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直墜入深淵深處。地面漆黑一片卻散發着暗淡微光,藉着這些光,張雲伸出右手,看到了重新復原的軀體。自己平時穿着的長衫,以及,他左臂的假肢。
“我是誰......”
“我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
“這該死的地方到底是哪?”
“見鬼的狗屎手掌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
“不行,不行,我必須想起來!”
“我記得......我記得......我......我記得個屁!”
黑暗中,張雲摸着黑緩步前行。周圍的霧氣逐漸濃郁。地面所散發的微光十分暗淡,迅速被霧氣遮擋。
張雲就如瞎子一樣前行,根本什麼都看不到。
這種感覺他仍然很熟悉,關於人世的記憶統統丟失了。但關於這裡的記憶卻逐漸清晰。
“我來過這!”
“一次,兩次......這是第三次!”
“嗯......這一次的情況似乎比之前那兩次好了些......”
是的,不是好了些,而是好了太多!
心念一動,張雲頭頂的三千煩惱絲本能的伸展開來。無數髮絲就像是無數根蟋蟀、蝸牛的觸角。將其盡力伸展開,方圓十幾丈空間內的一切纖毫畢現。
再猛然發力,身體上的兩枚魔契烙印開始瘋狂的吞噬周遭的幽冥氣。而周遭的幽冥氣又充溢的彷彿實質,簡直濃郁到了極致。
張雲瞬間再次幻化爲石巨人,身高不下五丈,比之前在滿春樓裡幻化出來的那個高出了太多。不僅如此,在他激發體內魔契的時候,另有五條靈根不受控制的自行調動周遭靈氣。拼命的吞噬吸收。此處不僅遍佈充溢的幽冥氣,連天地靈氣也同樣充盈無比。
三千煩惱絲可以代替眼睛,魔契烙印比往日裡還要強大,七條僞靈根完全不是擺設。
張雲心頭對於無盡死寂的恐懼頓時淡了許多。今天的張雲已經不是曾經那個懵懂的少年人了。毫無疑問,這地方不是死人該去的冥界。甚至於這世界上能進來這裡又平安出去的人大概只有自己一個!
那......不將此處的詭秘全部搞清楚,豈不是寢食難安?
一咬牙,張雲隨便尋了個方向。拔腿便跑!
小哥我循着一個方向一直跑!我還就不信,你這地方沒個邊兒!
有煩惱絲在周身漂浮探查,但凡有石柱、石塊、石頭樁子等物都會在十丈之前被張雲感覺到。即便宛若“瞎子”,也再沒了之前那種一會兒撞這兒,一會兒絆一跤之類的窘迫了。
一路跑起來完全沒有時間和空間的概念,而且整個人根本不知道累。兩條腿完全以狂奔衝刺的速度一直跑下去,居然連喘都不會喘。
張雲根本不知道自己跑出了多久,跑了多遠。不知不覺間,他的左臂假肢已經軟軟的垂了下去。
之前進入此空間的時候,假肢裡沒有安裝靈晶石,只有一塊非內供的普通商品月能池。通常來說可以支撐他這種持續奔跑中擺臂七天以上。進來的時候其內能量用了還不到一半。
張雲左思右想,他實在沒覺得自己跑了有三四天工夫。至於這漆黑深淵的邊緣,還是遙遙無期。沒了假肢,張雲心頭多少有點慌張。
此處到處都是充溢到無法形容的幽冥氣和天地靈氣。而且他也有能力繪製月紋和道門符籙萃取其間能量暫時凝聚於紙符中。可摸了摸身上,不要說紙、筆、靈石、月能池。除了衣衫和假肢外一無所有。
記憶空空蕩蕩,但他還是本能的覺得不對。一個人怎麼可能隨身上下什麼都不帶着?莫名其妙的,他想起了一個三色琉璃盞。似乎精緻有趣兒的緊,自己好像經常帶着。
嘴裡下意識的“咻、咻”兩聲,對啊,好像還有個彈弓也是自己心愛之物纔對。
沒心思想些有的沒的,張雲放緩腳步依舊前行。
......
“誰?是.....咳咳,是誰在那?”
緩行中,有一女子的聲音傳來。聽起來歲數不大,只是聲音非常沙啞。配合周遭環境,顯得有些詭異可怖。
數根煩惱絲在某女子周身飄忽了一陣,張雲已經基本摸清了周遭狀況。
依舊是四根石柱鎖體,一塊石碑壓身。石碑下壓着的......煩惱絲畢竟無法代替眼睛,也同修者神識不同。感受周遭環境時不會特別明晰。張雲依舊如第一次墜入此界時一樣,他脫掉長衫對着石碑方向好一陣呼扇。在濃霧被扇開又迅速聚攏彌合的一霎那纔看清石碑下的人。
的確是一個女子,或者說是個婦人。三四十歲是有的。光線昏暗,這女子也算是貌美之人。但額頭、兩腮處似有鱗片。額角和下顎都是黑乎乎的東西。也不知是腐肉還是鱗片,看不太真着。
“我,我是......我不記得了。這位姐姐,你是誰?”
“我......”婦人似乎許久沒有說過話,開口時聲音不但嘶啞,還有些僵。“我是蠻,蠻荒境的結鱗......”
說話間一道光柱從天而降,直直撕裂了翻滾中的無盡霧海。那婦人的身體也在這光柱之中極速潰散。
胸前衣物被光柱燒灼以後露出了大片大片像鏡子一樣光滑的鱗片,張雲能清楚的看到自己映在裡面的樣子。
一個十七歲的年輕男子,左邊軟軟垂着假肢,胸前是七星排布的七條僞靈根。但雙眼卻好像不似自己的,眼眶中嵌着的不像眼珠,更像是一對熾紅跳動的火。
婦人的吼聲持續傳來。
“結鱗妖族!跑!快跑!”
“告訴我族人!務必不要......”
話未說完,這婦人已經徹底被空間中的濃霧吞噬,連枯骨都沒能留下一塊。左頸下一塊魔契烙印彷彿被激發的符籙,光華一閃便附在了張雲身上。
同時其揹負的石碑也轟然墜地!鎖着四肢的四條鐵索如活蛇般捲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