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雲暉身子不動，也不吭聲，只是仍舊冷冷地看着周圍的這些怪物，很明顯，無論自己說大周語言或者是狄蒙語言，他們都不會懂的。而且，跟一個熊腦袋說話，方雲暉還真是不習慣，這要擱在前世裡，總歸有些精神錯亂的嫌疑。
作爲頭領的那個怪物朝方雲暉手中的月牙長槊看了看，喉頭裡發出一陣陣低吼的聲音，緩緩地蹲踞在地上，兩隻虎爪閃着光芒，做出一副要撲擊的樣子。方雲暉哼了一聲，心想，野獸就是野獸，這種熊頭虎爪狐狸尾巴的怪東西，一擊不中，還就是撲抓撕咬這種獸類的看家本領了。
方雲暉剛一個疏神，周圍十隻怪物都低伏下了身軀，喉嚨中同時發出低低的吼叫聲，即便是方雲暉如此強大的精神力，都忽然產生了一瞬間的眩暈感——他們不是要撲擊，而是一種精神法術！
唰！又是一聲銳利的輕響，領頭的怪物兵刃出手，自下而上地往方雲暉的咽喉就撩了上來。武鬥氣！竟然是武鬥氣的光芒！灰白色的武鬥氣，這種實力，在人類中已經是中階武者的水準了，並且從它們的身軀、力量和速度來看，相同的武鬥氣水準下人類絕對不是它們的對手，這是先天所決定的。
方雲暉長槊輕揮，輕輕地隔開了對方必殺的一擊，同時伸長了手臂，槊杆在那個怪物頭領已經竄伏過來的後背輕輕地一壓。
一聲巨響！這傢伙直接被方雲暉一槊杆給打進了冰層，冰花四濺，怪物幾乎全身都沒在了冰層以下。
方雲暉出手再不容情，剛纔這怪物偷襲這一下，先羣體發動了類似精神力的攻擊，倒有些像是獅鷲獸的嘶叫攻擊，要不是實力相差過大，方雲暉一個疏忽，都只怕受傷了。這時既然動上了手，就再沒什麼留情，神槊一圈掃了過來，其餘的十個怪物，都跟自己的頭領一樣，個個被打進了冰層裡，實力稍微差一些的，被方雲暉一槊杆連背脊骨都給打斷了。一羣熊腦袋在冰面下無力地哀嚎着，這情景看起來詭異非常。
“你們是獸人嗎？”方雲暉用神槊的槍尖指着那個怪物首領的腦袋說。說完想想不對，又換了狄蒙語言：“獸人你們是？”怎麼都覺得很彆扭。
領頭的那個怪物腦袋從冰面裡頑強地擡了起來，兩隻眼睛綠油油地，放射出野獸的光芒，方雲暉嘆了口氣，心想自己真白癡，這有什麼可問的，自己又不是傳說中的特魯伊，跟野獸也能對話。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方雲暉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他清楚地聽到這個怪物的熊嘴裡嘟囔了一句狄蒙帝國的語言：“該死的食物！”
這句話的聲音並不算響，但在方雲暉的耳朵裡聽來卻像是炸雷一般。並不是因爲這個熊頭怪會說人話而讓他感到驚詫，而是他瞬間地想起了王淮秀在船上向他描述的、那些讓人感到非常不快的傳說——這羣傢伙是把人類當成牲畜來飼養和宰殺的，在他們的眼裡，人類就是食物。
就由於頭領的這一句話，讓十一個熊頭怪都掉了腦袋。方雲暉最開始的時候還在猶豫如何處置這種怪模怪樣的傢伙，現在就簡單了，一槊一個，血光四濺。方雲暉現在的本事，其實完全不用這種原始的方式來殺死已經喪失抵抗能力的怪物，只不過他感覺，這種殺法，更爲直接，好像也更爲容易使自己釋放掉心中積鬱之類的一些什麼東西。
馬強從那個小小的冰坡後面探出了頭來，連頭腦極爲遲鈍的他也感覺到奇怪了：原來只是要幹掉這些怪物，那又躲又藏小心翼翼地幹什麼？主人你自己都不用出手，下個命令給我就是了嘛
“假如你想確定他們是不是獸人的話，看看他們體內有沒有法核就知道了。”文格淵在精神力內有些懶洋洋地提醒方雲暉說。
沒錯了！方雲暉一激靈地想了起來，有沒有人類的手，只是從外部表徵判斷是否獸人的條件。以這些怪物能夠集體放出低吼聲的法力來看，他們不是獸人，就應該是法獸，而且他們的“精神力”一定非常地怪異——剛纔羽壓沒有絲毫的反應。其實方雲暉就憑着他們可以說出人類語言的時候，內心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判斷，這幫怪物雖然沒有人類的雙手，但一定是獸人而非法獸。仔細地搜檢過之後的結果證實了方雲暉的判斷——沒有法核，他們應該是獸人族。至於爲什麼沒有手，可能千百萬年來，獸人的一些種族也是會進化的吧。
“我們走吧！”方雲暉提起血淋淋的長槊，長聲出了一口氣，頭也不回地對身後的馬強說。馬強沒有說話，只是快步地跟在了主人的身後，他感覺到主人的心情很沉重。
馬強雖然聽不懂狄蒙語言，但也能知道，那個帶隊的熊頭怪臨死前所說的那句話，主人一定是聽懂了的。主人到底要幹什麼？爲什麼不逼問一下他們的棲息地在哪裡？
馬強所考慮的這個問題其實方雲暉已經是迅速考慮過了的。這些異族的居住地？不用問，不會太遠了。根據實力判斷，這幫怪物就算有一個首領帶着一個十人隊，並且有集體吼叫的精神法術類的東西作爲保障，也絕對不夠在大冰原的這個位置上縱橫來去的，他們不會住得太遠！
兩個人以飛快的速度在冰原上行走，方雲暉此刻心中被剛纔肆意殺戮平息下去的怒火又漸漸地升騰了起來，熊頭怪的那句話一直在他的耳邊縈繞，揮之不去，這讓他的情緒變得非常暴躁。
落日再一次在前面的冰原隱沒了自己最後一縷陽光，方雲暉陡然站住了。在日光和夜色交錯的霎那之間，方雲暉看到了自己左前方很遠的地方，出現了一座冰山。可能是陽光折射的原因，也可能是白天太陽太烈冰山又太過透明的原因，太陽下，這座通體晶瑩剔透到幾乎透明的冰山根本就看不見，現在，它顯現了出來。
應該就是那裡了！該死的惡魔族，把人類豢養起來當做食物吃掉的惡魔族！方雲暉仔細地再次判斷了冰山的準確位置和自己距離之後，腳步再度加快了起來，與此同時，也把自己強大精神力的觸角播散了出去——這些怪物的住所既然已經近了，難保沒有什麼遠距離哨探之類的東西。
果然，在繼續行進了大約四十里之後，方雲暉發現周圍所有潛在冰層以下的法獸都不見了，而在正前方，精神力探測到千米之外有幾個活物，這種活物的東西跟被自己白天殺死的熊頭怪一模一樣。到了！
雖然仍舊是一腔的怒火，方雲暉還是保持了相當的冷靜，欺近了這幾個怪物活動的地點數十丈遠的時候，方雲暉藉着依稀的月光看到了一個奇怪的物事。
這是一座塔樓式的瞭望塔，或者叫做哨所。所奇怪之處在於，如果不是距離這麼近的話，你幾乎看不見它。它通體好像是用全透明的冰層製作，甚至以方雲暉和馬強的目力，都看不見砌就它的大塊大塊冰層接縫，雖然方雲暉知道那接縫是一定存在的。
方雲暉爲了保證行動的隱秘，在很遠的地方已經收起了精神力，這時候，馬強在背後輕輕地捅了捅他，說：“主人，右邊！”
方雲暉眯起眼睛向右看去，馬強的目力還是強於自己，自己的右側大概不到三五十丈之外，也有一座相同的哨所，看來，這羣怪物的文明還是非常先進的。
“哼，”方雲暉把心一橫，對馬強說，“我行動的速度比你快，那個哨所交給我，這邊這個近的交給你，把所有的怪物都給我幹掉，然後在中間的位置匯合。儘量不要弄出大的聲響來，它們是吃人的，不留活口！”
馬強點了點頭，貓着腰向近處那個哨所靠攏了過去。
方雲暉催動了步雲靴，但並沒有飛翔，而是貼着冰面，用極快的速度滑向右側哨所。
二、三、四、五、六，一共有七個。這七個怪物比白天殺掉那十一個的水準低了不少，在他們發現方雲暉打算呼救或者放出什麼訊號的時候，其中的六個，已經被方雲暉用長槊的月牙刃割掉了熊腦袋。鮮血濺滿了透明冰層建築的塔樓，在血液流淌的時候，方雲暉才根據血流的走向發現了那嚴絲合縫的冰層之間縫隙。
方雲暉的手掐在了最後一隻熊頭怪的喉嚨上，這個熊腦袋上的一雙綠油油小眼睛中放射出恐懼的光芒，絲毫不能發出聲音，身體被方雲暉強大的聖武者之力給控制住了，就是想動一下爪子，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方雲暉手指略微鬆了鬆，壓低了聲音用狄蒙的語言問：“你們是什麼族？”
“莫、莫爾族。”這個熊頭怪果然也是會說人話的。
“你們有多少族人？這周圍還有多少跟你們類似的種族？”方雲暉第二個問題就直接問有多少族人，眼神中露出少有的暴戾，他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把這個長着熊腦袋的什麼莫爾族給屠滅了。
“一、一千多北面還有盧卡族和亞希族，西面是特流族，冰湖東面，就這麼這麼四個族了。”熊頭怪看着眼前的這個殺神一樣的“食物”，流露出極大的恐懼。
“好！冰湖，冰湖北面那座大山，是不是就是冰雪花之山了？”方雲暉知道自己終於快要到達了目的地。
“是，是的，冰雪花神山。”
方雲暉點了點頭，五指微微用力，輕輕地擰斷了這個熊頭怪的脖子，潛身退出了哨所，趕到事先跟馬強約定好的集合地點。馬強向他行了個禮：“九個，主人，殺光！”
方雲暉把目光投向了原處那座若隱若現的幾乎透明冰山，靜靜地問：“馬強，你殺過多少人？”
“很少，主人，我只在南洋聖者殿的時候殺過爲數不多。”
“那好，今天夜裡，我要你大開殺戒。那座冰山裡，居住着大約有一千多頭這種熊頭怪，他們是吃人的，用豢養的方式吃人，我們倆，要在天亮之前把它們全部都殺光！”月色之下，方雲暉的目光似乎也變得綠油油的。從他降生在這個大陸上開始，即使是面對海盜、面對想剿滅自己的周龍彪部，都從未產生過這樣殘暴的想法。
兩名聖武者，兩個嗜血的殺神！這一夜，是這個長着熊腦袋的莫爾族的噩夢——如果它們還有同族剩下可以做夢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