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
在衆目睽睽下,臉龐上的汗水漸漸滑落,有些力不從心地將身上的梵文碑石卸下。陽光的熾烈裡,神情顯着過度的疲憊。他撫着自己的脊樑,擡頭看着這些老者。
身邊的年輕人羣的笑聲似乎從中央開始炸開了鍋。
嘴角掠過一絲自嘲,苦澀的笑容漾開,對面的人都紛紛搖頭嘆息。
“第丙辰號參選者孟賀棄權!”青衣長老鄙夷地他使了一個眼色,朗聲宣佈道。
對他來說,似乎已經是盡力了。之前已經有幾十個參選者在揹負着碑石塊行走的過程中,哀嚎着放棄了比賽。孟賀知道自己的份量,能夠走到腳下的這寸土地,對自己已然有些拜服了。
他側過頭,望着身邊步履艱難的對手們,有些恍然若失的感覺。
“這個孟賀本就是平民人家出身,參加江湖第一門派的選拔弟子,真是癡心妄想。”
“我南山北麓飛鶴之巔豈是這些庸才想進就進的,幸虧今日掌門不在,否則失了顏面,這些長老們也不好擔待。”
“像這樣的人,只夠資格給我派打下手,做雜活。”
“你卻也是擡舉他了。當日我等不是看見一些翹楚,因違反了教規,被罰到後山修生養性,乾的也是如此雜活。”
譏諷的言語不絕於耳……
孟賀皺了皺眉頭,這纔是十七歲的年紀,對於這樣的年紀,還沒有半點修煉,看來今後是成不了材,一輩子庸庸碌碌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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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站在這裡嫌不夠丟人!”怒氣衝衝地扯住了孟賀的袖口,“給我回家去!”他緩緩地擡頭,眼前的人正是自己的親生哥哥,孟林,這個同樣是沒有一點修煉天賦的年輕人。
在這個大陸上,有修煉天賦,自小是從名門正派或者是世外仙山中培養出來的年輕人,大多數到最後都能聲名鵲起,受人敬仰。
孟賀卻是一個活生生的反面例子,毫無天賦,亦非出自名門。連說自己爲孟姓,也被這些長老取笑一番,年邁之人必定熟識天下事情。未有聽說過姓孟者中出了如何強勁之輩。
手臂被掐得生疼,他咧着嘴,一副不服氣的樣子,最過討厭像孟林這樣的人了,本就是未有天賦,生性又膽小怕事,安於現狀。
孟林毫不猶豫地給了自己的弟弟一記拳頭,
撕心裂肺地疼痛,猛烈地痙攣!
“你知道疼了吧!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還要自不量力!”面龐清秀,透析着體內甘於中庸的性格,他驀然回頭,卻見到了南山北麓的師姐級的少女,也是落得沉魚之相貌,在熟透的桃紅雙頰間,略略有一抹靦腆,見得多了各色的男子,卻依舊是一副不諳紅塵的外在。他嚥了咽口水,低着頭將自己的弟弟故意從這少女面前拉扯而過。
玉臂一攔,“你叫孟林是吧!”娥眉一橫,也不失動人撫媚,“你以後不要做出那般的事情,否則我定會告訴師父。”
驚詫地看着平日膽小如鼠的孟林,不知道他對這個師姐級的名門女弟子做了何事,讓她如此大動肝火。
“我……”
“不必廢話,帶着你弟弟滾下山吧!”杏眼怒瞪,再也不想見到這兩個廢物了。她
側過頭,喚了兩個師妹,雙雙押着他們下了山。
孟賀的嘴角擠出一口唾沫,啐在地上,這般不服氣道,“嚷什麼嚷,覺着自己是名門弟子,便洋洋得意了?”
“孟賀!休得無禮!”見兩個女弟子緊緊攥着手中的劍鞘,孟林驚出了一身冷汗,忙不迭地將這個不懂人事的弟弟藏在身後。
女弟子這才鄙夷了一眼,拂袖離去。
匆匆地擦拭着頭上的汗,沒好聲好氣地責備道,“你真是不讓人省心,若是被父親知道了,該又是被責備一頓了。”
望着自己不成材的哥哥,孟賀扭頭便走,不知何時從草叢間採擷的狗尾巴草,叼在嘴角,譏諷道,“責備便責備,那麼多年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你也該長大了,父親現在得了重病,就不能讓他省點心?”
他聽到這句話,收了腳步,在原地駐足了半刻,緩緩遠行。
孟林注視着弟弟的背影,深深地哀嘆一口氣。
塵土飛揚,在漫天黃沙夾雜的馬羣裡,露出了一副囂張的神色,厚實的翡翠扳指在他的後腦勺上劃過,詭異的表情緩緩顯現。
馬蹄聲起伏,卻在瞬間被他揚手製止了。
喘息間,所有的目光都停留在他的手腕上。
一枚金光耀眼的金屬片烙印在皮膚裡,這是一個信仰,一個由圖騰凝聚的信仰。
身後迅疾地跑過來一個氣喘吁吁的武士打扮之人,攤開手中的卷宗,微微皺着眉頭,“宗主,沒錯,就是這裡。”
馬鞭一指,一個衣衫普通的少年登時出現在了衆人的視線裡。
他驚慌失措地看着這些高頭大馬的人,似乎尋着膚色和裝扮,不會是他活了這十幾年見過的那個村子裡的人。
“把他帶過來!”孟賀幾乎是被四隻粗壯的手臂推倒在地上,感覺重心不穩,許久都沒有站起來。
他覺得有些丟臉,但是不遠處的這些人神情嚴肅,誰也沒有譏諷的意味。
“小廝,你是從山上下來的?”望着眼前這個少年,宗主也有些覺得可惜了,如此的年紀身上居然未有帶着絲毫的修煉,白白耗了這副天生的俊俏皮囊。
驚恐地點了點頭,環顧着一衆僵硬的表情,“我是自打山上選拔弟子下來的,衆英雄……”
男子便不想多看他一眼了,在他話未說完,就側過頭去,語調冷淡道,“你是沒有通過選拔,被趕下山來的吧?”
“英雄大哥說得對……”
“放肆!宗主豈是能讓你叫大哥的!”宗主身後衆武士羣情激奮,眼神似有劍氣,咄咄逼人地盯着孟賀。
宗主的臉部不經意抽搐了一下,語氣緩緩道,“在江湖上,你要記得一個規矩,不可以亂了輩分。當然了,你這樣已然是一個庸才了,就算你有師父,也不能有什麼指望。”
下一秒馬蹄聲大躁。
“即刻上山!”
他僅僅注意到了這個宗主手腕上的那塊似乎鐫刻着銘文的烙鐵,爲什麼會生生地鑽進了肉體裡面!這莫不是一種殘酷的刑法?
思忖許久,都沒有想出一個能說服自己的答案。看來是自己這樣的庸才所不能參透
的。
身後隱隱約約有目光注視,頭皮略微發麻。
鈴鐺般的聲音倏忽飄起,“該是讓你走了,你卻在這裡停留這麼久,看來是不甘心離去,可惜你是個庸才……”
轉過身來的孟賀,盡是些不滿地又見到了這個師姐級的少女,“山中自有山中的樂趣,村民也有村民的樂趣。既然高攀不上,我也沒有戀戀不捨。”
“說得倒有幾分道理,那你爲什麼停留這麼久?”
“剛纔上山的一羣人你可見到了?”
這個問題倒是讓三人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下山時候並沒有見到一羣人。要是這個庸才所說的是屬實,那麼這羣人看來修爲一定在自己之上。
少女不由大驚,濃重的憂慮泛在臉上,卻多了幾分別樣的動人,略微一想,也不怕他們在門派之中挑事,師父的修爲是這些許江湖小匪斷然望而卻步的。想到這裡,旋即,轉變爲輕鬆的神色,漠然道,“我們南山北麓飛鶴之巔是人界第一大門派,幾隻螻蟻又能奈我何?可笑。”
兩個師妹鼻尖隨着也冷哼了一聲。
“第一大門派又如何?自己給自己冠的名號罷了。”
劍刃,閃耀着刺目的亮光,落在他的肩胛骨上,“你要是再敢侮辱我派一句話,我就提了你的狗頭。”
“侮辱?與我哥不知道存在什麼貓膩,也算是侮辱門楣吧!”孟賀發覺自己這句話順口而出,實在不該,看來這三人是不會放過自己的了。
未出意料,他分明感覺到了周身的空氣越來越稀薄,似乎被一個巨大的漩渦抽走了。一個紫衣師妹的手掌中央,氣息旋動,青光大盛。
少女驚覺,擋下紫衣師妹的手掌,“虹夜師妹,不要開殺戒。”
“靜吟師姐,他實在欺人太甚,三番五次羞辱你和我派聲名。”虹夜師妹怒火中燒,也不管什麼殺生不殺生了,第一次下山,看來就要拿這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村民開了殺戒了。
驚恐地看着三個人,斜着瞅了一眼劍刃,生嚥了一口唾沫。
劍刃收了回去,虹夜師妹低聲警示道,“要不是師姐要我收劍,我就拿你給劍刃嚐嚐血的滋味了。”
“我與你大哥的事情,是你大哥的一廂情願。你也最好轉告他,以後不要叨擾我。”
靜吟格外的冷峻。
“大哥他……”他有些驚奇這個平時膽小如鼠的哥哥居然正如自己所猜想的一樣,喜歡這個雖然有些姿色,卻兇巴巴的女弟子!
“我沒時間多說,也不會跟你再廢話了!”她側過身,便不理睬孟賀了。
“我想有一天你會變成我嫂子的!”孟賀逗趣道。
“咻!砰!”腳邊的地表爆裂開了一道口子,碎石四濺。他見到如此迅疾的劍氣幾乎傷了自己的性命,全然有些不知所措了!
“想要活命!管好你的嘴巴!”
冷漠在他的心目中一文不值,他揣測這個冰美人興許還未有遇到讓她芳心大綻的男人吧,也許是沒有遇見一個能夠敞開心扉交談的閨友……
可是這一切跟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現在該做的,應該是在天黑之前回到家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