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歲數不大,懂得道理卻是很多。”舒嫿最不喜歡有人跟自己講道理了,她自己就是道理,當年她老子說教她都沒聽,如今一個妖精也敢來跟她講道理。
她吊兒郎當的靠着扶梯,“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那就開門見山吧!黎家的人我是肯定要保的,你不能動,也動不了。”
灼華還是一派天真,表示什麼都不知道。她裝的挺無辜的,“我不知道舒小姐在說什麼,我同老爺子是知己之交。老爺子懂得很多,人生閱歷豐富,給我了很多寶貴的經驗。”
舒嫿簡直要拍手給她鼓掌了,這話說的真是漂亮。她沒工夫聽灼華扯淡,本來她也就不愛拐彎抹角,“你最好跟你說的那樣無辜,我眼裡揉不得沙子,你若是傷害了黎家的人,我定然不叫你好過的。”
她說完以後就越過灼華敲開了門,聽到老爺子的聲音後才進去了。
她之前沒來過老爺子的書房,不過她一般總覺得這些大戶人家的書房就是用來裝逼的。跟她老子當年一個德行,九重天光是書庫就有好幾個,也沒見她老子廢寢忘食的待在裡頭。
不過黎老爺子的書房倒是挺特別的。沒有她想象中那麼多書,不過半個書櫃,倒是牆上掛着很多的畫,油畫、水墨丹青都有。畫工嗎,不差但也算不上極好,舒嫿覺得這應該不是什麼大家的作品。
她倒是沒有估算錯,這些作品都是黎恆奶奶的。黎老爺子當年當兵,本來以他一窮二白的身家,若是不參軍不立戰功不升職,估摸着一輩子也就是放牛種田,娶個同村的能幹的姑娘。
他遇上了好時機,黎恆的奶奶出身大家,是位名副其實的千金小姐。這位大小姐飽受家裡寵愛,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會說外文。打仗的時候這大小姐不肯跟家裡人去國外避難,硬要留在國內當戰地護士。
黎老爺子彼時還是愣頭小夥,偶然一見,從此情根深種。窮小子滿腔熱血,富家千金善良溫柔,戰場上刀劍無眼的,每一次見面都是珍貴,索性兩個人都命大,順順利利的等到了勝利。
窮小子也順順利利的把富家小姐娶回了家。小姐從前待字閨中的時候也幻想過婚禮,她是新式家庭,他大哥一直說她穿婚紗肯定很好看。
可是跟了窮小子,沒有婚紗,沒有鳳冠霞帔,一件洗的乾淨的中山裝,胸口彆着一朵大紅花。
可是他們感情真的好。
“阿恆奶奶特別喜歡畫畫,我一個大老粗其實不太懂的,只知道好看不好看。在我心裡,她畫畫是最好看的。”
“後來她身體不好,更多的時間還是在休養。畫的畫也就越來越少了,不過現在看看我還是覺得很歡喜。”老爺子指着牆上那副水墨的並蒂蓮,“那是我們結婚沒多久以後她畫的,我俗得很,一開始都不明白。後來她同我講,花開並蒂,是個好兆頭。”
她點頭,“確實是。奶奶肯定是希望同您一直恩恩愛愛,長長久久。”她尋思着老爺子對着故去的妻子這般懷念,想來肯定被那個灼華迷惑的。
她趁着老爺子癡迷的盯着畫的功夫,用最快的速度在在屋子裡走了一遍。目光落在書桌上一柄團扇上頭,那團扇上繡着桃花,不過大約是因着年代有些久了,色澤沒有那麼深刻了。
“那是上回灼華翻出來的,黎恆奶奶留了很多東西,我平日裡不大看,總怕觸景生情。那一日她整理東西的時候翻出來了,她見了歡喜我也就雖她去了。”
東西是沒什麼問題的,只是那上頭的桃花,往外透着絲絲的妖氣,一直朝着黎老爺子而去,正在捕捉他爲數不多的生機。
“爺爺,你覺得灼華是個什麼樣的人?”
老爺子拄着柺杖慢慢的轉過身,“我知道,他們定然是同你說了。他們都覺得我瘋了是不是?可我清醒的很,灼華她很好,跟她在一起,我所有想實現的都能實現,我已經許久沒有這麼快活了。”
這話裡有話,但舒嫿也拿不準老爺子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場對話沒有持續很久,因爲要開飯了,老爺子擺擺手,“你先下去吧!我稍後就來。”
她嗯了一聲要走的時候回過頭,“爺爺,你是不是很想奶奶?”
她所認識的黎老爺子殺伐果決,一生都好強。唯獨在黎恆的葬禮上,他露出了一絲軟弱,可是如今提及了已故的妻子,饒是鐵骨錚錚的男人,此時半會眼角眉梢都是惦念。
老爺子目光膠着在那副並蒂蓮上頭,“想啊!怎麼不想,日日夜夜,想了好多年了。想到很不得立即一撒手就能見到她,小舒,最好的年紀遇見最好的人是一種福分。可是留下的那個人總要捱過許多的痛,我已經老了,你還年輕,你日後還是要生活的。”
老爺子這是替她可憐?舒嫿點點頭,選了一個比較溫和的說法,“我不苦的,因爲阿恆一直在我身邊。”
這一頓中飯吃的很平靜,她想起自己第一次隨黎恆來的場景。那時候多熱鬧了,這纔過去多久,就已經是物是人非了。
少不得要感慨一句世事無常。
臨走前她又偷偷上了一趟樓,趁着灼華哄着老爺子午睡的功夫,她在書房一個角落各放了一枚銅錢。然後施法做了一個陣,這陣散出來的祥瑞氣息能夠拴住妖氣,但這法子堅持不了多久。
她最要緊的就是摸清楚這灼華的來歷,這要纔好一網打盡。
青黛不見到姜照和是不肯走的,饒是饕餮一直說姜照和不在她還是不信,“你騙人,肯定是你把他吃了!”
她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越大,淚水糊了滿眼,“我要殺了你爲他報仇!”她手持訴靈吹響了一曲,那魔音穿孔,饕餮腦子都要炸開了。
饕餮在地上打滾發出嘶吼聲,獸眸兇狠又毒辣,彷彿下一秒就能撲過來撕碎了青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