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雲暉長出了一口氣說:“這裡的督府督撫史德彪,聽說他招權納賄,開了百里聞香多年,敲詐勒索收黑錢,搞得這裡民不聊生,繳納重稅,怪誰呢?帝國裡怎麼會用這樣的官?”
方雲暉這番言論一出口,兩邊的人都是大吃了一驚。大港城的苛捐雜稅,一直是壓榨很重,但因爲這裡太雜,督府和前任守備又都是心黑手狠的傢伙,因此所有人都是敢怒不敢言。老常貴見方雲暉的話說得過頭了,他老於城府,急忙打岔說:“這事情本來也怪不得朝廷的,聽說去年帝國還派了北方監軍,不僅監管軍務,對這西邊北邊的四省,都有督查之責,可惜我們這裡太遠”
方雲暉嘿嘿一笑,說:“就說這監軍,對四省督查,這裡的督府督撫已經這樣了,前任的守備都統制更是爛到了根子上,監軍,嘿嘿,這他媽什麼的狗屁監軍!”
衆人見這三爺翻臉,竟然破口大罵監軍方雲暉公爵,不知道他什麼用意,但人人都是臉上變色。帝國北方,軍權最大,定邊王李承魁坐擁雄兵,還不是轉瞬之間就被王者之矛軍剿滅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這裡不是帝國中心,還律、講審判,罵一句軍權在手的大員,只怕回頭被人告密後就滿門絞死了。河幫前任幫主埃王坤被是被前任常備軍都統制給陰謀害死的,全幫上下恨之入骨可也沒辦法,一直到都統制卸了任職才追到小狼溝動手報仇,也正是這個道理。現在面前這個年輕的三爺,竟然敢公開辱罵朝廷的北方監軍?!
正在參與兩幫會談的首腦聽了方雲暉的話,大驚失色的同時,門咣噹一聲被撞了開,一名漢子渾身是血地倒在地上,嘴裡不斷地噴出鮮血,掙扎着說:“幫主,你,你們快跑,快”一句話還沒說完,頭一歪,就此沒了聲息。
在場的人見了這般情景,都是霍地站了起來,同時聽到四面人喊馬嘶,這裡好像已經被大隊人馬給包圍了。方雲暉見河幫的人去扶那個吐血斃命的漢子,知道這是河幫伏在外面的眼線,外面一定是出了什麼變故,這人重傷之後還拼了性命來報訊救主。這時,方雲暉感到了身上的羽壓一陣極爲劇烈地晃動,好強大的精神力!有高手來了!
梟幫跟河幫加在一起的首腦二十人,剛剛衝出院子,就發現自己已經被大隊大隊的人馬手執長弓利刃給團團包圍了起來,果然是督府的人,出動了只怕不止千人!正對面一人緩步地走到院子裡來,陰測測地笑着說:“怎麼,你們還想跑麼?”
來者並非是別人,正是大港城督府的督撫史德彪。
老常貴知道眼前的事情不好,但仍舊理直氣壯地站出來問:“督撫大人,您這是什麼意思?”
史德彪皮笑肉不笑地嘿嘿了兩聲,慢條斯理地說:“河幫和梟幫,一個是水匪走私,一個是馬幫越貨,平日裡我睜一眼閉一眼地也就算了。現在你們兩幫公開會談,攻擊朝廷官員,一定是想密謀造反了呀,你還敢問我什麼意思?”
王淮秀一愣,心想三爺辱罵北方監軍的事情還就在剛剛,他怎麼就會知道了?轉念一想,這史德彪心黑手狠,哪裡會知道什麼辱罵的事情,顯然就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但今天是來跟梟幫會談的,大家都是兵器都沒帶,這下完了
史德彪把手一揮:“全都給我捉了,有敢抵抗的,就地格殺!”
督府的軍士們答應了一聲,就要朝前撲了過來。
就在這個時候,屋子裡傳出了一個清朗的聲音,聽在耳朵中嗡嗡作響,立馬把所有嘈雜的聲音都給壓了下去:“都給我住手!”
督府的人已經把河幫和梟幫的首腦團團圍住,一排排的長弓已經搭上了利箭,眼見一聲令下,就是萬箭齊發的場面。兩幫的首腦都是武技高強的人,對普通的士兵雖然並不太放在心上,但是這個史德彪向來是以狡詐多智而著稱的,他明知道是來將兩幫一網打盡,當然會有後手。遠遠地,院子上的死角,出現了幾個身穿黑袍的人物,冷冷地居高臨下盯着院子裡的局勢。並且,一旦動手突圍,馬上就坐實了“造反拒捕”的罪名
史德彪眼看大局已定的時候,聽到了屋裡有人說話,嘿嘿乾笑,往屋前走去,邊走邊問:“是誰在講話?”
廳堂之內的人回答說:“是三爺!”
“誰?誰的三爺?我今天倒要看看,這個三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你砸了我的百里聞香,鼓動兩幫會談,共同鬧事,嘿嘿,你以爲我不知道麼”
史德彪督撫還沒說完,房門中跳出幾名漢子,分左右一站,簇擁着房內的人物,房裡一個人,悠閒地轉過身來,向前走了兩步,眯着的雙眼驟然睜大,直盯着史德彪的雙目,瞬間爆發出精光!
一眼!就只這一眼,四目對視的一瞬間,史德彪只感覺全身如中了雷擊一樣,不由得雙腿有些寒戰,感覺乏力像要摔倒一樣。他馬上行了一個最爲恭敬的大周官方禮節,用顫抖的聲音說:“卑卑職大港城督府督撫史德彪給、給監軍大人行禮”
他這話剛出口,不僅兩幫首腦,就連督府的人,都極爲吃驚,在場所有的人,都張大了嘴合不攏來,這個年輕人這個三爺難道就是帝國傳說中的不世奇才、少年公爵、法術組織特聘顧問、北方監軍、方坤督帥的三兒子方雲暉?!
沒錯,方雲暉在昨天摸過了督府和常備軍的底細。新任的的常備軍都統制還算好,這個督府的督撫,卻是個魚肉鄉里十惡不赦的害民賊!更爲巧合的是,在李承嗣早兩年新皇加冕的時候,方雲暉認識這個史德彪。
如果論起投機鑽營和心機深沉,大周西北有頭有臉的官員,只怕誰都及不上這個史德彪。在李承嗣登基的時候,史德彪還特意到侯爺府去拜望了方坤,方坤當時手握西北軍權,是絕對的實力派的人物,對這個督撫也沒什麼印象,並且,方坤一生以清流自居,對這種諂媚結黨的行爲很反感。
史德彪當時碰了一鼻子灰,不過侯爺府也沒有白去,方坤不行,咱們巴結一下他的兒子也是好的。侯爺府三少爺已經稱雄東南,是天下知聞的少年公爵,這條線說不定什麼時候用得上呢方雲暉處理問題並不像自己的父親那麼教條,因此跟這個史德彪督撫委蛇了幾句,事後也就忘了,直到昨天夜探督府的時候纔想起來原來是他。
“史德彪!三鎮命案、西街民女案等等,可都是你做的吧?我奉詔監軍四省及當地軍務,你如今還有什麼話可說?”方雲暉緩步從屋中走了出來。
史德彪只聽得額頭、後背涔涔汗下,他心思轉得非常之快,眼見自己挑撥在前、捕殺在後的手段來對付河、梟兩幫,已經是觸犯了方雲暉的大忌,原本留着一線希望,只盼望方雲暉大度擡手放過了自己。現在聽到方雲暉說起這兩件大案,直到自己的底細已經被對方摸得清清楚楚了,這兩件案子,都是自己霸財奪女事後殺人滅口的事情,民憤極大,既然方雲暉當衆說了出來,那就是不留餘地,要整死自己的了。
王淮秀這時候已經走了過來,一雙秀目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方雲暉:“你你就是北方監軍、紫荊花方公爺?”
方雲暉哈哈一笑,說:“王淮秀,三爺就是公爵,公爵就是監軍。”
隨即頓了一頓,悄悄地柔聲地又對她說:“我早就說了,你放心,這裡有我那!”
王淮秀莞爾一笑,猶如春花初綻,忽地又打頓說:“啊!民女王淮秀,參見監軍方公爺!先前有無禮的地方,還請大人寬恕罪責!”
方雲暉溫言撫慰:“你我有緣,何罪之有?”
王淮秀心中一喜,就聽方雲暉已經轉向了史德彪,聲音極爲殺厲:“史德彪,你枉法在前,害民在後,罪不容誅,我看你前兩年曾到京師我府上拜望我父親的份上,讓你自裁了吧!”
耳中聽到“自裁”兩個字,史德彪把心一橫,退開幾步,咬牙說:“方雲暉!我在京師對你禮數周到,你今天竟然要置我於死地。好,也好,誰想讓我死,我先讓他亡!京師中多說你少年英雄卻疑爲華而不實,我史德彪今天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翻臉要我自裁!”
督府的兩名史德彪死黨副將,一聽這話,都是佩劍在手,向已經伺機潰散跑路的士兵把手一招:“跑也是個死!不如大家合夥幹掉這個監軍,還有活命的機會!”
史德彪一聲唿哨,方雲暉只感覺到羽壓法器巨震不停,院子上四角上那四名法術師各自取出了法杖,同時史德彪身後院子正門的頂上,憑空幻化出一個穿着極爲怪異的人來。
這個幻化出來的傢伙,身披着獸皮一樣的裝束,臉上塗滿了五顏六色的油彩,手中拿着一個野獸頭骨一樣的法器,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雖然這時候是正午,大太陽當空,卻也讓人感覺到一陣陣的陰森詭異。
王淮秀此時就站在方雲暉的身側,見了這個人現身,頓時大吃了一驚,低聲向方雲暉說:“監軍大人小心,這個人好像是狄蒙那邊的祭司!瞧他現身的情形和臉上的油彩,只怕是大祭司,就是大周的高級法術師,都未必是他的對手!”
方雲暉冷笑了一聲,說:“好!以前只有耳聞,未曾見過,我今天倒要見識見識,傳說中的狄蒙祭司,到底如何個厲害法!”
督府之中的士兵,也沒想到會出現狄蒙的祭司,人羣中一陣慌亂,隨即知道這傳聞中極爲恐怖的祭司,跟自己是同夥,心膽徒然大壯,立時就有一羣亡命之徒,揮舞刀槍,朝方雲暉一夥和兩幫的首腦殺了過來。
方雲暉掣出長槊,橫劃一道,雷光閃過,衝在最前面的十幾個人都被燒成了焦炭。耀眼的雷電之中,方雲暉手執一塊金光閃閃的胸針,朗聲說:“法術組織特聘顧問在此,不相關的法術師都退開了吧!”雷聲滾過,方雲暉手中金色胸針耀眼,渾身武鬥氣光芒籠罩,猶如天神一般。
方雲暉手中的金色胸針,是方雲暉在大周法術組織地位憑證,其功效雖然比不上法術組織領袖盧晨光親臨,但也絕對是一種象徵——大周的法術界裡,如沒有法術組織領袖的親令,對手執金色胸針的人進行法術攻擊,視同向法術組織發出法術挑戰!
這玩意,當年在南洋水師兵臨惡獸城下時候方雲暉用過一回,驚退了南洋水師的隨軍法術師,這時又掏了出來,目的是讓史德彪手下的法術師自行退避。
這東西果然有奇效,院子裡東北、西北兩角的法術師都是法術組織的註冊法術師,這時候看了方雲暉手裡的胸針,連句場面話都沒交待,一聲不吭地轉身就走,跑得比兔子還快。西南角上的法術師不是組織註冊的,但見了這般情形,也是心頭大震,略一猶豫,收起了法杖朝方雲暉兩手一攤,示意我兩不相幫,只是觀戰而已。
方雲暉哼了一聲,心想連法術界裡都有圍觀打醬油的人,真是人性處處相同。
東南角上的法術師卻是毫不動搖,法咒聲中,剛纔方雲暉雷法術那條線上劃過的位置,地面下咯吱咯吱聲響,鑽出了四個黑色骷髏來,這是個死靈法術師!
在法術界,傳說之中的死靈法術師是個異類,專門殺戮生靈,用其靈魂之力煉取魂力,法術原理與普通法術組織裡倡導的用法力調動自然力截然相反,因此一直爲法術組織所深惡痛絕,自身也當然視法術組織爲死敵。
方雲暉見史德彪手下竟然招徠死靈法術師,而那兩個逃走的顯然是組織註冊法術師,竟然跟這種人沆瀣一氣,足以見得史德彪藏污納垢已經達到了一定程度。怒氣一起,高喝一聲:“來得好!”長槊槍頭蕩起一團武鬥氣舞成的槍花,朝黑色骷髏就打了過去。
本來這次和談的主要目的,方雲暉本意就是想借助兩幫之力拔除督府,同時收攏兩幫以爲己用,他知道這督府在這大港城方圓數百里之內勢力龐大、根深蒂固,將偌大的兩個幫會都玩弄於股掌之上,必然有其自存之道。因此不敢大意,把手下第一高手——悍僕馬強留在住處保護程素華,自己帶了兩個蓋世太保和老馬刀、趙霖兒前來赴會。這時候動起手來,見那死靈法術師對自己的胸針置若罔聞,知道他實力不俗,又多了幾分小心。
方雲暉這第一下發招,四個黑色骷髏各舉刀盾,合力擋下了一槊,雖然方雲暉只用了大概一半的武鬥氣水準,但也覺得這幾個骷髏的實力殊不可侮。雙方見已經動手,知道這是生死關頭,生存敗亡,毫無退路,都是發了一聲吼,乒乒乓乓打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