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彥博接到聖旨之後,臉都青了,未央這小子就是沒按好心。
賈昌朝本身就與文彥博不對付,只是因爲出身關係,所以一直被文彥博壓了一頭,這是沒辦法的,而且賈昌朝與未央關係密切,衆所周知,這就是未央給他上眼藥啊!
還有那唐介,人稱“真御史”,絕對的大炮筒子一枚,而且是徹徹底底的變法派,天子近臣,不慘雜一點水分的。
這兩個人在他後面,他還想爲所欲爲?還能爲所欲爲?
再說那狄青,一介武夫罷了,竟然坐上了樞密使的高位,他以前的老上級韓琦與輔弼,只能屈居他之下,這說明什麼?說明陛下要重用武人,對於文人,已經開始失望了。
還有王堯臣,這傢伙是什麼人?別人不知道,文彥博可知道,王堯臣可是天聖五年丁卯科狀元,那一屆的主考不是別人,就是晏殊晏相公,王堯臣是誰的人,這還用說嗎?
文彥博環顧四周,覺得滿朝皆敵,不由心煩意亂。
他沒想到,無聲無息間,未央的勢力,竟然到了如此恐怖的地步,這哪是一個臣子該有的勢力?就算是皇帝,也不可能對這些人如臂指使啊。
“TMD未二郎,這是挖坑給老夫跳啊!”文彥博爆了粗口,氣急敗壞,未央此舉,很明顯是把他推出去當靶子,做成了不見得有他的功勞,做錯了,肯定是他背鍋,誰讓他是首相呢?
至於未央,那小子安坐開封府,指揮偌大的局面,比他這個首相還要名副其實一些。
文彥博很想去宮中請辭,學一學龐籍,但是他不敢,龐家的下場歷歷在目,殷鑑不遠,他文家也不乾淨,若是皇帝與未央盛怒之下,文家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未央害我啊!”文彥博仰天長嘆。
“爹?未央怎麼害你了?”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走了進來,與文彥博有八九分相似,意氣風發的厲害。
“文翰啊!”文彥博看着自己的兒子文及甫,頓時心情好了一些,自己這個兒子,最起碼也有自己三五分功力,以後入朝,將是自己的一大助力。
“爹,您老好像不太高興?”文及甫此刻興奮無比,首相之子,不說別的,巴結自己的人,那可是多了不知多少,自己還是好不容易逃回來的。
文彥博頓時怒了,“那個未央未二郎,欺負你爹老實,把你爹推上了首相的位置,自己躲在暗地裡,打算摘果子,你爹能高興嗎?”
文及甫笑嘻嘻的道:“爹啊,您老人家怎麼能這麼想?那可是首相之位,多少人奮鬥了一輩子,連邊都摸不到,您老人家這叫衆望所歸啊!”
“屁的衆望所歸!你小子是不是被人灌了迷魂湯了,竟然這麼編排你老子?信不信我打死你個不孝子。”
文及甫撇撇嘴,慢條斯理解釋道:“爹,您想想,就算是您不做首相,還有誰來做?賈昌朝嗎?還是唐介?或者說聖人把範相公召回來?
無論是哪一個做了首相,對您都不是什麼好事,反而爹您做了首相,那就能操作很多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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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彥博思索了片刻,頓時覺得大有道理,別人不說,要是范仲淹回來,攜着天下之望,能與他競爭的人,可沒有幾個,就算是自己,也缺了些資格。
而且那老頭執拗的很,是絕對的變法派,肯定會一條路走到黑,再加上未央、賈昌朝、唐介等人,當然還有趙禎的支持,只怕捲土重來的范仲淹,就要立地成聖了。
文彥博想了想,開心的道:“如此說來,老夫做這個首相,還算是好事了?”
文及甫笑道:“當然是好事了,最起碼,爹可以慢慢培植羽翼,我就不信,這天下都是未央他們的人,總有一些人,看不上未央,到時候爹來個兼容幷蓄,收入門下,假以時日,未必不能抗衡所謂的天下集團。
到那一日,爹就能真正扛起變法的大旗,做出一番功業,名留青史。”
文彥博滿意的點點頭,“吾兒說的對,未央所作所爲,雖然老夫不恥其爲人,但是卻甚爲佩服,只是這變法之事,還是需要老夫這等老成持重之重臣才行,未央畢竟還年輕,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啊!”
“爹您聖明!”
。。。。。。
翌日,政事堂。
文彥博早早的來了,閉目養神,過了不久,賈昌朝與唐介聯袂而來,雙方見禮之後,各自安坐。
再過了一會,狄青也來了,他行了禮之後,也坐在那裡,如同雕塑。
王堯臣來的時候,韓琦與輔弼也來了。
政事堂的諸位到齊,文彥博輕咳一聲,緩緩道:“諸君,國事稠稠,諸公日後要全力以赴,公服國事纔是。”
“是,文相公!”
文彥博滿意的點了點頭,爲不可查的看了一眼韓琦與輔弼,旋即說道:“變法變法,變的是祖宗之法,不能其他地方變法,而天下的中心卻一成不變,這一次,我們將要從開封開始變法,諸君以爲如何?”
賈昌朝身爲次相,自然要開始發言了,他笑呵呵的道:“京城魚龍混雜,派系衆多,不說別的,單單宗室皇族,世家豪門,將門子弟,就佔據了天下之三四。
要想變法,便不能繞過這些人,必須拿出詳細的章程來,不然變法不過是嘴上說說,卻沒有實際行動,還不如不變。”
唐介也站了出來,虎着一張老臉說道:“吾等乃是朝廷重臣,身負社稷,君父之望,自然要一視同仁,宗室、世家、將門,必須一同改變,若是不然,妄論變法?”
狄青低着頭不說話,他是將門代表,又是變法先鋒,而且是軍中軍神,自然不好說什麼。
但是韓琦與輔弼,身爲樞密副使,又是士人,卻不得不說話。
韓琦上前道:“諸位相公,可有章程?”
文彥博還未說話,賈昌朝便笑道:“前些日子開封府尹上奏,裡面已經詳盡敘述了東南等地的變法狀況還有方式方法,我們只需要按圖索驥即可。
至於宗室、世家、將門,老夫以爲,還是按照成例,若是願意交出田產,自然可以輕輕放過,或是經商,或是詩書傳家。
但是他們若是不願,那就不要怪我們下狠手了。”
唐介一臉的冷厲,板着一張臉,冷聲道:“既然要做,就要做徹底,不論是誰反對都沒用,儘快按照章程,重新細化,政事堂諸君各自領銜,儘快落實京畿之地的變法事宜。”
狄青終於擡起了頭,說道:“樞密院將全力配合,將門這邊,由我們樞密院去做工作最好。”
王堯臣也說道:“三司這邊,將全力準備好錢糧,保證變法的順利進行。”
其他人默不作聲,賈昌朝說話,大家就當是他放屁好了,但是這三個人不一樣,唐介是天子近臣,誰都知道,天子對他的信任,甚至超過了某些親近的人,狄青是軍方大佬,有將門與軍方,還有皇帝在背後支持,說出來的話,那是一口唾沫一個釘,至於王堯臣,這傢伙雖然不顯山漏水,但是大家都知道,他是未央一系,代表了未央的意思。
更關鍵的是,這三位,背後都有皇帝與未央的影子,這君臣二人聯手,不說橫掃天下,也是天下無敵了。
誰敢反對?
文彥博尷尬無比,自己這個首相,說起來真是有點窩囊啊!
“三位相公說的是,咱們這就去覲見聖人,讓聖人拍板決定吧。”
政事堂的諸位同時點了點頭,入宮覲見去了。
此時的趙禎正頭疼呢,小皇子趙宗旭,還有小公主趙瑾,也都三歲多了,三歲的孩子,正是到處亂跑亂爬,好奇心旺盛的年紀。
偏偏後宮沉悶,皇后得了兩個孩子,寵溺的不行,弄的兩個孩子無法無天,今日在御書房撒尿,明日把御花園的極品蘭花折了,讓趙禎好生頭疼。
還沒說兩句,曹皇后就陰陽怪氣的說道:“官家莫非是不喜歡孩子?那好,臣妾就帶着孩子回孃家,反正這皇宮臣妾也呆膩煩了。”
趙禎無奈,只得由着曹皇后,可是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早晚會成爲禍害。
看來得給孩子找個能治住他們的老師了!
趙禎如是想到,恍惚間,他眼前晃過未央的影子,多年前,他就屬意未央做小皇子與小公主的師父,這些年過去了,大家不提這事,也就淡忘了,如今看來,未央確實是最合適的老師。
只是未央要主持變法事宜,這時候讓他做皇子公主的老師,是不是會打擾他呢?
畢竟與皇子公主比較起來,趙禎更在意的是天下。
一方面是自己的兒子,一方面是天下百姓,趙禎也不由得犯了選擇困難症。
想了許久,趙禎頭疼了起來,唉聲嘆氣的。
曹皇后自然知道自己的丈夫想的是什麼,她委婉的說道:“官家,未大人日理萬機,再說了,孩子還小,再過幾年,再交給未大人教導也無不可。”
趙禎無奈,只得點了點頭,曹皇后喜滋滋的抱着一雙兒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