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南夕的路上,瑾若的話並不多,每次看到瑾若這個樣子,白無骨都覺得這丫頭表面看來很平靜,心裡定是早起掀起驚濤駭浪一般,關於失去,白無骨不敢想象如果這個丫頭此生都見不到北寒陌,那結果會如何?
“白師父,藥閣到了……”張毅回頭對馬車中的白無骨說道,行了好幾日了,日夜兼程,總算是到南夕了。
白無骨正準備開口說繼續趕路,瑾若卻拉住他的手道:“師父,我想回藥閣看看……”
聽瑾若的話,幾人下了馬車,走在這個闊別多日的竹林,閉上眼睛似乎能聞到竹子的香氣,看着那些不畏寒秋的竹子,手摩挲着那些兒時曾經無數次撫摸的竹子。
張毅抱臂靠着竹子看着王妃,白無骨道:“小心別把竹子靠斷了,這丫頭從小就在這片林子裡折騰,這會兒反倒傷感起來了。”
瑾若的步子很慢,張毅和白無骨在身後跟着,走到藥閣中,這裡早已經被白無骨收拾乾淨了,還有那個瑾若喜歡的鞦韆,白無骨又重新修好了,瑾若慢慢走過去,感激得看了白無骨一眼,坐上鞦韆,白衣隨風飄蕩,那幅場景簡直是一副絕美的畫面。
“他沒有來這裡。”瑾如開口道,擡眸看着白無骨,白無骨道:“瑾若,我們進城去。”
“好。”她答道,幾人並沒有在藥閣多呆,瑾若剛上了馬車,白無骨忽然站住步子回頭看了一眼,瑾若在車上道:“師父,怎麼了?”
輕輕搖搖頭,他道:“沒事。”可是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空氣中也似乎比平日裡的氣味不同,馬車匆匆而去,誰也沒有看到藥閣後的那片地勢極低隱秘的山谷中那片絕美的梨花海中那抹斜靠着梨樹拿着酒壺的那個俊逸的男子。
想起之前的南夕,那場大火後覆滅的南夕朝,簡直就是一場噩夢,站在南夕的城樓上,瑾若閉上眼睛,展開雙臂,似乎幾天前也有一個男子這般站着,白無骨走到她身邊:“瑾若,我們回去吧,這裡風大。”
嘴邊輕揚,瑾若開口:“師父,我有沒有告訴過曾經在這裡北寒陌曾陪着我一起跳下去,從那天開始,我就知道這一生我都逃不開他了。”揚起笑容看着白無骨,想起北寒陌,他會爲了她而死,她也會爲了他好好活着,可是如今他們都好好的,爲什麼卻看不到對方,閉上眼睛,深呼吸,似乎想從這個南夕城中找到哪怕一絲的蛛絲馬跡。
“王妃,白師父……”張毅緊張得飛身而來,瑾若回頭看着他。
他道:“成亥府已經重新修整,聽那裡做工的人說是一個男子出了大筆錢修整成亥王府,這個人很可能就是王爺。”
“還聽說了什麼?”瑾若問道。
張毅搖搖頭:“自從西楚太后死後,這裡一向太平,民風淳樸,一些曾經在成亥王府手下的大臣暫時管轄着這裡的安全,王妃,可是他們卻沒有一絲王爺的蹤跡,只是屬下覺得能拿出這麼多錢財的人畢竟是少數,只要找到這裡王爺的產業,就能查出王爺何時支配的錢財,依王爺的習慣,身上不會帶很多銀子,肯定是從名下產業中轉的。”
聽張毅說的有理,幾人便下了城樓,僱了輛新馬車,朝着成亥王府的舊址出發。
一路上瑾若掀開車簾,看着城中的百姓,看着熟悉的街道,原來在國與國之間,除了成亥王府滅了之外,幸好南夕的百姓並未受到牽連,望着自己無數次走過的地方,瑾若開始想念娘和父親,張毅心想着王妃着急,趕馬車的速度也快了些,到了最後乾脆策馬而行,好在南夕城的街面很寬,不多時的功夫便到了成亥王府的舊址。
下了馬車,看着將要休憩完工的地方,看着門匾上刻着的“成亥王府”,瑾若眼睛微溼,似乎這裡還是多年的樣子,所有的地方就連每個花園的植物和擺設都一模一樣,走在長廊上,瑾若覺得有些不對勁,回頭問道:“張毅,應該不會是你的王爺,北寒陌即使來過這裡也不會記得這裡所有的事情,就連我都記不太清了。”
白無骨抱着手臂笑道:“瑾若,看那是誰?”
順着白無骨的目光,瑾若看去,只見不遠處的花叢中,一個黃衫女子低頭在整理着什麼,似乎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她回頭,笑顏如花。
“姐姐……”如微那丫頭使勁招手,瑾若這才明白,笑着對如微擺手讓她過去,瑾若道:“那就怪不得了,這丫頭的記性是很好的。”
如微小跑着過去抱着瑾若,“好想姐姐的,怎麼才幾日不見,臉削瘦了不少,不像我,府裡的嬤嬤居然說我胖了些呢。”如微在原地轉了一圈,讓她看看是不是?
看着如微現在的樣子,瑾若的心裡總算安心了,好在如微還是之前的如微,上天讓成亥王府覆滅,卻還了一個好好的如微,瑾若看着她:“還好,如微還是以前的性子,這比什麼都好。”
事情過去了這麼長時間,這丫頭總算從陰鬱中走出,看着瑾若盯着自己看,如微纔想起來什麼道:“成亥王府是姐姐找人修葺的嗎?翻修的速度如此之快,這麼好,我已經在這裡住了好幾天了,也沒見過那些做工的人說的什麼有錢的公子,不是陌王爺嗎?”
瑾若搖搖頭,忽然想起了什麼,忙從身上拿出北寒陌的畫像交給張毅,張毅拿着便問了幾個正在整理的做工的人,不一會兒,張毅拿着畫像回來,道:“王妃,這些人說給他們工錢的不是王爺,另有其人。”
話說到這,一個嬤嬤端着茶給幾人倒茶,聽他們如此說,才插嘴道:“老奴也是遠遠見過一次的,那人身穿灰色布衣,看起來氣質不凡,對了,走起路來似乎有一隻腳不太方便,一瘸一拐的,對,我當時還說好好的公子怎麼會如此呢?”
這新請的嬤嬤如此說,瑾若也有些不明白是誰,只見如微那丫頭摸着腦袋道:“嬤嬤形容的這個人,我似乎在哪裡見過的?”
“南夕最大的酒樓。”張毅開口道,如微似乎才如夢初醒一般點點頭:“好像是的,南夕最大的酒樓老闆一般不見客,以前父王在世的時候我曾經跟父王一起去過,因爲礙着父王的身份,那個老闆才見客的,不過,你怎麼知道?”
瑾若看向張毅,張毅點點頭道:“沒錯,那酒樓也是王爺和長孫世子的產業,如今看來,是王爺沒錯的,只是那個酒樓老闆性格乖戾,除了王爺的話,甚至是連長孫恆的話都不見得聽,恐怕難以問出王爺的下落。”
“那也要試試才知道。”如微自信得說道,回頭看瑾若,站在遠處怔怔得發呆,如微拉着瑾若的手:“姐姐,我們走,去那家酒樓。”
回過神來的瑾若點點頭,如微陪着他們就要出門去,誰知剛走到成亥王府的門口處,遠遠便看到一個身着灰色布衣的人一瘸一拐走過來,單看他的相貌就覺得不凡,只是腳上的殘疾,讓人不免覺得天妒英才。
張毅本欲上前詢問,瑾若卻拉住了他,只見那灰色布衣老闆上前行禮道:“陳子奇參見陌王妃。”
雖然對這個名字很陌生,但是看張毅點頭的樣子,瑾若知道面前的人應該的確是北寒陌的手下,她開口道:“陳老闆來這裡所謂何事?”表情淡漠,似乎並不急於問出北寒陌的事情。
陳子奇大膽得在瑾若身上上下打量着,嘴邊帶着淺淺的笑意,如微在一旁看着怎麼都覺得不舒服,站在他面前道:“我說你這個人也太大膽了,我姐姐是貌若天仙沒錯,但是豈是你這樣的人可以隨便打量的?”
看了如微一眼,陳子奇說道:“成亥王府已經落成,希望王妃在這個布匹上籤下您和王爺的名字,屬下回去也好有個交代。”
低頭看着那淺黃色的絹布,上面寫着幾行小字,瑾若是認得的,大抵是竣工所化錢財和所用時間罷了,瑾若想着在古代也有這麼麻煩的手續嗎?她吩咐嬤嬤下去拿紙筆,趁着這個空當瑾若給陳子奇倒了一杯茶。
陳老闆接過茶倒也不做作,一飲而盡,開口道:“王妃,這茶似乎不對勁。”
瑾若含笑,這時嬤嬤拿着紙筆而來,瑾若拿筆在布匹上籤下字,她開口道:“何不讓你家王爺親自去籤,何苦來這裡?”
“屬下如果知道王爺在哪就不用來找王妃了,那樣就更省事了,王妃覺得屬下會是愛管閒事的人嗎?”陳子奇說完,轉身欲走,忽然覺得頭有些暈暈的,張毅立即上前扶住他。
眼睛有些暈眩看着面前的王妃,他開口道:“早知道王妃是瘋醫白無骨的後人,沒想到也是下毒的高手。”
“告訴我北寒陌在哪裡?”瑾若開口道,但是陳子奇儘管身子渾身上下都是痛的,但是絲毫沒有開口的意思,他道:“王妃不如直接要了屬下的命,豈不更好,王爺說不定就會出現了。”
“你明知道我姐姐不會殺你,你爲何偏偏如此?信不信我把你這張俊臉給毀了……”如微假意威脅道,只見陳子奇笑着道:“王妃……你們這裡似乎沒有一個……敢下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