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土狗 燃文
齊湘很難相信自己在這種環境下居然還能突破至築基中期,她還真是沙漠中迎風不倒的小白楊啊!
感到身邊有人爬了過來,齊湘便喚道:“師兄?”
聽到王羨遊嗯了一下,南華錦也吭了一聲,齊湘心裡石頭落地般一鬆,“你們還好麼?”
“託師妹的福,還沒有嚥氣。”
“沒事了,在我身邊很安全,你們調息一下,瓊仙島會有人來營救我們。”
王羨遊聽了齊湘的話,乖乖的打坐調理,南華錦卻好奇道:“齊湘,想不到你是真人不露相,只是,你怎麼知道瓊仙島的人會來?”
齊湘一時不知道怎麼跟他解釋,只說道:“信我就是。”
南華錦雖然覺得齊湘有些神秘兮兮的,但由於她的確有能力撐起這麼給力的護身陣法,自然是相信她的,於是也開始調息,不再多說。
齊湘一面運轉着守心訣,一面又想起識海中的那個人,他會是誰呢?隱居在秘境中的大能修士?或是偶然路過的?單單從一縷神識化形,潛進別人識海來看,此人修爲定然不在她師傅任清風之下。
齊湘的思緒被一個粗重的喘氣聲打亂,有第三個人正在往齊湘身邊爬來。
接着,便聽南華錦嗤笑一聲,冷然道:“霍青竹,你爬來幹什麼?”
霍青竹氣息奄奄,哪顧得上理會南華錦,一爬到齊湘的守心訣光陣範圍,便像溺水窒息的人忽得氧氣般,又迫不及待的大口呼吸,又放送了求生的意志,喘着喘着便昏了過去。
南華錦“噌”的一聲抽/出劍來,王羨遊忽然拉住他的袖子,虛弱道:“你幹什麼?”
“我殺了她!我可是個瑕疵必報之人。”
王羨遊急的咳出一口血道:“別,趁人之危已是不該,殺伐之心更是罪孽,三千大道,因果往復,存一善自有福報,存一惡處處是劫,不可胡鬧!”
齊湘見南華錦還在猶豫,便輕聲一笑:“且不說別的,你若殺死霍青竹,瓊仙島能放過你?這麼個難得的變異靈根寶貝兒,能沒個本命魂燈?她死了倒是沒有關係,可殺死她的人會被她的本命魂燈記錄下模樣,屆時不說瓊仙島拿你如何,恐怕連青雲宗都要牽連其中,搞不好兩宗便因此爲敵了,有意義麼?”
南華錦沉默片刻,“啪”的合上劍,笑道:“你說的有理。”
霍青竹永遠不會知道,自己在睡夢中差點醒不來了。
瓊仙島搜救大隊趕到的時候,只見齊湘盤膝端坐,五心朝天,周身二十尺內光芒浮動,形成防護法盾,而在她的身邊正歪歪斜斜坐着或躺着受傷弟子,其中還倒着他們門派重點弟子霍青竹。
救援者們愣了片刻,頓時手忙腳亂的去搬運霍青竹。
其中一個垂髯老者卻木訥了半晌,忽然硬着嗓子啞然道:“守心訣!”
這些救援人員皆是瓊仙島各路長老,最低境界也是金丹期,饒是修爲高深,還是有一大部分不知道守心訣三字爲何物。
而知道的,皆是渾身一抖,震驚失色,可是短暫的激動過後,卻是理智的笑道:“怎麼會,守心訣在太古時期,不是已失傳了麼?小小築基期弟子,怎麼可能習練此等遠古法訣,守心秘術,進可攻,退可守,防守堅固,攻擊強橫,退可辟邪,進可御魔,呵呵,傳聞如此可誰真正見過?即使不是子虛烏有的傳說之物,也早已失傳於世,你就別想了。”
長老們一邊說着,一邊將齊湘等人催上他們準備的獸車。
齊湘聽着他們議論自己,心知方纔所學法訣有異,不知是福是禍,便裝作聽不懂他們所論的模樣,一臉嚇蒙了的呆滯表情,只怕他們問起自己什麼,答不好反而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哪知天不遂人願,齊湘即使一臉白癡也沒用,那垂髯老者擋住正要上車的齊湘,一臉正色問:“小友,你方纔的護陣叫什麼?從何得來?”
齊湘將眼睛睜得大大的,扯着天真的嗓音說道:“我功課不好,記不住名字,不過這好像是青雲宗的基礎防護,入門便可修習的,弟子們人人都會呢!”
那垂髯老者原本不信,可仔細看了看齊湘憨厚實誠的模樣,又將信將疑起來,正要繼續不恥下問,卻被其他長老翻了個白眼:“夠了!追着人家基礎護法問個什麼?別失了姿態!咱瓊仙島更……”這位長老正要藉此吹噓一番,挽回垂髯老者折在青雲宗初級法術上的面子,可是想到霍青竹是在齊湘的護佑下才得脫大難的,當下住了口,以免自己打了臉。
齊湘見垂髯老者站開了,擡腳便要上車,可是腳下一軟,一個毛茸茸的東西蹭了上來,使勁的往她的腳下靠去,不住地抖啊抖的,齊湘一驚,低頭一看,只見一坨灰不拉差,髒得分不清毛色的土狗!似乎是感到齊湘探尋的目光,這土狗吭嘰了兩聲,卻是靠得更緊了。
垂髯老者一腳將土狗踹翻到濁霧中去,吐了口痰道:“哪來的畜/生!咱們竟然沒有發現?!”
土狗慘叫了一聲,齊湘眉頭一皺,趁着濁霧中的骷髏頭沒有咬上它,翻身便將它提了出來,這車上似乎有禪修大能設下的金剛咒印,濁霧不近,這土狗被齊湘提到車邊,便老實了。
“這……這是我的狗……”說着,齊湘便拎着它跳到了車上。
齊湘從來都是喜歡狗的,在二十一世紀總想要養,卻因爲各種忙碌而沒有時間,這土狗出現在此時此刻,跟難兄難弟都差不了多少,若是丟下它,豈不是任它給無數濁魂餬口了?齊湘心下惻惻然,便起了收養之心。
王羨遊對這狗也是頗爲好心,竟然拿出了自己的丹藥去餵它,南華錦卻一副看屎一樣的表情,直稱讓這臭烘烘的土狗離他遠一點。
出了秘境,齊湘第一次覺得天是這麼的蔚藍,空氣是這麼的清新。齊湘將土狗拎出來的時候,它嘴上正掛着哈喇子,一臉猥/瑣的睡得正香,齊湘盯着它看了一會兒,心忖,爲什麼別的狗狗都可愛得讓人心花怒放,這隻狗卻醜得讓人心痛!齊湘抽了抽鼻子,揮手將它丟進儲物袋。
王羨遊一驚,忙道:“小師妹,快放出來!會憋死它的!”
齊湘一愣,一邊將它從儲物袋拎出,一邊茫然道:“那要如何安置它?我沒養過寵物,沒有獸寵袋……”
王羨遊一邊好笑,一邊取下自己的獸寵袋遞給齊湘:“給你,我雖然帶着,可一直都沒用過,找不到有緣的獸寵。”
齊湘不想老是受王羨遊的好處,這讓她有些手軟,可是此時沒有獸寵袋又無法安置土狗,“那算我借你,回去我給你買個新的!”
王羨遊善解人意的笑着,知道齊湘是不好意思要他東西,可身爲朋友又不想說給他靈石這樣見外的話,既然齊湘有這樣的意思,他覺得推辭反而不妥當,只點了點頭,道了句好。
秘境之外冷冷清清,全然不復入時熱鬧景象。各路弟子們來時熙熙攘攘,神采飛揚,躊躇滿志,渾然沒有想過尋寶場竟然會是埋骨之地。存活下的弟子不過是一小半,瓊仙島出血本給他們分發了一些靈石,表面上是對他們進行安撫,實際上只不過是爲了顧全自己大宗門的顏面。其實到秘境歷練,本來就危險重重,各個也都是自願的,所以即便是這在其間,也沒瓊仙島太多責任,瓊仙島這麼做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只是本來好好的慶典福利,搞得主人和客人都不愉快,散場散得像清明掃墳。
好在齊湘也算是不虛此行,不但得獲了寒鐵石,還學會了太古法陣守心訣。
回去的時候,由於瓊仙島的獸車都分配進尾火秘境參與營救了,所以沒有閒出來的送他們出島,齊湘一行人只得自己行出去。
看着各路弟子往各個方向散去,有的得了寶物,有的卻一無所獲,齊湘忽然想起明春明畫,也不知有多少築基期修士,被埋在尾火秘境,又想到了玄衣人,她忽然有些好奇,他能逃過一劫麼?
正想着,她無意間一個擡頭,忽然在不遠處一棵臨水的梧桐樹下瞧見了他!
他似乎也看見了齊湘,出於禮貌,齊湘朝他笑了笑,他卻沒有任何反應,眉目間仍是淡淡的,沒有表情,也沒有言語。好歹也曾是並肩作戰的隊友呀!劫後餘生至少應該相互慰問一下吧?可他似乎完全沒有這個打算。只是手一揮,祭出一個月牙狀的法器,便御風遠去。
齊湘有些無語,朝身後招了招手,示意他們也該快點出島了,瓊仙島的獸車雖然不送他們出去,可是青雲宗的獸車卻在島外等着接他們呢!
招了半天,只招來了南華錦,王羨遊卻無半分動靜,只見他支着耳朵,全神貫注的聽着什麼,聽得出神,齊湘好奇的走了過去,南華錦也跟了上去。
靜靜一聽,似乎聽到了一陣琴瑟之聲,雖然王羨遊一臉沉迷,可齊湘卻覺得不是味,這琴聲靡靡,有股勾人魂魄的感覺,齊湘推了王羨遊一下:“好了,回去吧,我也會彈這玩意,別在這失了態,讓瓊仙島覺得咱們沒見識。”
南華錦見王羨遊搖搖頭,一記重錘敲在他的後心:“你他/媽有完沒完!走了!這勞什子真難聽,齊湘,用你的水瀑術給他洗洗耳朵!”
語畢,琴聲戛然而止,一個身穿青色袍子的中年人抱着琴從地底下鑽出來,沉聲道:“這位小友……李某修琴道百載,一世癡迷,從未曾被指難聽,頗有不服,不知何處辱沒了您的耳朵?倘若您言之有理,李某便賠罪告辭,如若是無理取鬧,可別怪我欺負晚輩。”
齊湘心裡咯噔一下,這人的境界她探不出來,可是一聽到“百載”,便曉得是個不好惹的人物,南華錦性子古怪,怕他說出什麼欠扁的話來,齊湘搶在前面道:“前輩!我朋友表達能力不濟,你多半是誤會了!容我來解釋一番,好麼?”
齊湘說完望了望南華錦,南華錦會意,咳嗽了一下,便不作聲。
青袍中年人眼中略微有些迷茫,卻是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齊湘一向善於察言觀色,這眼神她讀懂了一二,心中計較着,這個人也不是不好說話,大概是個琴癡,道心不穩,受不得別人的否定,要糊弄他還是很容易的。
當即正色道:“他說難聽,不是琴音不優美,而是他修爲太淺,難以聽懂其中的精髓!”
見中年人臉色稍稍平緩了一點,齊湘繼續大膽的胡謅:“至於他要洗耳朵,則是因爲,方纔的琴音有些蕭索,我們是剛從尾火秘境逃脫的倖存弟子,虎口脫險,折了隊友,心中悲痛,忽聞琴音,更是摧人心肝,所以纔想趕快逃離此音得以平復心境。”
中年人抱着琴點了點頭,顯然這一番說辭他已欣然接受了,齊湘心下也是一鬆,可中年人卻又道:“小友說我琴聲蕭索,可音隨心起,這非我之錯,我見小友似懂音律,且舉止灑脫,同我大異,我想請小友撫琴一曲,使我一窺心聲,感受浩瀚心境,不知能否賞臉與我?”
一面說,一面恭恭敬敬的雙手抱琴,捧到了齊湘面前。
齊湘抽了抽嘴角,也不知道他真是虛心求曲,還是說反話揶揄自己,不過爲了早點息事寧人,還是按他說的來做比較好。
齊湘在王羨遊和南華錦訝異的眼神中接過琴,隨便往地上一坐,她心想着,我的心聲你是沒機會窺一窺了,不過你若是真心感受浩瀚心境,這曲子一出,不怕你不服,她挑了挑弦,嘴角一彎,彈起了大學時候學習的《笑傲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