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洞穴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冰窖,裡面極寒無比。孟賀以爲跌落的時候會十分迅疾,想不到似乎連跌落的速度都被寒氣凝住了,讓他有一種在蒼穹上翱翔的意味。
身後一個黑影也從洞穴上方彈射下來。
他只能夠靠微弱的神識去感覺對方的存在,來者的臻息非常的弱小,不像是一個健壯的男人,倒像是一個柔弱的姑娘。
也許是因爲自己中毒太深,腦海裡出出現臆想的幻覺,已經無法辨明對方的性別了吧。
上方的那個人沒有說話,兩個平行地徐徐落下。
孟賀感覺體內的毒素好似沒有如之前那樣折磨着自己了,在寒冷中這些要命的傢伙已經停下來對他的折磨。
手臂也能夠略微彎曲了。
佈滿了細細密密雪花的岩石上是孟賀躺着,這塊岩石也只有一人半高。
這樣寒冷的地方連呼吸都是困難。孟賀覺得這裡是一個瀕死的好去處。如是離開了人世,軀體也能夠永久封印在這裡,如此亦是妙哉。
“嘿!”岩石下面傳來了女聲。
“在叫我?”孟賀艱難地發出聲音,迴應道。“姑娘也在此處?”
“是啊,你這個男人爲什麼躺在岩石上面不下來?難道是生了懶病?”聽是一個小女孩的聲音。
“姑娘,我中了毒,全身不能動彈,只能夠如此了。”
“中了什麼毒,若是死不了的毒,小女子就幫你解了。”那個女聲一落,身形就如同一道白芒,射到了孟賀的身邊。
孟賀無意一觀,這個女子大約是豆蔻年華,娉婷婀娜的身材被一襲白淨的衣衫完全覆蓋,蛾眉下是一副吹彈可破的嬌容。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清麗脫俗的女子,哪怕是連幺女都不能媲美。
他亦是嗅覺奧了一股清香,在寒冷的空氣中,這股清香似乎一塵不染,特別沁人。
玉手纖纖觸在了他的脈搏上,在相互的溫度與冰冷之間,他神經有些躍動。
“你好美。”孟賀覺得就算用驚爲天人來誇讚,也不能夠徹底詮釋她的那層突破凡塵的氣質。
那個女子有了一層靦腆的笑靨在臉龐上綻放,“你這個人真是可惡,人家在給你檢查還有沒有治癒的可能性,你竟然有這樣的心思!”
“姑娘……”
“不醫你了,自生自滅吧。”姑娘嘟嘴道。
“見得凡塵一仙子,縱使慘死不枉然。”孟賀驚歎道。
姑娘站起身子來,如雪色冰晶的裙襬撥動了他的面龐,“死性,不知悔改!”
“死就死吧。”他側過頭去,閉上了眼睛。
“喂!”她見狀反倒是不高興了,用腳丫踹了他的肩膀,“你別睡啊,這麼冰天雪地的地方你若是睡過去了,會凍死的。”
“已經要被毒死了。就算是凍死也還算是幸運的呢。”孟賀故作無所謂生死的樣子。
蹲下身子,還是觸了觸孟賀的一些穴道,“你別亂說話,採花小盜。不然我就真的不醫治你了。”
對方默不作聲。
“怪胎,你就不說話吧。什麼時候本姑娘再下點藥,你就死定了。”一邊苛責,一邊是她認真的神情。
孟賀偷偷轉過頭來,透過眯縫的眼睛望着她。
姑娘捶了一下他早已麻木的胸口道,“別裝了,採花小盜你以爲本姑娘是瞎子啊!”
“我還有救麼?”他試探地問道,知道自己已經
連丘草堂都沒有救治的可能了,何況是這麼一個小黃毛丫頭。
對手吐吐舌頭,笑道,“人還有救,就是……”故意拖長音。
“就是什麼……”
“就是你的心沒有救了。”她發出咯咯的聲音。
孟賀再一次側過臉去,不想理這個胡鬧的丫頭了。
“本姑娘由上天派來,宅心仁厚,因此來救贖你了。”姑娘叉着腰,指着孟賀笑道。
對方還是一動不動。
“阿喂,你就如此對來救贖你的神仙姐姐啊。”撅着嘴,靜等着他有所反應。
孟賀的身軀已經像是一塊冰冷的石塊,緊緊蜷縮,半天沒有聲響。
察覺出了一絲絲的不詳,她湊近孟賀,這才發現對方根本已經昏死過去。“不妙!我還以爲你跟我賭氣呢。本姑娘一定要把你救過來。”
使勁扒開他的嘴巴,從懷裡哆哆嗦嗦的取出了一瓶藥丸,盡數地傾倒在了他的口中。
在喉間一拍,又將他身子直起,對着他的背脊一拍。
孟賀在不知不覺中服下了這些藥丸。
“看來是生是死都掌握在你的手裡,我只能做到這裡了。”她靜靜地蹲在他的身邊。
雪花漸漸停滯,時間亦彷彿在這個空間一切都爲這兩個人止住了流轉的腳步。
女孩在他的身邊從洞穴上方投射下來的一絲絲的光線,手腳漸漸冰冷。
摟住了他,靠近他的身軀,還是那般沒有生命的活力。
“我不知道你叫什麼,採花小盜,但似乎我就好像在哪裡見過你一樣。感覺看一眼就自來熟。”輕輕對着孟賀的耳畔低語,“你說這種感覺奇怪不奇怪。”
“或許上輩子我們就認識吧。那時候我叫彩蝶,你叫什麼呢?對了,採花小盜!你是嗡嗡的蜜蜂。”她獨自咯咯地笑出聲來。
孟賀的身軀漸漸有了一些溫度。
“我叫周子蘇,是一個幸運與不幸交織的女孩,出身大戶人家,卻失去了記憶。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叫周子蘇,爲什麼不是叫李阿四,趙阿大呢?”子蘇將臉緊緊貼在孟賀的臉龐上,感覺到對方已經有一點點的體溫了。
仔細看了看對方的身軀,似乎已經有了起色,毒素已然在緩緩中退去。
“採花小盜,你好像有可以活過來的機會了。”這個小女孩差點手舞足蹈起來。“等你活過來的時候一定帶本姑娘去找那個叫什麼天破鏡的。這個破鏡子能夠讓我知道前生今世,這樣就不會一直活在一個充滿迷霧的世界了。”
對方的手指輕輕地動彈,“子蘇……”
“咦,你醒了啊!”她第一反應就是喜出望外,但是隨之她又氣呼呼道,“你這個採花小澤,居然偷聽別人說話,哎,這是要我再給你下毒嗎?”
“子蘇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沒齒難忘……”
“沒齒難忘?你要怎麼報答我?”子蘇逗趣道。
“無以回報……”孟賀在朦朧間又靜靜地凝視着眼前的這個姑娘,輕輕道,“子蘇姑娘,賜給了我又一次生命,可以讓孟某有機會派上用場的時候,一定義不容辭。”
子蘇用手指輕輕地颳了一下他的鼻樑笑道,“好啊,這可是你說的,天下行走之道最重要的莫過於誠信兩字了。希望你說到坐到。”
對方輕輕地點點頭。
把孟賀枕在自己的盤起來的腿上。子蘇依舊是撅着嘴巴道,“不能對本姑娘有
非分之想,本姑娘只是覺得兩個靠的近一點,可以暖和一下身子。”
“姑娘下到這裡來,是真的爲了那枚天破鏡麼?”孟賀又一次問道。
子蘇應了一聲,“自然,只是子蘇還不明白到底這個天破鏡在哪裡,要是知道在哪裡,也不用這麼四處盲目尋覓了,自是掘地三尺我也把它挖出來。”
孟賀的臉上溫和地笑了笑。
“笑什麼?覺得我這是在浪費時間與生命麼?”子蘇口不饒人道。
孟賀更是想不明白,如此一個超脫塵世氣質的姑娘爲什麼會如此喋喋不休的話語。也不覺得煩,自是覺得這樣的環境下多一個說話的人確實不錯。
“不浪費。尋回自己的東西是應該的。”
“尋回自己的東西,你說的不錯。我不管之前是苦楚還是歡愉,那都是我的經歷,都該覓回。”她黯淡地望着那絲光亮。
孟賀努力地擠出一絲笑容,笑道,“如果我能活下來,我可以陪你去找天破鏡。”
女孩應允地點點頭,拍去孟賀身上的雪花,“當然要讓你陪我去了。畢竟你答應過我的,只要能使上作用的,一定要幫我。”
寒息之下,在女孩的溫熱裡他尋覓到了星星點點的安心。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時間越久,他這種安心越來越稠密。
生怕對方一站起身離開,他就會恍然若失,便輕輕說道,“等我恢復了我們再啓程吧。”
對方將發麻的雙腿橫在岩石上笑道,“那是自然,不然拖拽着你本姑娘還這麼找天破鏡啊。”
身體裡的臻息有輕柔淌動的痕跡。他驚喜地努力了一下,四肢都能有小幅度的彎曲。
“對了我還沒問你,你叫什麼呢?從哪裡來的?爲什麼會中毒?”說罷她又補充了一句。“採花小盜,我是不是問的太多了。
搖搖頭,微微笑道,“不多。在下孟賀,南山北麓飛鶴之巔的新晉弟子,是被丘草堂的堂主下的毒。他說的沒有解藥。”孟賀吐了吐舌頭。無奈道。
“確實沒有解藥。”對方攤了攤手。
“那我是怎麼被救活的?”孟賀更加驚異自己遇到的事情了。
姑娘又一次咯咯笑道,“笨蛋,我逗你的。這當然是解藥,是我……們家裡的毒藥。雖說是毒藥,但是它能夠以毒攻毒。所以無需要解藥!”
“這是一個好東西。”孟賀忍不住誇讚道。
“這叫赤陽膽,是將毒物們融合在一起,所炮製出來的。既是毒藥也是解藥。能夠炮製這種毒藥的,天下就只有蠱老一人。”她悄然笑道,似乎極爲自豪。
孟賀一聽聞蠱老這個名字,差點沒從岩石上一躍而起,只是因爲現在身體還沒有除去毒素所以根本不能動彈。“這藥是蠱老給的?”
“不是他給的,只是他給了藥引,給了藥方。我自己調製出來的,生怕你方纔不夠解讀的,我整個葫蘆裡的赤陽膽都餵給你了。”子蘇憤憤道、
孟賀聽聞此言,急忙感謝道,“謝謝子蘇姑娘的救命之恩。不過我本朋友有難,上山前去覓蠱老尋藥,誰知他擺下的蠱毒陣讓我等實在吃了不少的苦頭。”
對方攤攤手道,“蠱老一向來無影去無蹤,哪裡覓得道。再說他現在也已經不居住在蠱毒山了。”
“那他會去哪裡?子蘇姑娘可知道?”
對方臉有不悅,只是與蠱老之間有一點的用藥上的交流,哪裡來的那麼多的消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