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並不是熟悉的綜藝節目的畫質,而是電影畫質。
那個背影正在學習,sin、COS等符號讓人有一種熟悉的陌生感。
如果不是等待已久,大家都會以爲這是哪個電影的“亂入”。
“不對勁兒啊!”劉志看着正在學習的背影猶豫了一下說道。
“好像還掛着胸瓶,的確不對勁兒。”白處長眯着眼睛補充道。
劉主任知道老友目光犀利,過目不忘,白處長的話把他記憶中的空缺彌補。
“對!是胸瓶,這是……”
“患者,估計是剛做完手術的患者!”
白處長沉聲說道,他目光犀利,一眼看出問題實質。
劉主任被白處長的判斷驚得目瞪口呆。
節目組還真是什麼都敢玩,什麼都能玩,把患者當演員,拉出來拍電影,這是不是有些不嚴肅?!
而且那是患者,是患者!還掛着胸瓶的患者!
兩人沒繼續說話,因爲是網絡平臺的節目,不是下載的,他們沒辦法把鏡頭調轉回去重新查看,所以只能默默的繼續隨着鏡頭往下走。
女孩兒在刻苦學習,筆尖摩擦草稿紙的聲音刷刷響着,旁邊的pad裡是一位全網知名的老師在講課。
畫面從彩色漸漸變淡,彷彿時間在流逝。
幾秒鐘後,女孩兒把草稿紙釘起來。做完這一切後,她拿起一枚訂書釘習慣性的叼在嘴裡。
這個動作觸動了劉主任和白處長,兩人同時怔住。
“是呼吸道異物!”
他們兩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對,是呼吸道異物!
下一個畫面,訂書釘在女孩兒的嘴裡消失,應該是被無意中嚥了下去。
“咳咳咳~”輕微的咳嗽聲提示着屏幕前的觀衆發生了什麼。
這個切入點……好像已經背離了綜藝的原始目的,但無可否認的是——更好看。
上一集節目的高峰被越過,節目組直接找患者拍了個短片出來!
呼吸道異物,或輕或重,輕的可以咳出來;重的則要開胸治療,甚至誘發呼吸障礙導致猝死也是有可能的。
白處長像是遇到了一起嚴重的醫療糾紛,凝眉看着屏幕。
平時都在自斟自飲的劉主任也放下酒杯,死死的盯着電視機屏幕在看。
很快患者的症狀越來越重,雖然只用了幾個片段描述,但偏黑白畫質的電影質感把觀衆一下子拉進節目裡。
甚至包括觀看節目的諸多醫生們,他們的腦海裡無數治療方案出現,又旋即被否定。
還是要看訂書釘落在哪。
患者的父母帶着她去醫院拍片,畫面外一個沉重的聲音在閱片器前講解影像,原子筆的筆尖落在右主支氣管偏深的位置。
“這裡,是呼吸道異物,現在已經引發感染,要是治療不及時的話……”
那個聲音在講述着。
種種併發症說出來,從單側肺不張、嚴重的肺炎併發肺膿腫、膿毒血癥一直說到患者猝死。
剛剛還在努力學習的孩子一下子要面對死亡,再加上沉重、陰暗的畫質,呼吸道異物被導演用鏡頭語言刻畫的淋漓盡致。
“老白,怎麼辦?”劉主任問道。
“氣管鏡很難取,胸腔鏡也不行,估計得開胸用手摸出來。”白處長道,“不過節目組安排了一期特別節目的話,我想應該是吉翔最後用捕捉器把訂書釘給拿了出來。”
劉主任回頭看了一眼老友,“老白,你這是憑着醫學常識猜的,還是單純對吉翔有信心?”
“要是在咱附二院,我估計最後要開胸。”白處長微微一笑,“畢竟是節目麼,開胸的可能性小。況且患者已經能出鏡了,那還用多說麼。”
劉主任點了點頭,老白的分析合情合理,絲絲入扣。
說着,一段逼真程度極高的動畫出現。
氣管鏡從氣道里下進去,一點點靠近在右主支氣管上“訂”着的訂書釘。
訂書釘很纖細,氣管鏡的捕捉器的動作很笨重,幾次操作後非但沒有解決問題,反而造成繼發性的氣胸。
老白的猜測是對的!劉主任沒有驚訝,他只是覺得一切都理所應當。
患者的確是掛着胸瓶拍的節目。
一輛120急救車呼嘯而過,杭醫大一附院的胸外科開始會診。
專家們陳述了自己的意見,白處長對此不置可否,他只是靜靜的聽着。
“老白,你那種多智近妖的想法太無趣,把專業性扔到一邊,用普通人的視角看,你會覺得很緊張。”劉主任道。
“我本身也很緊張。”白處長沉聲說道,“氣管鏡的操作導致的繼發性氣胸,雖然術前肯定會和患者、患者家屬說明這一點,可一旦人家不認,就是一起醫療糾紛。”
“伱這人真無趣。”劉主任鄙夷道。
“這是事實,我在醫務處天天面對類似的糾紛。”
“我在想啊,手術到底要怎麼做。”
“等等看,吉翔馬上就登場。”白處長道。
會診的畫面不多,每一名專家、主任的表情都很嚴肅,再配上顏色比較淡、偏黑白畫風的畫面,濃濃的壓抑感已經從屏幕中溢了出來。
“上一次看黑白電影,還是辛德勒的名單。”劉主任道,“沒想到一個綜藝節目的導演真會玩啊。”
“比較符合當時的情景。”白處長道,“介入科的李主任說可以上去試一試,嘿,一猜就是介入科的活兒。可惜了,咱們醫院的四大金剛能做手術的都特麼去了南方,南方挖人太狠。”
“人家賣地的錢多,房價越貴的城市就越是有錢,越有錢就越能挖技術好的醫生。這是你改變不了的,老白你不管怎麼努力,這就是大趨勢。”
“有我在,能延緩3年左右的時間。”
劉主任聽老友豪氣十足的話說出口,一下子怔住。
這是老白的真心話,雖然無力扭轉大趨勢,但能延緩三年時間。
這三年,可以說是活人無數。但沒人知道老白在背後做出什麼樣的努力,也不會有人記得他。
“上了!手術很難,我估計那面的主任做不下來。”白處長看着平車推患者進手術室,直接下了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