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傳聞，會被契魔士吸引的鬼物分‘冥駭’和‘冥靈’兩種。可惜我只見過‘冥駭’，也跟這些東西......打過幾次交道。無非是附身人、獸屍體，控制屍體傷人的鬼怪而已，不難對付。直接砍翻它附身的屍骸，送它們滾回地獄也就是了。”
趙羈橫說話間撫摸着手裡的馬刀，表情似乎變得比之前還要輕鬆。
“佛道修行者會有更多‘便利’，比如無妄法師同行的時候，你並沒感覺到那些東西。不是麼？”
小張雲臉色煞白的追問道，“那你說的區別又是設麼？我跟其它什麼屠的區別又是什麼？這些鬼影要做什麼？要吃我？......”
“你同其它契魔屠不同的地方在於，其它的契魔屠只能遇上已經附體在屍骸上的真實的鬼怪，也就是‘冥駭’。而你卻能在鬼物附身屍骸之前看到它們存在的那縷‘幽魂’！也許有朝一日你還會遇上‘冥靈’，傳聞中幽魂一樣的鬼物。僅此而已。無論是福是禍，那都是‘你的’。”
說話間，大黑馬一聲嘶鳴。趙羈橫略微安撫了幾下，繼續道。
“行了，感受到腳下的振動了嗎？冥駭們快到了，而且這次來的還不少。既然你擁有魔契，那就必然會跟這些玩意兒死纏爛打一輩子，還要跟修者們躲一輩子貓貓。今天既然有我在......”
提刀遠眺，趙羈橫鎖緊眉頭。
“面對命運......”
“有些人會成爲戰士，而有些人不會。”
“而你最後會成爲什麼......只有經歷過纔會知道！”
“讓我們......試試吧。”
趙羈橫舉起酒囊，仰脖豪飲了幾口。停下撫摸馬刀的手。噗！將嘴裡最後一口酒噴在了刀身上，喃喃道。
“埋骨於浮溟山下的兄弟們......一日不殺盡，我便殺一日，一年殺不完便殺一年，一輩子殺不盡......我就殺到來生。殺到這狗日的人間終結的那天！”
......
腳下振動的感覺越來越重。小張雲臉色慘白，斷臂下空蕩蕩的袖口在風中抖個不停。雀兒的嘴脣有些發抖，半天沒說出一句話。
隨着大黑馬再次嘶鳴，陰風呼嘯，濃如實質的陰森魔霧猛然襲來。只一瞬間，張雲三人便被瀰漫在了霧氣之中。
不知怎的，張雲左肩後的烙印一陣刺痛，鮮血開始從如刺青般的符籙中滲出來，直把雀兒剛替他換上的乾淨白衫染出點點血斑，就像白色積雪上憑空生出了幾朵梅花。
“啊！疼！疼......”
......
轉瞬之間，霧氣濃郁的伸手不見五指。三人一馬緊挨一處，卻彼此連面孔都看不清楚。耳邊全是哀嚎鬼叫，口鼻中俱是腐爛的屍臭味兒。
拿......命......來......
好濃郁......
這是幽冥的氣息......
血食！
血肉......
給我！
......
終於，霧氣中伸出了一隻手，一把掐住了張雲的脖子。
“呃......救......救命！”
“大，大叔！”
“趙......”
咔嚓......
嗷......
嗚嗚......
伴隨着某種剁肉切骨的聲音，張雲只覺眼前一黑。好半天才回過味，這是巨型馬刀在眼前劃過，並且切斷了那隻扼住自己喉嚨的手。
雖然這隻胳膊已經被趙羈橫的馬刀斬斷，但手掌卻還是死死鉗着張雲的脖子。小張雲早就慌了，但人小力微，偏偏也只有一條胳膊。掙扎撕扯之下，那斷臂漸了他一臉一身的黑血。腥臭撲鼻，沿領口還有某些東西抖落進了衣服裡。不停蠕動。
臭的，是腐屍味兒。蠕動的，是屍體上的驅蟲。所謂“冥駭”，不過就是被冥物附身，死而復生的屍體。
所以，如果這些幽魂附體的只是鄉間亂墳崗裡，過世農家人的普通屍體，那的確如趙羈橫所言，不難對付。
不等小張雲緩過口氣，又是一個頭顱從霧氣中衝出來，一口咬住了小張雲的右臂！
嘶！
只聽一聲馬吟，大黑馬黑臀一抖，一蹶子就把這缺胳膊少腿的頭顱給踢飛了。於是小張雲右臂上的一塊肉也伴隨這頭顱在霧氣中滑出了一道漂亮的拋物線。
此刻張雲正好在大黑馬身側，譚蓮兒留給他的短劍恰好也同王先生給的書本一起，掛在大黑馬的軟甲馬裝下。
早慌了神的張雲下意識想起了這寶貝，一把抄起短劍，不顧好歹的撒腿就跑！慌亂之中，雀兒下意識伸手去拉他的胳膊。怎奈昏暗霧氣中看不清人影，正拉到張雲那條斷臂下甩着的袖子。手一鬆，二人也被衝散了。
大霧之中，小張雲隱約聽到趙羈橫在吼。
“不要亂跑！此番鬼物不足掛齒，只是濃霧遮擋視線......”
“混小子別慌！循聲音走！聚到我身邊！別往......”
......
一個八歲的孩子哪管得了那麼多。要不是雅樓遭劫開始就一直亂七八糟的經歷很多事兒，小張雲這會兒早就嚇傻了。如今沒說直接嚇暈嚇死就已經遠遠強於同齡孩子了。
胡亂跑了一陣，張雲發現居然根本沒在霧氣中遇上任何一隻“冥駭”，頓覺無比慶幸。拍着小胸脯長長舒了一口氣。結果就開始擔心起他未來的小妾，雀兒了。往回跑是不可能往回跑的，就在他抓耳撓腮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一個詭異的聲音傳進了他的耳朵。
“那馬刀莽夫說......”
“他沒見過‘冥靈’？”
這是個很詭異的女聲，雖然她只說了一句話，但聲音卻好像是分別從許多人的許多張嘴裡一起發出來。嗡嗡的混合在一起。配合鄉間空曠的回聲，有些瘮人。不，是非常瘮人。
“啊？......啊！啊......”
小張雲嚇得話都說不出來了，直接跌坐在地。那聲音再次飄來，語氣倒是挺溫柔的。
“小弟弟莫怕......如果你也好奇，想看看‘冥靈’的樣子......”
“那姐姐就......就給你看！”
說話間，一道白袍人影幽靈般漂到張雲身側，圍着他來來回回的轉着圈兒，似乎是要把面前的小男孩給看個仔細透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