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桎冥劍返回途中,見山門已近。卻完全無視了尋劍弟子的接引。將他們釋放的劍意,打出的手訣全當成了空氣。不但沒有減速,轉向劍冢方向,反而硬生生再次提速三成!
根本不需要莫震子出關,去解開那護教大陣禁制。桎冥劍就像熾鐵熔透薄冰一般。只一霎那,籠罩住整個玄星觀,肉眼不可見,卻堅如精鋼,密不透風的大陣便被它直接刺穿!
劍勢一路不停,根本沒理會什麼劍冢。而是直奔莫震子閉關的仙房而來!
轟......
嗤......嗤......
飛劍破空而入!將閉關仙房屋頂戳出個缸沿兒大的窟窿。餘勢不衰,又刺進了莫震子故意引入房中的洗筆小溪之中。
巨大的熱量蒸騰起濃濃水霧,原本引自觀中水渠,緩緩流經閉關小院的溪流被熱量蒸發一空,能看到溪底乾裂燃燒的青石。
莫震子從不離身,就放在溪邊的書箱子被炸的焦糊一片,碎屑亂飛。
苦了他的兩本陣法“筆記”,一本莫名奇妙丟在了土窯城,重寫的這本又被無妄之災給毀了。雖說思路已經清晰,之後的各種心得體會,更正修訂也都在心裡。但要重寫一波兒......起碼又是數月的功夫。
待溪水重新緩聚,匯流而過時白霧才慢慢散去。桎冥劍彷彿剛淬了火。劍身由紅轉白,終於露出真身。
哪裡還有曾經鋒芒畢露的模樣,劍身佈滿龜裂,大大小小的豁口不下二十餘處。曾經繁複的花紋都磨禿了大半。如今靈氣微弱,已然盡數收斂,隱於劍體之中。看起來就像是凡間鄉野武夫丟棄的破銅爛鐵。
......
師傅妙玄真人出山渡劫,許久未歸。沒有留下一點消息,觀中弟子也從未打聽到襄境內出現過任何祥瑞之兆。恐怕凶多吉少了。
桎冥劍本是玄星觀鎮教重寶,早已通靈。
時隔四年,桎冥劍歸,且如此悽慘,又有這般異動......不去劍冢,卻直接奔自己而來?莫震子心中忐忑,不知這代表什麼。
遙想兒時,自己出生官宦之家。父親對自己百般溺愛。他雖然一心爲民,兩袖清風。但畢竟也有俸祿富貴在身。自己從小衣食無憂,身邊有僕人、婆子侍奉。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後因玄星觀於凡塵百姓間尋找有靈根的孩童招爲弟子,自己又恰恰有此仙緣,才被父親含淚丟進觀中。
之後便是道門戒律、精進修行、黃卷青燈。稍有懈怠,便有戒律懲罰加身。除此外自己還分得不少觀中“門差”,要替師兄們洗衣跑腿、奉茶餵馬。嬌生慣養,又沒習得仙術的自己......
若不是謝師的百般庇護,哪有自己的今天?
護我成人,傳我仙術,示我天道......想起師傅從前的諸多好處,莫震子仰天長嘆,不由得老淚縱橫。
莫震子伸手握住劍柄,猛然拔出。顫抖着聲音低沉道。
“恭迎......”
“......師傅仙劍回山!”
......
“恭迎師祖仙劍回山!”
“恭迎師祖仙劍回山!”
......
衆道人悲痛行禮之間,莫震子忽然感覺一道微弱的神識從劍體傳來,直刺向自己識海。
低頭再去看時,這劍身上隱約有一層若隱若現的符籙陣法!莫震子趕緊將靈力灌注雙眼之中,再去細看,這層若隱若現的符籙又沒了。
這......
不等他再去細看,桎冥劍一陣微顫,脫手飛出。這回倒沒了之前那番霸氣。就像個疲累頹喪的戰敗老頭回家一般,晃晃悠悠,緩緩向劍冢方向而去。
......
妙玄真人渡劫那年正好是四年一度,選拔年輕弟子新秀,探炎星山持“劍禮”的年份。如今謝師四年未歸,桎冥劍鬧了這麼一齣兒之後,又重返劍冢......
那師傅的意思是......
莫震子有所明悟,抹去臉頰上未乾的淚跡,沉聲吩咐。
“諸位師弟、玄星觀門人聽令!”
“今年的‘探山劍禮’流程從簡,儘量提前!讓弟子們提前準備!諸多繁瑣,務必速辦!”
“你們且放手做事。箇中緣由,我會同掌門師兄及二師兄解釋。”
......
......
多事之秋!
一顆石子落入水中。一開始濺起的水花不大,但那漣漪蕩起,一圈圈擴出去,再加上推波助瀾之人......
對於乾暘大陸頌興二十九年的秋天來說,桎冥劍重返玄星觀劍冢之事都算不上什麼大事件了。
因爲冥怨靈從不食言,因爲被囚禁於和尚堆兒的張大少爺完全沒有身爲“救世主”或者“大魔王”的覺悟,他真的跑了。
面對塔林寺僧衆的追趕,七怨提出的辦法非常簡單。有茗屍仙草在手,那還擔心什麼靈力枯竭,魔契萎頓?讓張雲和雀兒一人啃上幾口。直接滿血原地復活,然後拖着她跑路就好。
張大少爺真的跑了,趕巧不巧的,心懷鬼胎的人又很多。於是......他並不知道自己捅了個多大的婁子。
......
半月後,淮長州郊外,紀家商鋪的秘密倉庫。
“陛下親臨寒舍,讓博明我倍覺榮幸,萬分惶恐。雖是秘密倉庫,多有簡陋。但陛下駕臨,博明只覺蓬蓽生輝,陛下英明神武......”
紀博明還是老樣子,以他渣到碎成沫子的文學素養,沒頭沒腦,前言不搭後語的拍着“大腿”的馬屁。話糙,但所表達的意思還是挺明確的。
陛下也還是老樣子,面帶微笑,並不搭言。身後跟着二人,一個是太監總管何公公。另一個則是目前陛下極爲倚重的武者趙羈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