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讓青黛拿了一點糯米去煮水，又給姜照和灌下去。他雖然昏迷着，可是表情依舊很痛苦，整張臉都開始散着黑氣。
“要把屍毒拔出來，這個過程會有點疼，青黛你要看住姜照和，不能讓他亂動。”
青黛點頭，“大人放心。”
舒嫿摘了姜照和身上的黃符，沒有了禁制屍毒在體內亂竄。盛哲眼疾手快，捻了一點糯米拍在姜照和眉心，滋啦一聲，跟熱油澆在了鍋裡一樣，姜照和發出痛呼聲。青黛凍着他兩隻手，不讓他反抗。
姜照和身體都被粘上了糯米，他的痛呼聲也越來越強烈。青黛都不忍心看了，“大人，還要多久？”
“快了。”舒嫿指揮盛哲揩去姜照和眉心的糯米，她迅速的將黃泉水澆上去，姜照和猛然睜開眼睛大喝了一聲。舒嫿一巴掌扇過去，人又閉上眼睛不省人事了。
“好了。”舒嫿把剩下的水交給盛哲，“讓他用這個泡澡，明天早上七八點的光景再讓他出來，基本就沒事了。”
盛哲擦擦頭上的汗，畢恭畢敬的接過了葫蘆。姜照和是因爲他才受傷的，盛哲怎麼滴也要把人救回來。他扶起姜照和，“今晚我就暫住這兒了。”
大晚上的來來去去確實不大方便，黎恆作爲主人自然沒什麼意見。只是這樣一來客房勢必要騰出來了，那訛獸只能滾出來睡沙發了，舒嫿卻道：“訛獸今晚睡我們房裡吧！”
她不知道要怎麼面對黎恆，在看過鏡花水月之後她整顆心都是不安生的。彷彿一閉上眼睛看到的都是黎恆死在她懷裡的場景，他的血流了一地，染了她一身。
那畫面太可怕了，她承受不住。
訛獸表示自己也很莫名，它變成原型在沙發上睡一晚不是挺好的，爲什麼還要去舒嫿很黎恆的臥室當電燈泡，合着這兩人當便宜爹媽當上癮了？
青黛不留下來，她還要回塔羅館，“萌萌一個人在塔羅館裡我不放心，明天早上我再來。”
舒嫿送她去樓下，青黛心思細膩，“大人可是有心事？”
“你也看出來了。”舒嫿抿脣苦笑，“我只是一時半會沒法子。青黛，倘若當時你那相好的不是壞人，倘若他是爲了保護萬妖志而命隕於北冥，若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會不會愛上他？”
這問題問的有點燒腦，青黛仔細想了想才明白了，“大人何故出此言？”
“也沒什麼，是我自己執念太深了吧！”她長長的嘆氣，她這段時間跟黎恆之間太過甜蜜了。甜蜜到她都要忘記自己是個殭屍，而他是個凡人了。
物種不同，如何在一起？
這本來就是一條不歸路。
“你回去路上當心，康城背後的人應該已經出手了，這段時間你們自己多注意。今晚的事情是我不夠嚴謹，否則姜照和也不會受傷了。”舒嫿自責，“世道越發亂了，原是我輕敵了，不管是黑衣人還是其他萬妖志內的異獸，如此看來都不容小覷。”
她轉過身，“我就送到這裡了。”
青黛喊住她，“大人，倘若我那心上人是個好人，倘若他是爲了保護萬妖志不被搶走而戰死，倘若我早知道這一切，可我覺得我還是會義無反顧的愛上他的。”
這纔是愛情最偉大的地方不是嗎？哪怕早早知道結局，已經看透了所有的情恨，可如果重新再來一次，誰又能說絕不愛上。
做不到的。青黛想起那段傷心過往，縱然最後結局不大圓滿，興許那過程都充滿了虛假和謊言，可是在她毫不知情的時刻裡她是幸福的。
心上人對她的溫情，他們也曾對着北冥的冰川盟誓，也曾說過要不離不棄。這樣的愛，青黛怕是一輩子也不能忘記。
“大人還記得嗎？離開北冥的時候大人對我說倘若我有朝一日再遇見那個人，我會不會手軟，我當時說不會。”青黛扯出一個笑容，“可我知道若他真的被我殺了，我大抵也會給他殉情的。”
“這便是愛，毫無道理，不分好壞，愛了便是愛了。莊周夢蝶一場，如夢如露，似真似假，說到底都是自己的事情。”
舒嫿唸叨了一邊，覺得這話還有道理的。她衝青黛擺擺手，“回去吧！石萌萌到底還小，一個人在家裡不合適。”
她回到家裡，盛哲跟姜照和已經去了客房，訛獸也不在，整個客廳只有黎恆在。大燈都關了，只有一盞很小的壁燈，昏黃朦朧，她站在玄關處，“怎麼不去睡？”
他身上套着跟她一個款的家居服，臉上架着金絲邊的眼鏡，此刻捧着電腦在寫什麼。舒嫿踢了鞋子光着腳走進來，“怎麼不去睡？”
“等你。”他合上電腦，“你從地府回來以後情緒就不太對，出什麼事了？”他還算是比較瞭解舒嫿的，她心情好不好他總能感應到。
她不想把從鏡花水月裡的看到的事情告訴他，“我沒事，就是太久不回地府，被幾個閻王纏着有些煩。你不用擔心我。”她牽住他的手，“不早了，咱們去睡覺吧！”
訛獸果然在他們臥房裡，不過這傢伙還算機智並沒有在牀上睡，而是變成原型趴在了飄窗上的厚毯子上。此刻訛獸已經進入夢鄉，打起呼嚕了。
要說原先還有幾分旖旎心思的，此刻真的是一點都沒有了。舒嫿跟黎恆躺在水牀上，她沒有像往常那樣鑽進他懷裡，“早點睡吧！明天你還要上班。”
他嗯了一聲，翻身把她摟進懷中，在她眼皮上留下一個吻，“晚安，我的小舒。”
他關了燈，房內一片黑暗。訛獸的呼嚕聲很有節奏，身邊的人呼吸綿長，她睜着眼睛有一滴淚落下來，黎恆，如果你知道你將來會死在我懷裡，你會不會後悔跟我在一起。
我會害死你的。她擦擦眼睛，把頭埋進他胸膛裡。
第二天早上姜照和就醒過來了，雖然虛弱但到底是撿回了一條命。青黛老早過來給他煮了粥，現下一口口的喂他喝。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姜照和自我調侃，“等我好了，我一定要那些鱉孫子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