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羨游到了拍賣會場的時候,只見到人山人海,本度的會場似乎比往年要大上兩倍有餘,排場和氣勢都做得很足,讓人一看便覺得高端大氣上檔次,想來在這會場拍賣的,都會是頂好的東西。
王羨遊隨着各路修士井然有序的排隊,待守‘門’衛士用神識探過自己的竹牌,便有小七星‘門’的小弟子接應他入座,同往年自己買牌子來時一樣,這枚竹牌的位置,也是被安排在圍樓的第三層,能夠縱觀全場,屬於上好的位置,想來是由於這竹牌是青雲宗有地位的弟子所買,小七星‘門’附屬倚靠於青雲宗,自然會給些特權。
整個會場差不多都要坐滿了,這可是絕對的盛況,可見這“純‘陰’之體”對於修士來說確實是件好物。
過了一會兒,會場忽然響起了喧天的龍鼓聲,衆修士立即坐好,不再閒談,會場的大‘門’立刻被關閉,並下了禁制,晚來的皆被擋在了‘門’外。
龍鼓聲住,會場一片寂靜,三層圍樓環繞着一座巨大的高臺而立,呈臥龍抱珠之勢,樓圍極遠,空間開闊,好在修士們視力都是極好的,這樣的距離,正好能夠看清。
王羨遊舉目四顧,他看到了幾位好友,由於人太多,卻不便過去同坐。這時拍賣會進入了正題,便將王羨遊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首先拍賣的是幾樣開胃小菜,只見幾位小弟子合力抱着一支超長的黑金槍,一看便是好東西。
這是小七星‘門’一貫的作風,自從名聲打出去之後,他們在拍賣爐鼎前,會先賣點別的東西,還美稱預熱,有他們自己‘門’下收集的器物,還有別人‘交’了佣金拜託他們幫忙拍賣的,總能額外狠撈一筆。
王羨遊對這些沒興趣,便轉頭去看會場上的各路人等,似乎的確是來了許多大能修士,他看到幾個裝備古怪的外陸人,心下好奇,很想探探他們是什麼修爲,卻怕唐突了高人,因此不敢放出神識造次。
無聊間,便從儲物袋拿出蓍草,在自己的小範圍浮空玩了起來,推演卦象是王羨遊爲數不多的愛好之一。
玩了幾次,推演出的大都是會見故人之類的,王羨遊平日十卦九不準,這幾個卦象卻使他開心不已,畢竟在這地方,他都已經瞧見好幾個故人了,他自覺這是他的卜術有所‘精’進。
又是一陣龍鼓聲,王羨游回神一看,只見兩名妙齡‘女’子正施施然朝臺中走去,那婀娜多姿的體態,和透骨的媚勁,使得圍樓下面一些低階散修們大吹口哨,一時間圍樓上靈力涌動,各路神識在臺上‘亂’飛,將兩名‘女’子一寸寸掃了個遍,一點都不顧及她們能不能承受這麼多神識的侵擾。
人羣中不時傳出嘖嘖的讚歎,“好資質,好根骨,好靈氣。”
“不愧是小七星‘門’的爐鼎,極品!”
龍鼓奏畢,臺上又傳來節奏緩和的絲竹之音,但見臺上兩名‘女’子相互作出旖旎纏合姿態,人羣中又是譁然一片,各種品評此起彼伏,有同男修一起過來的‘女’修們,則各個紅着臉別過頭不看。
接着,兩名‘女’子在一位高階修士的指揮下,各自分立在一方,由內而外無不顯示她們極好的爐鼎素質,修士們已經準備好競價了。
隨着臺上的指令,競拍開始,現場的響應十分火熱,最終兩名爐鼎一個以一千五百中品靈石成‘交’,一個以兩千中品靈石成‘交’。
一個普通的爐鼎,頂多不超過一百中品靈石,對於一個爐鼎的價值來說,這已經是老值錢了,小七星‘門’顯然十分‘精’於“物以稀爲貴”的道理,所以每一次拍賣,只呈上最出類拔萃的三位,餘下‘精’挑細選的百位,則供人‘私’訂,價格則便宜不少,可仍是不菲。
王羨遊不由‘精’神一震,壓軸的“純‘陰’之體”要來了。他知道“純‘陰’之體”在修真界可謂稀世罕見,總能吸引各種修士爲之爭搶,特別是境界到了一定高度的大能修士,到了瓶頸期,急需一個好的爐鼎來協助自己突破。
沒過多久,便又是一陣龍鼓聲,最後一位被稱之爲壓軸重戲的‘女’子朝着臺上緩緩走來,相比方纔的兩位,她以一張輕紗遮面,更顯得與衆不同,可是王羨遊瞧着她有些彷徨的眼睛,忽然間便愣住了。
王羨遊的記憶一下子回到了五年前,那時他同青雲宗的熊弟子們出去玩,同一位孫氏的族人起了爭執,雙方打起來,那青雲宗弟子下手不知輕重,竟將孫氏族人給打死,這件事情使他父親差點沒扒了他的皮,一怒之下封了他的靈力,可人不是王羨遊殺的,王羨遊當時還勸架了呢!
王羨遊委屈極了,便犯傻離家出走,流落到了凡間界,彼時他一身靈力已失,同普通凡人少年無異,漸漸覺得害怕了。爲了不捱餓,便在村子裡幫漁民們做工,有一次,被漁民的孩子們騙着玩牌九,輸得被人脫光了衣服。他正瑟縮在一艘破廢了的漁船後面哭,正巧看到一個‘女’孩子提着剛打撈的魚去‘交’工,那‘女’孩眼神很清澈,像是天上的星星落在平靜的湖水裡,她隨手將自己的外袍脫下丟給王羨遊,只笑了笑,什麼都沒有說,便走了。
王羨遊很是感‘激’,雖萍水相逢,卻時時憶起,方纔看着臺上那溫良的眼睛,想到方纔那一卦,一瞬間心下一動,覺得應是那‘女’孩沒錯,便來了‘精’神。
耳邊傳來圍樓人們的陣陣唏噓,皆說這一趟沒有白來,漫天的神識如洪水猛獸般朝臺上少‘女’壓去,肆意的探看她的資質,那少‘女’便是三八。
三八從沒有覺得那麼折騰,若不是阿嬤有準備,上臺前給她強塞了幾粒固神丹,估計那熱情的神識侵擾下,她會直接嗝屁的。
絲竹音又起,三八卻愣在臺上一動不動,她雖然不是特別硬氣,但尊嚴還是得維護一下,何況她覺得,反正站到臺子上了,阿嬤那幫人總不會蹦出來衆目睽睽下揍自己一頓。圍樓上的修士見她不動,有感到奇怪的,有覺得可笑的,有無所謂的,甚至有同情的。
好在小七星‘門’都是曉事的,見三八如此,雖然氣得想去將她踹飛,卻又無可奈何,只有叫停了奏樂,略過了才能展示這一環節,便開始迫不及待的叫賣了。
衆修士對爐鼎的需求主要是資質問題,又是世所罕見的純‘陰’之體,對於略過展示沒什麼意見。
這一場競價空前的熱鬧,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便有人出價到七千中品靈石。
然而大款畢竟是有限的,再想要,出不起價了也只有眼紅嘆氣的份,漸漸的出價者更少,待出到一萬七千中品靈石的時候,場上便沒有了聲音,十分寂靜。
畢竟再好也只是一個爐鼎,超過了設想價值,再投入便無趣了,還不至於使人爲之砸鍋賣鐵。
王羨遊見沒有修士再加價,便學着那些叫價人的樣子,將牌子擲在半空,發動靈力擴音道,“我出兩萬。”
全場持續靜默了片刻,有認出王羨遊的,則不惜‘浪’費傳音符傳音入密問他,“你瘋了?你個敗家子!你一個築基初期的熊孩子,要這天價的爐鼎作甚?不怕你爹打死你?”
王羨遊面不改‘色’,從容傳音給發問人道,“我爹比我會敗多了,我都是跟他學的。”
短暫的沉默之後,王羨遊只覺得鋪天蓋地的神識朝着自己肆意的掃‘蕩’過來,他只是築基初期,哪裡受得住,當即捏碎一枚上品防護符,仍是被侵擾得小臉煞白。
圍樓上的人們原本以爲開出兩萬天價的是什麼大能修士,待見到只是一個低階的愣頭小子,許多人不由得會心一笑,居然是個‘乳’臭未乾的愣頭青,不掂量掂量自己重量,也不看看在場都是些什麼來頭,放眼看去哪一片沒有幾個辟穀期修士,開光期的更是一捏一大把,方纔叫價一萬七的可是一位元嬰大圓滿修士。
現下修真界靈氣不比太古時期真純,資源也相對式微,況且自從數千年前太古之戰諸神盡隕,衆修覆滅後,便出現斷層,天地間一時再無後起神話。
縱觀現世,修士們能當大能者還是極少數,元嬰境界以上便可稱之,好比一萬個築基修士裡,進階旋照的能有九千,進階開光的能有五千,辟穀兩千,金丹三百,而元嬰則是十人而已,越是往上,則進階越是困難,也愈發厲害。
所以說王羨遊這小子,無異於虎口奪食。
圍樓上下無不是暗流涌動,出於各種各樣的因素,沒有人再擡價了,或許原本也沒有多少人能擡的起,那位元嬰修士在三樓的對面透過遠遠的距離淡淡將王羨遊望了望,便撤了牌子。
這似乎在多數人的意料之中,一些老江湖更是竊笑不已,各個摩拳擦掌了起來。
臺上高階修士一錘定音的空擋,又是一道傳音符傳到王羨遊耳邊,是方纔轉賣他竹牌的青雲宗弟子,他叫秦放。
秦放的聲音略微有些顫抖,像是驚懼卻似乎又帶着點興奮,他大叫道,“完了完了!王公子你要嗝屁了!只怕待會兒你走不到你王府大‘門’,便要被一羣禽獸給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