨了眨眼,語氣稍有遲疑。
“放心吧,我知道這是禁卡。”於蒼道,“一些禁忌,我都知道。”
“如此便好。”
法釋點了點頭,而後便來到了旁邊的一個書架上。
“這些書簡,便記載着長生術。”
於蒼視線落在其上,眼中已經泛起了星光。
他的視線已經進入到了星天視域之中,在這個視角下,那些書簡都是一個個類似於韻律實體的東西,只要他用韻律之軀輕輕一碰,便能將這團韻律中蘊含的信息全部收入腦海。
這種閱讀效率,要比什麼量子速度高多了。
當然,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但於蒼恰好可以承受。
於是,於蒼的韻律之軀伸出手,輕輕一按。
頓時,韻律之音轟然炸響。
……
現世中。
在法釋的視角中,於蒼只是忽然站住不動,眼中閃過了一些不知名的光,而後——
轟!
一道不知來源的轟鳴聲忽然在法釋的腦海附近炸響,他聳然一驚,一揮手,眼神驚疑不定地掃過四周,卻什麼東西都沒有發現。
但剛纔自己明明聽到了……
法釋眼神稍稍眯起。
那聲音,怎麼回事?
隱隱約約,彷彿近在耳邊,又彷彿遠在天邊,裡面似乎蘊含着大量的信息,但是細聽又一片縹緲,聽不真切。
這到底是誰發出的動靜?
藏經閣中只有眼前這些人了啊……莫非是……
法釋眉頭皺起。
莫非是國師?
他帶於蒼來到藏經閣,就是想要躲避國師的感知,雖然這種行徑也足夠可疑了,但是起碼比什麼都不做要好。
反正明天就到時候了,國師就算覺得可疑也沒有用了。
但剛纔……
“不必吃驚,法釋。”
一道聲音忽然從旁邊傳來,法釋轉頭看去,是於蒼。
此時,於蒼正閉着眼,搓揉着自己的眉心,似乎有些頭疼的樣子。
“能夠直接聽到韻律之音,你的天賦不錯。”
“……”法釋沉默片刻,“剛纔的動靜是你弄出來的?”
雖然,於蒼只是一個六級,法釋要比他強,但是看到於蒼誇自己天賦不錯這種倒反天罡的行爲,他的心裡卻莫名地沒有感覺到怪異。
反倒是挺理所當然的。
嗯……畢竟是於蒼。
“是我。”
於蒼睜開了眼。
沒有進入過星天視域卻能聽到韻律之音,法釋假如學習星天視域,那麼沒準先天的韻律之軀就會很完整。
……也是,畢竟他是“當世靈歲”,天賦低纔不正常的吧。
“你都幹了什麼……算了,我不問了。”法釋搖了搖頭,“想來你也不會告訴我——這書架上的就是最完整的長生術了,上中下三篇都有,而且沒有錯漏,要閱讀的話,就去看吧。”
“不用了。”於蒼一笑,“我已經看完了。”
“……你在開玩笑嗎。”
“當然沒有。”於蒼道,“只有165917個字而已,算上註釋也纔不過兩百萬字,不需要那麼多時間。”
聽到這話,法釋直接倒吸一口冷氣。
不是,哥們?
“你在別處看過長生術?”
“沒有,今天第一次看。”
“那你看這麼快?那可是十六萬字,光是單純的翻書便已經不止這些時間了吧?”
“是啊,蠻多字的,所以我也有點頭疼。”
於蒼打了個哈欠,而後好心道,
“第8、、10、13和14個書簡裡有錯漏……不是我說,都是放進藏經閣裡的玉簡了,怎麼還能有這麼低級的錯誤。”
法釋:“……”
你連那兩百萬字的註釋也看完了?
我靠,這是人啊。
這詩人握持。
法釋不懷疑於蒼說話的真僞,畢竟那字數已經被精確到個位數了,這絕對不可能有錯。
而且,那四處錯漏也是長生寺故意加進去的,是隻有長生寺的藏本里纔有的小秘密,別處都沒有,甚至長生寺裡的僧人也都不太知道。
這都能看都不看直接說出來,便說明於蒼絕對真的全都看完了……而且對於長生術全文,他也絕對都已經理解透徹了,不然不可能發現那些錯漏。
但這就太離譜了吧。
那可是兩百萬字!還是因爲書簡能夠存儲大量的信息,所以才能救這麼幾個書簡,要是換做紙的話,那得印好幾十本書的!
而從於蒼站在這個書架面前到結束,有一秒鐘嗎?
這個時間,你說他只是翻了一遍法釋都不信,結果你竟然完全理解了?
那四處錯漏,不是對長生術理解極深,是絕對不可能發現的。
一時間,法釋的表情已經完全僵住,張了張嘴,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還能說什麼,無話可說!
看完整篇長生術外加註釋,竟然只需要一秒不到。
那……假如這是真的,於蒼從小到大這二十年……積累的學識,該有多麼恐怖?
半響,法釋才臉色複雜地開口道:“所以剛纔那道聲音就是……”
“嗯,和這有關。”於蒼已經將視線移向了別處,打量起了其他的玉簡。
在星天視域裡幹這事,不要太簡單。
別說他到現在還有相關詞條在身。
要不怎麼說,涉足星天視域是星界裡高等文明的標誌呢。
就像那無名帝國,存在歷史以億年爲單位,不說科技了,期間產生的藝術、文學、建築等等知識都已經難以用文字去計量了。
假如還只是普通的信息傳遞方式,那麼一個人就算窮其一生,估計也學不完一億年的知識。
只有依託星天視域,纔有將那等文明延續下來的可能。
星天視域就是這樣,信息傳遞速度沒有上限,只要你能承受,多少信息都能直接塞進腦海。
當然,於蒼是練習過的,一般人要這麼玩只能被填滿玩壞,失去思考能力。
只是,在於蒼眼裡相當平常,卻着實嚇了法釋一跳。
對此,於蒼沒說什麼。
嗯,科技碾壓是這樣的。
星天視域只是剛剛面世,所以看上去還沒什麼,等到炎國將星天視域相關的東西完全消化,並且誕生出一批相關的人才,那麼其他國家便會感覺到什麼叫碾壓。
不過,說起來。
這長生術是真的臃腫。
十六萬字,一些短篇小說也就這了,而它竟然是一篇功法……有點蠢。。
不過,即便這麼長,也難以掩蓋獵族人對其的熱情啊……也是,假如只是塑造一個泥身的話,那麼也不需要那麼多的篇幅,只需要看前幾千字就行了,簡單易懂。
學會之後,於蒼便沒有再管。
他是肯定不會修煉長生術了,甚至假如他不是禁卡師的話,他連學都不會太敢學。
不過現在他在禁卡上的造詣已經不低,就可以學一學,也能從中汲取一些禁卡製作上的思路。
於蒼將視線看向別處,正要再找些別的玉簡看看,就在這時……
嗡!
那存放長生術的玉簡書架,忽然震動了起來!
嗯?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幾乎同一時間聚集了過來,並且表情都是一變。
於蒼立刻後退幾步,和顧解霜站在了一起。
“法釋,這是什麼?”
顧解霜的手已經放在了卡盒之上,冷玦也自動從魂卡中鑽出,落在了她的肩頭。
李安久則是瞬間回神,一隻手不動聲色的放在了手腕上的絕壓之鎖上。
而一邊,法釋也同樣一臉茫然。
他剛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也沒有分清楚現在是個什麼狀況。
“啊?我不到啊……”
“……我們先走。”
於蒼抓起顧解霜的手,就要離開。
而就在這時,那書架上的所有玉簡忽然齊齊破碎,無數道金色流光從中迸射而出,劃過天空直奔於蒼而來!
於蒼臉色一變,他伸手攔住顧解霜,身後錨點環一瞬間形成,拉的身影在於蒼身後浮現,學者伸出手,裹挾着護盾就要抓向空中的光芒!
而,出乎預料的是。
那道光芒,滴溜溜地飛到了於蒼身前不遠處之後……便停了下來。
看着那道光芒,法釋忽然愣住,而後,眼睛一下子睜到了最大,臉上的平靜再也繃不住了。
“臥槽……於蒼你,你你你……”
於蒼警惕地看着這道光,眉頭緊皺。
“你什麼你,說話,這是什麼?”
而法釋語無倫次了半天,才難以置信道。
“這是……長生留下的禁制……而且……”
他看着於蒼,遲疑了許久,方纔緩緩道。
“而且……觸發條件是血緣……也就是說……
“……你是長生的後代?!!”
於蒼:“……呵呵。”
真給他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