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啊方雲暉，”海妖神的眼神又緩緩地轉向了方雲暉，“打個比方來說吧，你會刻意地去殺死螻蟻嗎？你幫我辦成了這件事，我還有更爲重要的事情去做，可沒有什麼心情去幹什麼過河拆橋的事情。”
方雲暉轉頭看了看譚嘯風，聖武者雖然已經受傷，但依舊昂然而立，沒有半分退卻的意思。方雲暉哼了一聲：“好吧，就算我們在你眼前都是螻蟻，可你卻需要這些螻蟻來辦你所辦不到的事情。”
海妖神倒是沒想到方雲暉會這麼說，楞了一下，笑着說：“好吧，威迫幾隻螻蟻，倒是我有份了。說吧，你要怎麼樣才肯心甘情願地幫我解除鎖壓呢？”
方雲暉把心橫了下來，開口說：“咱們不如來談談合作的條件吧！別以爲我不知道，你一定有做不到的事情，如果你上岸了還有這麼厲害，就犯不着威迫海城女皇去幫你找什麼御用法術秘笈了。你自己去京師，再抓了我去鎖壓島，不是更爲便利麼？”
海妖神給方雲暉說中了心思，不由得下意識地舔了舔自己的嘴脣，笑着說：“你倒是夠機靈，那既然如此，就談談條件吧！”
就在方雲暉說話的時候，文格淵突然悄悄地告訴方雲暉：“這個海妖神的確是世間神明之一，他真身被聖光鎖壓在海里之後，是沒辦法登上陸地的！”
果然如此！方雲暉心裡暗自地點了點頭，心說原來這傢伙還真是有這樣弱點的，那就好辦多了。他咧開嘴笑了笑：“原來你也想談條件，那最好不過了。這樣罷，我有三個要求，你如果答應了我，我就如你所願，盡力幫你去找那個什麼宮廷法術秘笈，你知道的，我是帝國公爵，找什麼東西或許比硬搶要有效得多。”
“一言爲定！三個要求就三個好了！你倒是先說出來聽聽！”
方雲暉慢條斯理地伸出了右手的三根手指，說：“第一，你要馬上離開這具軀殼，還他以自由之身！”
方雲暉這條件剛一提出來，海妖神馬上就說：“這個萬萬不可！”旁邊的藍鯨王則向方雲暉投射出深深的感激目光。
“你別急，向讓我把話說完。你離開軀殼，也不過是多過上一年半載孤魂野鬼的日子，反正這麼多年你已經過慣了。並且你可以再去抓個什麼東西來，實在不行我看你手下那些海怪也可以湊合着用。”
海妖神鼻子裡冷冷地哼了一聲，卻沒再多廢話什麼，似乎他也感覺得到方雲暉所說的是實情，在這個軀殼問題上反覆爭奪，倒讓方雲暉起了敵愾之心，好像也不是什麼好事情。
“至於第二個要求，不得傷害我們其中的任何一個，如果你傷害我們你先發個誓來吧！”
“你說發誓？如何發誓？我以什麼樣的名義發誓？”
方雲暉愣了一下，心說他自己本身就是個神明，好像真沒什麼發誓的必要。
“你趕緊說說第三個要求吧，我是什麼身份你還不知道，如果答應了你們，難道還會反悔麼？”海妖神說得輕描淡寫，但的確，一個神明，難道還屑於跟螻蟻撒謊麼。
“第三個要求，”方雲暉壓往前走了一步，低了聲音，“你要把上古神戰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我，並且，我要知道，這個聖者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怎樣才能擺脫這種身份！”
旗艦的秘密船艙當中。
無關的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海妖神和方雲暉。方雲暉用了一個隔音的法術，藍鯨王出去的時候，還在這個隔音法術之外又加上了一個音障屏蔽。雙重的保護，因爲不僅是方雲暉，連海妖神都覺得，他們要交談的事情，實在是太機密了。
“這個起源必須要從上古時代的神戰開始說起。這個世界上，你所知道的華州大陸之外，還有着遼闊的海洋，火獄之門通往另外的一處。你們人類的神明一共有四個”
“你說四個人類神明？”方雲暉跳了起來：“除了大周女神和狄蒙戰神之外，另外兩個是什麼？”
“從聖光教的眼中看來，你們的華州大陸上不是還有所謂的邪教存在嗎？另外兩個所謂的邪教，就是信奉那兩個神明的。”
“開始的時候，我海妖神，獸人之神，樹精之神，妖神，還有強大的龍神，都是相安於各自的封地，有各自信仰我們的子民。”
日！方雲暉聽得不禁有些齜牙咧嘴之感，原來有他媽這麼多的神明，這得多亂啊！
“戰爭的起源由你們人類的神明最先發起。因爲他們要爭奪信奉自己的子民。戰事逐漸擴大，愈演愈烈。於是，四個人類的神明，爲了達到自己稱霸人類的目的，都各自在外族拉攏幫手。你們現在的大周女神，當時是向樹精神尋求幫助的，而狄蒙戰神因爲在北方，得到了獸人之神的支持。還有兩個，分別是矮人神和遊牧之神。”
“按照你的這個說法，我們人類在那個時候應該至少有四個種族纔對。爲什麼我現在只知道大周和狄蒙人呢？就算是在距離華州大陸萬里海疆之外的南洋國，也只能算是大周人的一個分支啊！”
“你說得沒錯，神戰之前的人類的確是有四個不同的種族。矮人神的矮人族與火獄之門裡的妖族聯合，最先被合力打敗，妖族幾乎被滅族，矮人族也差不多。而妖神和矮人神應該是形神俱滅了，兩族人一點點殘存的血脈依靠妖神最後的力量永久封印了火獄之門，從此與世隔絕了。而華州大陸上的遊牧人則在遊牧神被消滅之後，被聖光神和狄蒙戰神分化統治了。作爲遊牧之神的支持者，我被打敗之後，軀體被聖光之力封印在海中，就是你看到的五角星芒陣了。但是由於海洋遠遠大於陸地的原因，我的靈魂無法被消滅，就在海中成了孤魂野鬼。”
“是這樣啊，其餘還有三個神明呢？嗯，應該是獸人、樹精和龍族，都哪裡去了？”
聽到方雲暉的發問，海妖神，這個海洋中曾經最高的神力者眼中冒出了一絲火星：“狡詐的人類！最先聖光神與戰神加上支持者樹精和獸人聯合，滅了矮人神、妖神和遊牧神，又羈押了我，隨後兩個人類神又私下聯盟用卑劣的手段，同樣鎖壓了獸人之神和樹精之神。至於龍神，他原本是中立的，沒有掉進人類神的圈套之中，但同樣不敵兩神聯手，與他們劃定界限，不再走出龍之封地的範圍。”
“原來如此！”方雲暉聽他跟繞口令似地講了一大堆，終於有點恍然大悟的感覺了，就是原本一大堆神各自爲政，但四個人類神內訌，分別拉幫手打羣架。在幹掉了兩個和他們的同夥之後，剩下兩個神又下黑手，把原本的幫手給做掉了。現在說白了，就是大周女神和狄蒙戰神平分天下的局面，除了龍神情況稍微好點被限制了活動範圍之外，別的基本全都死翹翹了。
“既然這種情況，你現在想利用我擺脫羈押，說我是聖殿的聖者，難道那個什麼陰險的大周女神就不管嗎？”方雲暉好奇地問。
海妖神非常驚詫於面前的聖殿的聖者在口吻之中對大周女神根本就沒有一星半點的敬意，愣了一下接下去說：“這是一個世界上最大的局。當初還沒有開始神戰的時候，九大神合力定下了一個運轉的規則，就是每隔一千年，每個神的種族之中，都會有一個被稱爲‘聖者’的強者降生，這個規則是無法改變的。而這九大聖者，將肩負起恢復諸神分立的局面！”
“什麼！操！”方雲暉再一次跳了起來，由於過於激動，他說了一句前世的口頭禪。聖者有九個？奶奶的，這玩意也搞批發？
“但非常可悲的是，無數個一千年已經悄然流逝，因爲掌控世間兩大人類神的存在，這聖者一直沒能做到他們該做的事情。”
“想想這幫聖者也做不了什麼事情吧，”方雲暉開始反駁海妖神了，“既然這兩大神可以掌控世間，他們直接就把這些聖者給滅了就是了，又怎麼可能恢復諸神分立的局面？”
海妖神搖了搖頭：“事情並非你想象得如此簡單，這些聖者轉世，雖然聖光神和狄蒙戰神憎恨已極，但依照當初九神合力定下的規則，他們不能殺死聖者，所以方雲暉，我就算脫困，也是不能殺死你的！”
“手握神力的勝利者神明們，只能在聖者恢復諸神分立的道路上設下種種障礙，試圖改變他們的宿命，使他們失敗！”
“啊！”聽到此處，一直悄悄隱藏在方雲暉儲物戒指中水晶球裡的文格淵恍然大悟似地發話了，“原來是這樣，也就是說，聖者揹負的宿命就是救你們出來，而兩大神所做的事情卻是讓聖者一直做不成！”
海妖神笑了一下，又對方雲暉說：“我真的覺得你是個奇怪的傢伙，你似乎在潛意識裡沒有被灌輸過恢復秩序的宿命，並且，你現在先救了一個上任聖者的靈魂出來，所有的局面可能會被做出極大的改動！”
還真的就是個局外局啊！按照方雲暉最初與文格淵理解的概念，聖者是要按照大周女神安排的宿命在一步步走下去，而想不到，大周女神也是在抗爭着自己被削去霸權、衆神平等的宿命！這還真是複雜！
“也就是說，”方雲暉繼續發問，“假如有一個聖者達到了這個目標，恢復了衆神平等之後呢？聖者本身會怎麼樣？”
海妖神的眼中忽地閃過了一絲幾乎無法覺察的狡黠，說：“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
“依照你所說的這種情形，聖者每相隔一千年就會誕生九個，而我應該是大周女神這邊的聖者，最容易被她控制，爲什麼你會選擇了我呢？”
“我慢慢解釋給你聽。由於矮人族和妖族全被封印在火獄之門內，這兩族的聖者是指望不上的了。樹精聖者必須出生在生命之樹範圍內，據我所知，生命樹的種子剛剛在海城國內的什麼飄渺島上種下吧，看來還需等上一段時間他們的樹精聖者才能出世。龍族聖者因爲龍神厭倦捲入這種爭鬥，他們的聖者是不肯離開封地半步的，又少了一個。至於我自己海族的，這一屆的聖者已經被另外一族的給幹掉了。”
“難道並非一千年後大家一起降生麼？怎麼時間還有先有後？”
“種族不同，他們各自所用的歷法和紀年也都不同，因此聖者降生時間也不盡相同，但基本前後相差不超過你們人類曆法的幾十年時間。”
“哦，竟然是這種情況，那麼依照你的說法，現在可用的聖者應該是聖殿、獸人、狄蒙、遊牧四個了？”
海妖神重重地點了點頭：“我想現在的局勢可能是這樣的。獸人的聖者我一直都沒有找到，不知道降生了沒有。其餘三個聖者，都是你們人類的，遊牧族後來被分化到大周帝國和狄蒙帝國兩處，也不知道在什麼地方。除去你不算，就還有一個狄蒙人的聖者了！”
方雲暉聽海妖神的語氣很不太尋常，於是有些奇怪地問：“聽你的口氣，你是知道這個狄蒙人聖者是誰？”
海妖神聽了方雲暉的問話，竟然咬牙切齒地狠狠回答：“沒錯，我知道他是誰！我海族這一任的聖者，就是死在他的手上！他愛武成癡，以切磋武技之名殺了我族聖者！”
方雲暉聽了這話，一個閃念，忽然想到了一個人，用幾乎顫抖的聲音問道：“這個狄蒙人的聖者，莫非是”
海妖神把目光投向了北方，輕輕地說：“你生長在大周帝國，而大周帝國與狄蒙帝國常年交戰，你可能是聽說過他的名字的，而且你用的那柄兵刃，我看跟他也有極大的關聯。他就是狄蒙人所稱頌的武聖——棍神武超峰！”
果然不錯！方雲暉並不認識什麼狄蒙人，唯一見過的就是這個棍神武超峰！他對自己有贈槍之德，可以說是自己的朋友，想不到，他也是個聖者？
“方雲暉你要牢記在心，就算任意一族的的聖者中，有人能夠重新恢復這個世界的格局，但是最終只有一個聖者能活下來！我想，這個武超峰當年以切磋武技之名，將我族尚未成年的聖者格殺於槍下，如果不是狄蒙戰神這麼安排的，那麼就是他自己知道這個九存一的法則！無論是哪一種情況，都要小心他，他將是你致命的敵人！而另外兩個，獸人聖者和遊牧聖者也是！”
九分之一的存活概率！方雲暉聽到這個法則之後不由得悚然心驚。這是裸的殺戮競爭，你不去殺他，他就會來殺你！
海妖神站起身來，拍了拍方雲暉的肩膀：“方雲暉，其實你幫助我，也是幫助你自己。就算你能夠很快地解開我真身上的鎖壓，我的靈魂之力也大半仍舊在被封印，遠遠達不到原來的神明之力，距離目標還早得很。但是如果我早一天解脫，就會早一天幫助你，至少擺在你面前的最首要目標，是——自保！並且幹掉其他的聖者！你現在相信我不會傷害你了吧？”
方雲暉頗爲失魂落魄地坐在了椅子上，文格淵對他說：“這個海族之神說的是真的。我活着的時候，曾見過獸人之神，當時時間緊迫，沒有解說得這麼清楚。現在從頭到尾貫穿了起來，獸人神要表達的意思，估計也是跟這個海妖神所描述的情況大致相同，我現在終於明白這件事的始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