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時候,孟林有些分不清楚自己倒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還是一頭有血有肉的野獸了。他竟然對血腥的味道的極其地感興趣。
幻想之中,他望着眼前模糊的色彩,這些色彩在相互交融。來回滾動,不能理解這些色彩倒是源自於哪裡,以及到底是歸於哪裡的。
整個天穹都是灰濛濛的,大地的寂寥在他的腳下漸漸延展開來,站在一片茅草地裡,望着遠方空闊的世界。
陡然間,心裡有一陣躁動。
這種躁動越來越猛烈,令他的心神漸漸按捺不住。強烈的刺激的感覺從背脊上蔓延到了四肢,他的意識有些恍惚。
單手緩緩地被一股力量催動,一種孔武有力的感覺,撞擊地面。
在四周塵埃瀰漫中,他透過灰黃的顏色看到地面上竟然砸出了一個巨大的坑洞,這個坑洞還比較深。
我到底是誰?
腦海的深處有一個人如此幽幽地問道。
這個聲音就好像是他自己方纔一直想問的,如今這個人幫他毫無保留地問出來了。如此卻又有些不對,因爲這個聲音似乎就是在跟他詢問。
而他自己到底是誰?緩緩落下跳動的思緒,這個存在於腦海深處的聲音又似乎是他本身發出來的。
定了定心神,這個聲音的主人也默不作聲。
在自己的腦海裡的聲音難道會是別人,一定是自己的沒錯!
他吐了吐舌頭,感覺到身體陡然舒適了許多。也許方纔只是人生中極其微小的一段遊離吧,確實可以不在意。
苦澀地笑了笑,弟弟和父親已經下落不明很久了。大約也是弟弟是被南山北麓飛鶴之巔招去做弟子了,可是父親到底去了哪裡,爲什麼一點音信都沒有呢!想到這裡,他的腦海裡又反覆出現了那天晚上的場景。在場景裡,他還是和弟弟一起眼睜睜地看着父親消失在茫茫的星空裡。
沒有什麼言語,他默默地側過頭去,不是很想回憶這些令人難受的過往。若他不是那種平庸之人,或許現在能夠一家團聚。可惜造化弄人,他偏偏是這樣的人。
低頭,有晶瑩的淚珠在順着他的面頰在緩緩下落,那裡有一股溫熱的感覺。
這樣的溫熱太不合時宜了,在寒風中越發變得冷清,時間久了,晶瑩倒變得冰冷不堪。
一切都像是在與自己心境同步地律動。
“弟弟。”他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拿來睹物思人的,只能夠對着遠處飛來的一羣大雁大聲地吼道,“快回來吧,爹已經不在了,你再不回來,這個茅草屋就不是家了。”
言罷,這句話他想起了其實他從來未有見過母親,那個神秘的女人,在父親口中多年從來也未有提起過。
村民相互之間的謠傳,都說自己以及孟賀都是父親當年在外面撿來的嬰孩,這麼多年,都靠着一畝薄田在維持生計,這才能夠生活下來。
“可惜我這個沒用的人……生下來就是給父親平添累贅!……”他正要說罷這段話的時候,整個人像受到了針扎一般地跳起來。
輕輕一躍,卻把自己跌出了好幾丈!這不可能!他望着方纔所站的位置!怎麼會這樣……以前聽村裡的老人說過,他們描繪的那些高手都是與方纔他看到的情景一般,分秒之間他們能
夠躍出數丈,甚至於數百丈!
顫着身體,他的脊樑上那種刺激的感覺在消停了一會以後,變得越發的強烈。胸口裡似有無名的火焰在熊熊燃燒,這種燃燒的感覺在體內各部來回亂竄。他沉悶地怒喝了一聲,這股狂躁之氣絲毫沒有理會他,在身體裡越積越多。
雙目裡已然有了鮮紅的色彩,頭腦裡方纔那個聲音暴躁地在嘶吼。
“快去破除自己的平庸!不能再如此庸庸碌碌一生。連弟弟都成爲了南山北麓飛鶴之巔的弟子,難道真的要讓自己在這畝薄田裡如此照料一生嗎?”這個聲音有些暴怒地催促這個有些愣頭愣腦的年輕人。
他沒有尋覓到這個人的蹤跡,更加確定這個聲音是從自己的心裡面發出來的。
這般想着,更是極其相信了。
“我也覺得不妥,如果父親哪一日歸來了,見到我是這般頹廢的樣子,一定會極其地懊悔當初生養了我這樣的一個孩子。”他不敢大聲地回覆這個暴怒的聲音,因爲他覺得它纔是最正確的思想。
暴怒的聲音語氣也有些收斂了,淡淡地說道,“學着高手去生活吧。”
孟林低頭纔看到自己的手掌上竟然憑空出現了一把修長的寶劍,這把寶劍的劍身上刻着一些歪歪扭扭的梵文。
他曾經在山上的石洞裡見到過這些奇怪的文字,雖然是極其相像,但是也並不清楚他們到底是不是自己所見到過的那些字。抑或只是相像而已,並不能代表他們就是同一種文字。
可怕的是,自己爲何能夠憑空幻化出這麼一把造型奇特,而且鐫刻着梵文的寶劍。
“哈哈,如此甚好!”這個聲音似乎完全知道孟林到底在想什麼。
“我接下來要幹什麼?”孟林終還是一個愚鈍的平庸之人,不能夠完全預見這個聲音到底想讓他去做什麼。
對方的聲音緩緩地低聲道,“去殺幾個人,讓這把寶劍沾些血腥的意味,那麼你就能夠進入江湖之中。”
慌忙把寶劍丟棄在地上,孟林怒喝道,“這樣的事情我孟林辦不到,爲什麼要殺人!我不想讓殺人變成一種樂趣,然後來提升自己。如此我會更加愧對家父的!”
劍身上有一道微光閃過,躺在地上顯得那麼無助!
“在這個世界上就是弱肉強食的,如果你不去殺別人,就會被別人殺害。沒有那麼多心存仁慈的人,倒是有爲數衆多的各懷鬼胎的假作正義之人。”聲音循循善誘道,“你殺了他們就是救贖了這個世界!”
寶劍離孟林的腳下越來越近了。
孟林發現自己的身體正在靠近這個怪異的武器。
“你想讓令尊能夠欣慰,一定要除去天下那些該死之人,留下那些善良的人們。只有這樣才能夠建立一種嶄新的秩序,讓江湖徹徹底底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咬了咬牙,努力地點點頭。
孟賀仔細地打量着手中的寶劍,連每一個打磨的地方都那麼明淨,一塵不染。可是他要它沾滿腥臭的味道。
竟然感覺到自己的嘴角有些咧動。
劍身的不遠處有一個人滿臉血跡,一頭栽倒在地上。
這是孟林第一次殺人,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是懊悔還是染血的興奮,這刻他更加確定了自己真的
存在兩個靈魂,一個是尋常人的靈魂,而兩一個是喋血的惡靈。
他聽到那個善良的靈魂在體內低聲地啜泣,而那個惡靈在狂妄放肆的朗聲大笑。
於是,他下一個想殺的人不是別人,而是向自己的腹部深深地把這把寶劍刺入,因爲活着一定是萬劫不復,而死了方能一了百了、
對面方纔被殺死的人躺在地上,已經完全失去了生命的跡象。這個人直到臨死都沒有與孟林多言一句。在看到孟林遊離的眼神之時,他已經直到自己不能逃脫對方的追殺了。因爲對方讓他感覺不到靈魂,所以他才站在那裡,似乎等待審判一般等待孟賀的劍。
終是死了。孟林心中的惡靈成功地佔領他的理智。
沒有殺自己,而是在憤懣中他在這個腳下的地方一劍一劍地祭出另一個一個的人。他漸漸的感受不到自己還有善良的心靈還存在於內心。
只感覺到眼前沒有可殺可不殺的人,而是他們都該死!
劍刃劃破對方的皮肉,劃傷對方的骨頭表層。
村民有稍做了一點反抗的,他們就不是隻是脖間顯現一點殷紅,而是他們整個人似乎被一個無情地傷害了一道又一道。
孟林越發像是一頭沒有羈絆的野獸,在這個野獸的面前任何的反抗都是引發其暴怒的挑釁!他們必須死,不是因爲什麼原因,而是因爲他喜歡有風迎面拂動帶着血腥的意味.
“快收手!”一個長髯的老者陡然身形一閃,擋在他的眼簾前。對方雖然話語急促,但是依舊是一副淡然的申請。沒有絲毫因爲這個年輕人的嗜殺而感覺到如何的畏懼。
“吼!”不羈的野獸退了幾步,示威式地重重吼了一聲。
所有的茅草都似水中的漣漪一般緩緩漾開、
遠處不知道何時竟然有了驚雷,從天空的頂端緩緩落下,在瞬間炸出刺耳的聲音。
老者斜嘴一笑,“就憑着你這點臻體修爲,想讓老夫吃苦頭,真是滋補力量!”
單掌狠狠地劈過來,帶着一股濃烈的氣旋,似乎在分秒之間就要取了這個老前輩的性命。
長髯老者也不是好惹的,輕而易舉地躲過了孟林的攻擊,在對方從自己的頭頂上方急速躍過去的時候,單手在腹部一點,便輕聲地笑了一道。
“殺!”孟林在落地的那一剎那,頓時覺得自己的腹部似乎有一種強烈的疼痛感,這種疼痛感,完全不能忍受。
嘴角緩緩地淌出一絲腥臭,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流血。從小他就極其地聽父親的話,因爲是這樣,所以他從來沒有過流血受傷。
或許這也就是因爲這樣,所以也造成了他今日如此的性格。
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白風緩緩道,“小兄弟,老覅是南山北麓飛鶴之巔的掌門白風,看到你如此不能自控,老夫遇到你也是一種緣分,必須幫你渡了這個劫關!“
孟林聽聞此言,一怔,久久沒有說話,緩緩地坐在地上。
寶劍也被他順手插在了泥土裡。
一陣寒風呼嘯而過,頭髮散亂。
老者收了手中的臻技,心中暗暗思道,看來這個臻技對這樣被魔性弭亂內心的人還是有用的。
對方的眼睛漸漸閉上,無聲無息地倒在了茅草叢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