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在帳外響了起來:“主公,末將歐墨泉覲見!”
“哦,進來,”方雲暉把歐墨泉召了進來,“歐墨泉叔叔,有什麼事情嗎?這裡都是家裡人,你也不用什麼主公啊,末將的啦!”
歐墨泉面帶憂色,沉聲說:“少爺,我是有軍情來稟報的。”
“哦?”方雲暉聽他說有軍情稟告,先把李承嗣到底是不是穿越來的這個問題放在了一邊,指了指旁邊的椅子說,“先坐下來說,歐墨泉叔叔,是軍糧上出現了什麼問題嗎?”歐墨泉是後軍大將,又是掌管軍需的督糧官,一般沒有前線上的戰事,不過他說有軍情稟告,一般都是比較大的事情,方雲暉第一個念頭就想到了軍糧的問題。
歐墨泉愁眉不展,低沉的聲音說:“軍糧倒是沒有什麼問題,但是其他的方面就不行了。我們的神機連弩雖然厲害,但是箭支的消耗量實在是太大了,巨型牀弩還好,我們這纔打了沒多久,儲備的狼牙箭數量就在直線地下降。水戰之中,最常用的武器就是箭支了,我擔心就這麼打下去,就算我們打過了江北,我們的神機連弩恐怕就發揮不了那麼大的作用了。”
“啊,這樣”方雲暉來回踱了兩步,想了一下說,“你先派人回惡獸城去加緊督造,然後呢這樣,我想辦法多弄些箭支來。”
“多弄些來?”歐墨泉感到非常奇怪,“兩軍交戰,這種軍需,是我事先估計不足,有失職的嫌疑,你現在去弄,到哪裡去弄呢?難不成去搶北軍的軍需庫嗎?”
方雲暉這時候臉上忽然地露出了一股少年時代才經常有的壞笑出來:“歐墨泉叔叔,李承嗣用兵歹毒,機謀之深,你也是親眼見到啦。如果我能有本事搶了他的軍需庫,早就渡江北上啦,不過呢,箭支這個東西,我還是有辦法能夠弄到的。”說到這裡,方雲暉悄悄地朝程素華擠了擠眼睛。
程素華啊了一聲,說:“你是想”
後勤軍需官歐墨泉接受了一道極爲隱秘的命令,而且非常奇怪,奇怪到他自己都不知道小少爺讓自己做這種無用功來幹什麼。他奉令調集不少的船隻,也不是什麼厲害的戰船,反正半大不小的船也行,悄悄地停在東水寨深處的一個港灣裡悄悄地待命,也沒有什麼人知道。
而這兩天的後軍,有一千人別的什麼事情都不做,只是在——扎草人?兩軍交戰,扎草人來幹什麼,難道是用來嚇唬鳥的嗎?
不過,營中有兩個人知道這是用來幹什麼的,這兩個人,當然就是方雲暉和程素華了。事情很明顯地擺在那裡,咱們的天縱奇才方雲暉公爵,要狠狠地拽上一把,他要玩草船借箭!
“這絕對是個千載揚名的好機會呀,以後的華州大陸上,都會流傳着我這樣一個偉大的智者傳奇。如果後世有什麼類似諸葛亮那麼牛的人物,他們都會誇獎他說——您老簡直就是方雲暉在世啊!”方雲暉一邊說一邊笑。
“無——恥!”程素華輕蔑地拖着長長的尾音,“我剛認識你的時候,覺得你還是挺酷的,沒想到現在覺得你越來越無聊了。你是不是現在心裡在暗自慶幸,幸虧歐墨泉那邊箭支缺少了呢?我甚至有理由懷疑,你是刻減了狼牙箭的產量,從而有機會實現你齷齪的裝智者想法。”
“別這麼說嘛,有這樣的機會難道不好嗎?”方雲暉嘴上雖然這麼說,心裡還是有些猶豫,“程素華,你說,如果那個李承嗣真的也是我們那個世界穿越來的,識破了我草船借箭的計謀,不上當該怎麼辦?”
程素華笑了笑說:“那我們的大智者就沒什麼可顯擺的了唄。不過呢,依照我看,草船借箭之所以能夠成功,還不是因爲曹操這個人多疑的個性嗎?那個李承嗣,就算是穿越來的,也就是那樣的性子。我們前面不是分析過了麼,你弄孜然啊、彩票啊、金門戰役啊、四渡赤水啊什麼的,都是近現代文明的產物了,就算有些古代的敘拉古保衛戰和葡萄牙排槳帆船,他是明清時期的人,知道草船借箭的事情,也不會知道你的底,想不到你會用這麼缺德的辦法來抄襲諸葛亮。”
方雲暉聽了程素華的分析,大喜過望,探身過去在她的臉上親了一下:“所以呢,還是現代信息量爆炸世代厲害呀!”
船準備好了,草人也都準備好了,諸葛方雲暉開始眼巴巴地等待着江面上起大霧,一連三天等不到,諸葛方雲暉沒有孔明那天氣預報的兩下子,急得已經開始在大帳裡面走來走去地罵娘了。
程素華暗暗地好笑,正在勸慰他兩句,忽然之間,一名蓋世太保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進來:“啓、啓稟主公,江、江面上起了大霧了!”正是方雲暉派出去的氣象監督員。
“啊哈!”方雲暉一個虎跳蹦了起來,“太好了,快給我備上一艘小船,我要邀請衆將上船飲酒!”
大霧迷江。
被邀請上船喝酒的手下們都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不過看方雲暉幹一些鬼神莫測的事情也看得太多了,尤其是這一次,主公面帶着微笑,出奇地自信,也就沒多想,按照命令跟着方雲暉上船喝酒去了。
“老公,你有夠貪心啊,孔明借箭也就二十隻小船,借了十萬支箭,你看你這規模,哪是去借箭啊,簡直就是要去搬李承嗣的倉庫嘛!”程素華附耳在方雲暉旁邊竊竊私語着。
“那——是!”方雲暉得意洋洋,“這種風頭不出還等什麼?最好能借箭百萬!”方雲暉今天一反常態,沒有頂盔冠甲,反而換了一副羽扇綸巾的打扮,氣度雍容,連這套行頭都是這幾天抓緊趕製出來的。
“喝酒喝酒!”船艙中方雲暉意興豪飛,“把船再向江北搖得近一些!”
大家不知道誰是諸葛亮,也沒有露出像魯肅那樣驚恐的神色,這一點讓方雲暉有點大失所望。甚至於,董霜華看出了主公一反平時沉穩的神色,顯得很是浮躁輕狂,頗爲擔憂,幾次問方雲暉到底要幹什麼,方雲暉擺出一副“主公我自有妙計”的狀態出來,董霜華也就不好再多問。
“啓稟主公,此時距離北軍水寨已經只有一箭之地的距離了,現在大霧瀰漫在江面上,什麼都看不清楚,末將估計不準!”一直在外面負責觀測距離的都統制進來報告說。
方雲暉哈哈大笑,把杯中酒一飲而盡,大聲說:“擂鼓!”
“啊?”孟樹強吃了一驚,“如果北軍殺出,如何抵擋?”
終於遇到有技術含量的對白了,方雲暉大喜過望,指着江北說:“你們看!現在大霧滿江,我料李承嗣爲人多疑,必不敢輕出水寨迎敵。我軍中缺箭,這上百草船,當爲借箭而來!定會滿載而歸!”
方雲暉話音未落,草船上按照將令,戰鼓聲已經咚咚咚地響了起來,方雲暉志得意滿
衆將這才明白了方雲暉的意思,不過沒有一個人表示出對主公的高智商驚歎拜服,相反,孟樹強馬上就反問說:“主公!敵人放箭倒沒什麼,但敵人要是放巨型牀弩怎麼辦?”
“#¥@%&@¥”諸葛雲暉聽了這話之後頓時就傻眼了。
“還有,如果”董霜華又想到一個問題,還沒有說出來,就已經聽到嗖嗖的箭聲密如雨點從北軍的水寨中射了出來。
好像沒有巨型牀弩的聲音,方雲暉大喜之餘,搶出船艙來看,對方的確放箭了,不過是火箭!
百艘草船的熊熊大火裡,衛的一衆高級將領倉皇逃往南岸的過程中,都記住了這樣的一個場景:主公方雲暉伸出右手的中指,指着天上,罵了一句他們都聽不懂的話。
這句話,程素華倒是聽懂了:我靠!羅貫中,你他媽的陰我?!
一次灰頭土臉的草船借箭。
回到江南大營之後,方雲暉把自己給關了起來,實際損失倒沒有什麼,無非就是百十條沒多大用的船隻和一大捆一大捆的草而已。不過這種失敗感是讓方雲暉所接受不了的,這麼多年了,自己還是第一次對前世已知的謀略運用失敗。雖然這不會影響自己的手下們對自己的崇拜——他們最多是感到奇怪,爲什麼主組織想到如此奇怪的辦法,並且連對方可能會發射巨型牀弩、火箭這種顯而易見的方式都沒有想到呢,可是,方雲暉本人來說,第一次對自己已知的知識領域產生了動搖。小說還就是小說,跟現實中的戰爭還是有所差別。
一連三天,連程素華都沒來找方雲暉,她也覺得自己智商很低。
等衆將再見到主公的時候,嚇了一跳,這幾天方雲暉好像根本就沒怎麼梳洗,明顯鬍子拉碴的,但是,從他精光四射的眼神當中,大家好像看到了一絲什麼不同。
方雲暉叫來了董霜華,跟軍師進行了詳細的方略討論。對面的李承嗣重兵沿着大江一線排開,擺出了一副打持久戰的姿態,而且,在戰船上,明顯地佔據着優勢。那種海鰍大船,在方雲暉“閉關”的這幾天當中,在江面上往來如飛,成爲了衛最爲頭疼的事情。孟樹強的水軍出水寨跟對手見了幾仗,效果都不理想。看來李承嗣既然已經暴露了海鰍大船的機動能力,就把它充分地利用了起來,從上到下,依靠着這種戰船,幾乎封鎖了江面,如果不是忌憚衛的弓弩厲害,只怕他們已經開始渡江戰役了。
“打過大江去,”方雲暉跟董霜華商量了半天之後,在桌案前站直了身子,說出了這樣一句話,“解放全帝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