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滄江畔,飄在夜空的雲層越來越厚,雲層後的月亮只剩下一層朦朧的光暈。沒了月亮,往日裡波光粼粼的碧滄江漆黑一片。融於夜色之中,整條江水激流呼嘯。卻看不出是從多遠處來,又要往多遠處去。
不知不覺,有雪花飄下,這是頌興二十九年的第一場雪。
七怨踏雪前行,指了指張雲的小黑馬。只把這慫貨嚇得一陣哆嗦。
“看來,這兩節斷劍比我想象的還要值錢。還真夠引你們這些人出來。”
......
順着目光望去,曾姓老者咧嘴笑了笑,隨着笑容,兩道垂着的白眉一根直,一根彎。頗有喜感。
“道友也太自謙了,這東西要放在拍賣會裡,我可是買不起的。”
“老頭子我鑑寶鑑了一輩子。有緣碰到這麼好的東西,你說我哪裡忍得住袖手旁觀?”
......
“嗯!不錯,咱們還挺投脾氣。只不過你的身價比姐姐我高了太多。”
“我擺出這東西給那‘小永’夥計看,原本是打算尋尋茗屍草的路子。趕在拍賣之前搶上一票。沒想到掩日樓已經髒到了這個程度,先把你們這夥兒狼崽子招過來了。”
“當然......”
“那天我也問過小永,某個姓曾的老鬼還在不在......如果你在的話......”
七怨繼續悠悠前行,行走間,面容左側雙目下第二道疤痕逐漸撕裂、睜開!多出的一隻眼睛死死盯着曾姓老者,有血水順眼角流下。
“曾義老賊,你可曾記得五十二年前的那樁‘買賣’?”行走間,七怨已經將腰後剪子攥在了手裡。“既然這雪下的這麼應景,那我也正好替某位姐妹剪一剪她往日的怨仇......”
......
七怨是冥靈,逃出塔林寺時,張雲斷肢匣子裡盛着的茗屍草好好替她滋補了一番,甚至機緣巧合的讓她得到了一具身軀。所以七怨到了泗臨城後便四處尋找茗屍草對張雲和雀兒來說,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兒。
但她尋得很急,急到剛剛入城就連夜尋找修者店鋪四處收購。這份兒急不可待其實和她往日的性子並不相符。連續三天,要麼是折磨慕琴兒,拉着張雲觀摩,惹的雀兒上火。要麼就是張雲雀兒主僕二人滿城轉悠,打造張大少爺的假肢。二人甚至都沒時間去疑惑這件事兒。
掩日樓中,七怨故意“炫富”,將紫陀魔君的斷劍給商鋪夥計曾昌顯擺......
張雲猜到了,她就是打算跑去打劫茗屍草。但如今反倒被人先手埋伏,而且好像還有許多過往恩怨。
張大少爺躲在雀兒身後,瞧了瞧夜色中凶神惡煞一樣的五個修者。撓着頭皮,再一次後悔了起來。趙羈橫教自己的那套拳腳實在是練得少了,身上兩塊魔契烙的妙用也應該多多探索纔是。今天打打殺殺,明天打打殺殺......
忽然,人慫膽小的張大少爺悟了。這也不是自己的問題啊!要不是跟着七怨這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惹出事端,沒事兒找事的老妖婆晃悠,哪有人跟自己打生打死?
......
“五十二年前......”
被七怨直接叫出姓名的曾義老頭皺着眉,半天也沒想出什麼門道兒。就在這時,七怨已經動了!
一道白影飄忽而至!黑髮於風中飄舞,白袍在雪花中翻飛。宛若已經融進了風雪一般。
直到七怨已經用出手段,那又尖又利的剪子出現在面前。曾義眼瞳一縮。
“不是修者!”
吃驚是吃驚,但一個進入元嬰期幾十年,早就到了元嬰巔峰的修者卻還不至於被對方一剪子秒殺。右手一甩,從袖子利甩出了一根不到兩丈長,通體綠色的七節鞭。一鞭子正好抽開七怨的剪子。
雙腿連退之時,左手又多了一塊陣盤。本體是什麼樣子看不清楚,但上面散發的寶光同鞭子一樣,幽暗墨綠。
曾義從容迎戰,嘴裡哈哈笑道。
“哈哈哈,本想說你是裝神弄鬼,原來還真是個僞裝成修者的‘畫皮’鬼物!”
“那我連替你燒紙超度的銀子都省了!”
......
......
泗臨城的第一場雪寒意十足。
白星河上身赤裸,體內幽冥氣枯竭。胸前的五根釘子連同封印符籙早就不見,但那五個指頭粗的血洞卻在不停往外涌血,令人觸目驚心。
同第一次見到白星河,他同老僧一行人爭鬥時張雲所猜測的勝負傾向並不相同。
白星河看起來只是因爲腐蝕能力強大的魔契烙印才能以一敵多,在一衆人的圍殺中掙扎。其實他當時仍然有很大的把握逃出生天。
就算沒有魔契烙印,白星河的戰鬥力依舊不弱。的確,形容他的實力,用“戰鬥力”這個詞兒最爲貼切。不是修者,不講修爲。若說契魔屠,其實他不單單是契魔屠,他也是一名武者,而且是一個實力相當強勁的武者。
流氓會武術自然會成爲大流氓,修者會武術,那就是劍修一流了。戰鬥的實力在修者中算是頂尖一級。若契魔屠也有武技在身,那必然也更強大。就像趙羈橫一樣。
當然,趙羈橫是個契魔屠中的異類。他不是會武技的契魔屠,他算是個擁有魔契烙印的武者。
......
白星河一邊盡力逃跑,胸前魔契烙印一邊儘可能的吸收着周圍空間中的幽冥氣。泗臨城繁華富足,城裡沒多少餓死病死的倒黴鬼,城外也沒有一排排的墳頭和亂墳崗。以殘魂鬼影所化的幽冥氣相對匱乏。那烙印就像是風中殘燭,忽明忽滅,就像隨時會滅火兒一樣。
一路跑着,手裡也沒個趁手的防身傢伙,只能攥着把剃髮修眉用的小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