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龍彪麾下的一個輕騎兵團,以禮貌相送爲由,跟着紫荊花兩萬多戍衛軍一直送到江邊,親眼看着紮營才返回。路過大路口周龍彪大軍行營的時候,方雲暉悄悄地進行了非常仔細的觀察。南嶺兵團沒有一絲的懈怠,路口營門的柵欄、鐵蒺藜、弓箭巨型牀弩一應俱全,完全是行軍打仗高度戒備的狀態。看來,雖然周龍彪號稱是急行軍沒帶多少輜重,但是軍備器械可是一樣沒少帶,估計要不是走得太快,他連投石車這種重型軍械都要帶在身邊。
夜已經深了,此夜星光滿天,新月微明。
方雲暉因爲昨天大軍連夜趕路,今天白天整整一天又在反覆地跟將領們商討戰略的變化,這時候倒是想睡覺了——作爲精神力強大的法術師來說,方雲暉很少睡覺,一般靠三四個小時的冥想就能全部恢復精神。並且冥想還是凝練精神力最基本的練功辦法之一,睡覺?比較奢侈了。
方雲暉這時候剛剛躺了下來,耳朵裡就聽到正東方向,隱隱地傳來了喊殺的聲音。怎麼回事?那裡正是南嶺兵團紮營的地方,這時候就打起來了嗎?方雲暉一個翻身就坐了起來,他的精神力遠比普通人強大得太多,這麼遠的距離,軍隊裡除了董霜華和冰娟,別人估計都是聽不到的。
軍帳的簾子猛地掀起,董霜華已經闖了進來:“南嶺軍那邊好像打起來了!主公,我們要不要這時候出兵?”
方雲暉定了定神,說:“先等一等,聽聽探馬的軍報再說!”
他的話音未落,孟樹強已經進來報告:“方公爺!伏路的小校來報,南嶺軍東面前軍大亂,好像是朝廷親衛軍已經從正面打過來了!”
“你說什麼!”方雲暉跺腳大怒,“朝廷親衛軍這麼貪功!周龍彪還沒進包圍圈,怎麼就從伏擊地點打出來了?常備軍的四個師團還有多遠?”
“方向正南,還有七十多里路的距離,估計最快也要明天早晨才能趕到,我們打是不打?”孟樹強對於打自己原屬部隊的這個問題一直都很糾結,後來乾脆不想了,方雲暉讓打就打,不打的話也是好事。
“那就開打吧!”方雲暉馬上就做出了判斷。在東面本來打算伏擊的朝廷親衛軍只有一萬五千人——這已經是軍隊調動的極限了,人馬再多,周龍彪就會有所察覺——如果不打,從周龍彪的部署來看,隨時都做着開打的準備,如果自己不參戰,正面的朝廷親衛軍就絕對不是南嶺軍優勢兵力的對手。一旦正面的伏擊——現在變成明面上的阻擊了——被擊潰,周龍彪得勝之後馬上就會調轉槍頭來打自己。自己背向大江紮營,帝國海軍和四個師團的常備軍都沒趕到,自己的人馬就會被南嶺軍擠下大江!
好在雙方對立即開戰,都是時刻準備着的,全軍可以說是枕戈待旦,這時候一聲令下,馬上動作起來。左軍歐墨泉,右軍孟樹強,方雲暉自領中軍,急速往東而來,希望在朝廷親衛軍被擊潰之前可以對周龍彪的南嶺軍形成東西兩面夾擊的局面。
戍衛軍兵分三路!方雲暉所部沒走出十里,聽得四下裡殺聲驟起,忽然之間,兩側黑暗中萬弩齊飛,攢射了過來。前面忽然之間亮起了無數的火把,一將立馬橫槍,哈哈大笑:“方公爺!您果然躲在戍衛軍當中,我周虎猛在這裡等候您的大駕多時啦!”
方雲暉眼見自己顯然是中了埋伏,卻是臨危不亂。自己軍中側翼兩邊的都是重甲步兵,鎧甲本厚,此時應變極快,馬上豎起長盾。兩側伏兵箭支雖衆,但瞧起來距離尚遠,射來的弩箭尚且歪斜無力,顯然,便算是伏兵,也是倉促之伏。
眼見着自己對面的周虎猛面有得色,方雲暉冷哼一聲:“周虎猛將軍,我夜半聞到喊殺之聲,唯恐南嶺軍有什麼閃失,引兵來救,不知道將軍何以在此等我?”
周虎猛臉上殺氣驟起,獰笑一聲說:“原來方公爺如此地好心,倒是我們不知禮數了。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來人,帶了上來!”火把照耀之下,南嶺軍架到陣前一人,這人綠衣長髮,生死不知,瞧樣貌正是方雲暉派去送信的雪嬋。
方雲暉見雪嬋被擒,心知送去給朝廷海軍的信已落在南嶺軍的手裡,此刻怒往上撞,長槊遙指周虎猛:“你等私通定邊王,陰謀舉兵造反。此時在帝國腹地,四下無路,還不放了我的人下馬受綁,待我與東面朝廷親衛軍合圍一成,教你等個個都死無葬身之地!”
“啊?”周虎猛瞪大了眼睛,“原來你們誣告我南嶺兵團的是這個罪名!東面還有朝廷親衛軍?來人,快與我回去飛報兵團長!”旁邊一騎副將應聲領命,撥轉馬頭而去。
方雲暉聽了他的話,心中一寒,當真上了周龍彪這老狐狸的當了!聽周虎猛口氣,周龍彪大軍未抵獅鷲山下,朝廷親衛軍的人馬也沒有貿然出擊,看來是周龍彪假作喊殺震天,引自己中伏,這樣一來,全盤計劃也即泄露。看來,對面的“雪嬋”也是假的,只是用來詐自己的,自己中伏在先、盛怒於後,一時不察,竟着了對方的道。
方雲暉從穿越之前世帶到這個世界上來的歷史經驗,于軍國大事洞若觀火,但論到實際戰役的指揮,卻畢竟不是身經百戰的周龍彪對手。周龍彪因要造反,這是抄家掉腦袋的大事,因此事事都格外小心,紫荊花軍西進之後,周龍彪盡遣軍中高手遠遠打探,於帝國水軍也是嚴密監視。時候不久,幾個高手便在江邊圍住了前往送信的雪嬋,一場惡戰,雪嬋此時實力已經是八級上下的大武者了,被她刃斃四人,掌傷一人,突圍而走。
周龍彪接到這些密保,心知事有蹊蹺,當即佈下這個先假作廝殺,後伏擊紫荊花軍的局來。本來只是試探紫荊花軍的真正意圖,一個師團也就夠了,周虎猛卻恨紫荊花入骨,執意要來,既帶了重兵,臨行之時參軍又獻一計,便是讓人假扮雪嬋遭擒。方雲暉口不擇言之下,又泄露了東面朝廷親衛軍伏兵之事。
一看敵方有一員副將已經快馬轉身就要回報,消息一旦走漏,便有全軍慘敗之虞,方雲暉一提長槊,回頭對董霜華說:“你有瞬移之法,給我去取了那副將的頭來!”自己則一聲虎吼,縱馬向南嶺軍衝來。
方雲暉麾下的軍校將佐,此時眼見敵軍對自己倉促合圍,此時尚有轉機,若兩翼敵兵一圍,便當真是無路可走了,當時前軍發一聲喊,都隨着方雲暉直衝敵陣而來。一時之間,大路上殺聲震天。
周虎猛見方雲暉長槊之上帶起亮銀般的武鬥氣中隱隱閃過一抹淡金色,渾不似平日裡身子孱弱的法術師印象,暗自駭異,心想怪不得當日韓闖也死在了他的手上。當下一聲大喝:“來得好!”便好像平空中打過一個霹靂,展開手中近丈許的長矛,迎面衝鋒了過來。
經過董霜華這年把以來從不間斷的操練,紫荊花軍除了沒有實戰經驗之外,普通士兵的戰力已相當不俗,但戰將方面,比起南嶺軍就大大不如了。周虎猛一馬衝出,身後六名都統制各挺軍器跟了上來,從發出的武鬥氣來看,這些都是中級以上武者的水準,有三人甚至達到了高級!
方雲暉身後的冰娟見主人此時大怒出戰,恐怕有失,剛剛御風而起,就見對面軍中也陰側側地飛出兩名法術師來。
方雲暉快馬未及與敵人交鋒,口中已經唸唸有詞,喀喇喀喇兩道極粗電光閃過,雷法術先劈了兩人下馬。紫荊花衆軍見主公大展神威,先擊落敵人兩將,都是精神大振,捨死忘生地衝了上來。周虎猛是個越碰到強手越要蠻幹的主兒,快馬逃過雷法術的轟擊,手中長槍一緊,便向方雲暉刺來。
周虎猛手下的幾名都統制,見方雲暉上手便殺了兩人,都知道今天情勢危急,稍一疏神就是殺身大禍,都不敢怠慢,依照平時練熟了的套子,加上週虎猛本人共五柄長槍,風車一般圍住方雲暉廝殺,不使他有功夫念法咒施放法術。
方雲暉到了這時候的武技和武鬥氣,已經遠非當日擊殺韓闖之時可比,但以一當五,頓時便被圍在垓心。周虎猛號稱南嶺軍中第一驍將,一柄鐵槍出神入化,在東南被稱爲“鐵槍將”,武技等級已經是坐八望九,方雲暉長槊上發出的強橫武鬥氣,倒有多一半被他自己硬接了下來。方雲暉手中月牙長槊上下翻飛,矯若巨蟒,平時苦練的“異世武技”大顯神威,片刻之間,又有一名都統制被他攔腰打中,武鬥氣爆了開來,炸得血肉橫飛。那都統制哼都沒哼一聲,倒撞下馬,落在塵埃,眼見是活不成了。
周虎猛長槍一招,喝道:“再給我上!”方雲暉有生以來,第一次親臨兩軍對壘,正在精神大振,越戰越勇之際,就覺得隨着周虎猛這一聲命令,身子陡然一重,彷彿舉手擡足,都需要耗費極大的氣力,心中暗叫不好,這是中了束縛術法術的表徵。從法力水準來看,施放這法術的法師,水準至少是達到了七級的高級法術師,爲了對付自己,南嶺軍還真是豁出了本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