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走了兩個時辰，踩着朦朧夜色出了林子。
此時蘇錦瑟兩條腿已經不是自己的了，這時已經有了飢餓感，但是這和口渴比起來，簡直可以忽略不計，蘇錦瑟感覺喉嚨在燒，嘴脣已經有些乾裂，輕輕一抿能感覺到痛意，然而出了林子卻離城門還有段距離，她能看見城牆上的火光在遠處。
一停下來，兩人精疲力竭，誰也走不動了，空氣中的溫度陡然降了下來，汗水開始冰涼起來，晝夜溫涼相差很大。
“不能再走了。”蘇錦瑟往地上一坐，對若水說道：“天黑了，路不好走，我們肯定到不了城門外，只能趁着現在有點月色找個過夜的地方。”
若水也軟倒在地，擡頭看天，只見天上一片黑雲，雲壓得很低，這麼厚的雲，如果不起大風是吹不走的。
坐下來休息一陣，蘇錦瑟頓時就覺得雙腿痠得厲害，想站起來已經沒有了那個力氣。
蘇錦瑟心裡其實很擔心，倒不是怕夜宿在城外的各種情況，相比起來她更擔心王府。天黑了她還未回府，母妃很擔憂她的安危，說不定正派人四處在找她，而還沒有休息。
一想到這蘇錦瑟心裡就不好受，她總想着自己扛下所有的事情，就能不讓母妃擔憂，結果她卻出了這樣的事，讓母妃爲她擔心。
蘇錦瑟扶額，輕嘆一聲。
“郡主不必擔心，這裡很安全。”若水聽蘇錦瑟嘆氣，以爲蘇錦瑟是在爲現在的處境嘆息，安慰一句。
“我不是擔心這個。”蘇錦瑟抱住自己的雙腿，儘量讓自己身體暖和些。“長夜漫漫，若水公子不妨說說你的意圖，爲何要緊跟着我？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好處？”蘇錦瑟問得直接，也不怕和若水之間再鬧出點事來。
蘇錦瑟不得不承認她一直在防備着若水，她身上有匕首，比起那把鏽跡斑斑的菜刀要好用許多，但她防備着若水有詐，所以一直沒有拿出來用。
若水看着是個嬌豔的男子，但他是戲子，對他而言要將自己僞裝成另外的性格，隱藏自己的實力極其容易，她不一定能看的穿。而一路上若水有無數機會離開，但他卻有意要跟着她，若說他沒任何目的，蘇錦瑟絕不相信！所以一路上蘇錦瑟一直防備着若水，不敢暴露自己深藏武器一事，以免若水有所防患對她行事不利。
“郡主何出此言？”若水睜着泛着豔光的眸子，笑顏相問。
“若水公子該明白我爲何如此說，只是看你想不想說出來而已。”蘇錦瑟心不在焉的說道，對於若水明知故問的回答並不介意。“無論若水公子有何目的，我是不會幫你的，你也別想利用我往上爬。”
蘇錦瑟雖然不知曉若水目的，但至少她能明白一點，這並不爭對她，任何在若水看來身份高的人他都會趨附，他想要擺脫掉在戲園的境遇，所以將來看戲的女子當做目標，蘇錦瑟接連三日都在戲園，他從她的穿衣打扮上看出她乃閨中小姐，深覺是
可利用之人這才前來搭訕。
即便不是蘇錦瑟，還會是其他人，且這也說明若水絕對沒少接觸過富貴人家的小姐，否則不可能單看裝扮就能看出端倪。
“郡主此話不覺得說得過早了嗎？”若水挑起一縷髮絲在指尖把玩，一臉興味的看着蘇錦瑟。“說不定，我對郡主極爲有用呢？”
“看來若水公子對自己很有信心。”見若水一副魅惑人的模樣，蘇錦瑟口氣依舊不鹹不淡，沒把若水那豔色絕人的容顏放在眼裡，更引不起她的對他的興致。不過蘇錦瑟眸光一閃，惋惜的說道：“真是可惜，若水公子真是女子的話，興許能爲我所用，可惜你卻是男子。”
若是女子的話，她便讓蘇譽送給承乾帝，這般美人在承乾帝身旁伺候，定能得寵，能解傅雪之危，亦能讓魏皇后有危機感，到那時魏皇后恐怕就沒有心思對付她了，一心只想着除掉承乾帝身旁的美人吧？想想這也是大塊人心的一件事，奈何若水卻是男子。
“這與是男子還是女子有何差別？”若水不懂蘇錦瑟所打的主意，不服起來。
“自然有差別，你若是女子，我能將你送進宮服侍皇上，可你是男子，如何能送？”總不能讓她送進宮給哪位娘娘吧？
聽蘇錦瑟說能送進宮去服侍天底下最尊貴之人，若水眸光一亮，恨不得將自己變成女子，可惜他終究是男子，難以改變的事實。
“若水還有其他才能，定能爲郡主所用。”若水進京前就得知蘇錦瑟與承乾帝之間鬧得厲害，承乾帝殺掉了北辰王，蘇錦瑟定然會爲她父王報仇，那更需要有能力之人辦事，而他雖然不懂武功，學識沒多少，但變臉變聲是他的看家本領。“郡主可見過變臉？”
臉譜蘇錦瑟幼時看過，身在皇族許多外面見不到的有趣的事情，她都見過，畢竟龍椅上那位所有新奇之物都會想一見之人，這大抵就是帝王，他不許別人見過的東西他沒見過，所以有何新鮮花樣在皇宮總能見着。
見蘇錦瑟不以爲意，若水便知曉蘇錦瑟定是未能聽懂他所說的變臉是何意。
若水沒多言，從懷裡掏出一個盒子遞給蘇錦瑟。
這是個月餅大小但是很薄的陶瓷盒子。蘇錦瑟將盒子打開，裡面盛着錦緞，是冰蠶絲所制的上等錦緞，錦緞上放着薄薄的一層東西，乍一看很像是麪皮，但仔細一看，就意識到那是一張人皮面具。
蘇錦瑟雖然見過易容，但是這還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人皮面具，原來是這種好像食物一樣的質地。蘇錦瑟心裡覺得好笑，卻不明白若水的意思，難道若水所說的才能就是易容？
這可不是很難得的才能，至少她父王對易容術極爲拿手，她小時候見過，愣是沒認出是她父王，當場被嚇哭了。
若水看出蘇錦瑟的疑問，將裡面的人皮拿出來，展開給蘇錦瑟看。
月色並不亮，蘇錦瑟一時沒看出端倪來。然而湊近一看，蘇錦瑟頓時
驚出一聲冷汗，一股寒意從背脊直上腦門，幾乎要窒息。
任誰身處在黑燈瞎火的地方，在朦朧夜色中看到一張和自己的人皮面具都會受到驚嚇，蘇錦瑟沒尖叫出聲已然不錯。
良久，若水纔出了聲音，輕聲道：“郡主還想讓若水繼續往下做嗎？”
我搖頭，感覺到了一陣一陣眩暈，腦袋根本沒法思考。
那張人皮與她的模樣與她簡直一模一樣，蘇錦瑟就跟在照鏡子一樣，她甚至能想象得到，若水將這張人皮戴上後會是怎樣的情況，他一定能夠完全僞裝成她的模樣。假如什麼都不做，又不能說話，哪怕是她母妃站在面前都分辨不出哪個纔是她的親生女兒！
那種恐懼，蘇錦瑟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寂靜，無盡的蔓延，但這樣的安靜對於蘇錦瑟而言是折磨人的。
在意識到了這樣的情況後，這樣的夜晚顯得既詭異又滲人，她胳膊上的雞皮疙瘩一直沒有消失過，可見她對目前狀況的恐懼。
蘇錦瑟抱緊自己的雙臂，寒意遍佈全身，她在極力剋制着要發抖的身體，努力讓自己腦袋停止思考。
遠處傳來呼喊聲，蘇錦瑟有瞬間的失神，以爲是自己過於恐懼而出現了幻覺。
聲音越靠越近，蘇錦瑟有那麼一刻想站起身直接朝找她的人那邊跑過去，將這種恐懼拋之腦後。然而那一刻蘇錦瑟才發現，她根本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她爲了剋制住別發抖，全身緊繃得可怕，此時自己想鬆懈下來都無法做到。
蘇錦瑟試着張口呼喊，告訴別人自己在這裡，這樣能方便更快找到，這時她才驚覺，自己的恐懼攀升到了何種地步，喉嚨好似被人掐住，幾欲出聲卻沒用。
若水見狀，心知方纔的舉動過於莽撞了，蘇錦瑟再強大也是個女子，何況在這樣深夜無人時，沒被嚇暈已然萬幸。
若水站起身來，拍掉身上的灰塵白衣上的髒物，走到蘇錦瑟面前想將她扶起，只是冰涼的指尖剛觸碰到蘇錦瑟，蘇錦瑟突然大聲喊道：“你離我遠點！”
蘇錦瑟的聲音在顫抖，那一刻心底積壓着的恐懼彷彿隨時會爆發出來。
若水猛地縮回手，識相的走遠了些。
聽到聲響的人趕緊朝這邊過來，有火把在附近亮起，蘇錦瑟看到綠屏出現在面前。可當下蘇錦瑟的反應竟是懷疑，眼眸往若水的方向看去，見夜色下若水確實站在原地，蘇錦瑟才能相信面前的人是綠屏無疑。
“郡主？”綠屏以爲蘇錦瑟嚇到了，低喚一聲。
“扶我起來。”當時蘇錦瑟心裡提着的心還卡在嗓子眼，根本沒想過要問綠屏這麼晚怎麼出城的。
綠屏將蘇錦瑟扶起，才發現蘇錦瑟此刻渾身僵硬，整個人都使不出一點力道來，緊繃得人隨時會抽筋。“郡主，您沒事吧？”
蘇錦瑟沒心思回答綠屏的話，只是搖了搖僵硬的脖子告訴她自己還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