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雲暉北上的行程,繞過王者之矛軍團,徑直前往原西北軍的駐地,原本就是有收編原來李承魁舊部的打算。這時候見徐忠援自己送上門來大喊救命,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雙方紮營之後,方雲暉就馬上向徐忠援諮詢了詳細的情況。
徐忠援說,周龍彪當時遣使來找李承魁,相約共同起兵,其實也是無可奈何之舉。當時局勢已明朗,便算不起兵造反,京師方面便也不會放過西北軍,李承魁還在猶豫的時候,李承嗣已經下旨讓李承魁前往京師給先王弔孝。李承魁沒有辦法,爲求自保,當時便接納了周龍彪的建議,是走一步看一步的意思。
現在定邊王的舊屬已經得到消息,周龍彪全軍覆沒,李承魁部被圍剿,原駐地人馬,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有大禍臨頭的預感,如果在原地靜等,說不定是死路一條。徐忠援所部,是剩餘西北軍中最爲精良的騎兵,當下一不做二不休,迂迴包抄,洗劫了王者之矛軍團一個沒有什麼防禦力的軍需據點,冒充王者之矛軍團南來。如果不是半路上遇到了方雲暉,這支隊伍要麼最終的結局是被剿滅,要麼,很可能就淪落成爲一股極大的匪幫了。
“你回答我,徐忠援,你現在來求我,最想要的東西是什麼?”方雲暉笑着問。
“活下去,方公爺!”徐忠援回答,“我只要我的兄弟們活着。我的軍隊裡,在西北後收編的遊牧人佔了很大的一部分,他們願意作戰,不怕戰死。但是,我不希望他們無謂地犧牲掉,在向王者之矛軍團繳械之後,還被成批地屠殺掉!”
方雲暉接收了徐忠援部作爲了自己的戍衛軍,並對其進行了改編。其中三分之一的人,方雲暉發了遣散費就地解散。被遣散的人,經過了反覆的驗證,都是西北邊陲的遊牧部落,他們幾乎什麼都不懂,紀律性也差,也不認識任何文字。所以,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這一切的一切到底怎麼回事,拿了金幣就走人,因此也不大用擔心走漏了什麼消息。徐忠援只是告訴他們,不用再打仗了,回去做馬賊也好,牧民也罷,拿了金幣離軍隊遠點就可以了,他們懵懵懂懂地就接受了遣散。
最後徐忠援所部被改編爲方雲暉戍衛軍的人數是四千一百人。
對於方雲暉來說,這是非常重大的一個決定。他不是不明白,改編李承魁的殘部意味着什麼。自己在獅鷲山之戰中,隱瞞了傷亡的數字,將四千精銳調往了紫嶽,如果京師發現的話,還可以說存有私心,勉強解釋得通。但改編了西北軍舊部,就不是那麼簡單了!這是個其心可誅的大罪!當然,如果李承嗣知道的話。
面對着南嶺軍的覆滅,李承魁的敗亡,方雲暉內心的壓力越來越大。作爲一個龐大帝國的君主,藉助外敵之手,以巨大傷亡爲代價削弱地方軍閥的力量,如果說還可以容忍的話,那麼,把自己的皇弟逼上絕路,讓方雲暉感到了一陣陣的心驚。他已經有了非常不好的預感,李承嗣下一個要拔掉的勢力,除了自己,不會再有別的人了。
周龍彪和李承魁的例子就在眼前,小心和求全是無法動搖李承嗣殺人決心的。只有實力夠強,才能夠自保。而且,促成方雲暉做出如此重大決定的,不僅僅是這些,還有,皇帝那句“賞無可賞”的話。功高蓋主的下場和“君疑臣則臣死”的道理,方雲暉最爲清楚不過,更要命的是,李承嗣也非常清楚,如果他真的也是個穿越者,那局勢就更爲可怕。
現在事不宜遲了,方雲暉在用了一天時間對徐忠援部進行改編和洗腦之後,馬上就做出了分兵的決定。徐忠援和孟樹強,帶領着三千整編騎兵,同去紫嶽,與上官景豪、歐墨泉部匯合,溫森爲隨軍法術師。對兵馬的忠誠度和掌控,方雲暉也做了較爲精心的部署——他也設置了監軍!冰雪雙姝姐妹作爲紫荊花西北騎軍的監軍,一同前往,這樣的話,那邊有三個忠誠度絕對可信的強者作爲監軍,可以有效地保證自己對這支隊伍的控制力。到了紫嶽之後,上官景豪爲正統帥,孟樹強和徐忠援爲副將,把歐墨泉換回到自己的身邊來——這樣做也有其非常重要的意義:別忘了,王者之矛軍團馬上就要就任的副兵團長可是老朋友獨孤寒!此人是李承嗣絕對的嫡系,而且相識遠在遙遠的松濤鎮,如果歐墨泉不在身邊,是一定會惹起他的懷疑。
方雲暉自己的身邊最後留下了一千一百騎兵,他把蓋世太保的隊伍擴編到了一千兩百人,他有理由相信,這支隊伍將會在自己的調教下,成爲大陸上最忠誠和強悍的親衛隊——不是之一!
分兵的動作剛剛結束,方雲暉帶着蓋世太保剛剛起行不到半天,就接到了一個讓人非常震驚的消息:西北軍的殘部,仍留守在大營之中的一萬三千多人,已經被王者之矛軍團奉京師之命,全部就地格殺了!不得不說,徐忠援的帶兵流亡,證明了他非常英明,也非常有責任感——他帶走了自己手下的弟兄,使他們免遭了屠殺——他完全有理由自己跑路的,方雲暉震驚李承嗣心狠手辣之餘,也感到非常的欣慰,他非常需要徐忠援這樣的將領。
此後北上行進到了第五天,原西北軍將士眼中的悲憤已經漸漸平復的時候,落日餘暉之中,遠方草原的地平線上,升起了旗號,王者之矛軍團!這次應該是真正的王者之矛軍團了!方雲暉點了點頭,不愧是號稱帝國第一鐵軍的隊伍,雖也是騎兵,雖也是漫山遍野而來,行軍如風,進退卻極爲有矩,部隊幾乎是筆直地橫向拉成一線,全軍竟然無半分喧譁!
方雲暉知道鐵軍的幾項標準,其中最後一條的評判標準就是,最爲強大的軍隊,時刻保持着一種沉默和肅靜。這種沉默和肅靜,在駐軍時,是軍紀,在行軍時,是有序,在戰鬥中,是勇敢,在與敵人面對面的時候,則可以給敵人造成一種非常可怕的心理壓力。
此時對面統兵的將領並非別人,正是提督獨孤寒,這個當年晉王的侍衛長。方雲暉勒住馬,笑盈盈地望着獨孤寒一馬當先,黑甲皁袍,騎着一匹烏騅馬,宛如一朵烏雲般地快速在草原上掠過,直奔着自己而來。他身後,鐵騎兵千萬,鴉雀無聲。
“末將獨孤寒,參見監軍方公爺!”在距離大約百步的地方,獨孤寒下馬,先躬身朝方雲暉行了一禮,然後徒步走了過來。方雲暉暗自點頭,李承嗣認人極準,這獨孤寒果然是個將才,麾下兵馬強壯如此不說,連自身的一身剽悍之氣,都是個一等一的大將,哪裡還是當年那個在皇子身邊做侍奉密談和保鏢工作的侍衛長!
方雲暉此時也不敢怠慢,忙也下了馬,哈哈大笑,快步迎了過去:“我的獨孤寒將軍,快別這麼說。你我一同出生入死過,這一別幾年,將軍戰績卓然,可讓小弟佩服得緊呢。”
獨孤寒連忙客套了幾句,尤其對獅鷲山之戰大爲讚歎恭維。方雲暉又是多了幾分提防,這獨孤寒已經全然成爲了職業軍人、李承嗣麾下忠誠度極高的一員驍將。他既然爲將,於方雲暉出使海城,揚威南洋之事全然不提,只說獅鷲山鏖戰之事,看來,在他的心目中,就只有戰爭了。
“獨孤寒再怎麼都是北軍的一員將領,也就還是方公爺的下將。大人,您如今奉了皇命來做北方的監軍,獨孤寒心裡可是高興得緊那。怎麼?歐墨泉將軍和冰娟雪嬋兩位姑娘沒跟您一起來麼?”獨孤寒彷彿是敘舊一般,有意無意地提起。
方雲暉對此事早就有心理準備,馬上淡然一笑說:“歐墨泉叔叔幫我帶些用慣了的東西去了,這一兩天就該趕到,你知道的,北方不比東南,有些日用的東西,我還是用舊的習慣。至於那兩個小妮子,程貴之子爵去我的封地做客了,我尋思着,她們是子爵府上的舊婢僕,我讓她倆回封地去侍候,也方便一些。”
方雲暉說得舉重若輕,估計自己府中的內務,冰雪雙姝姐妹是不是在惡獸城,別人也很難判斷,不像歐墨泉,在不在很顯眼。
獨孤寒哈哈大笑,說:“還是方公爺想得周到。我雖身在漠北,也聽說了程貴之子爵打算召您爲婿的事情,聽說皇帝陛下還打算下旨賜婚呢。”
剛說完這句話,獨孤寒朝方雲暉身後的隊伍望去,見後面一輛馬車,極爲華貴,便問:“這馬車中乘坐的,可就是程氏家族的大小姐了?監軍大人戮力爲國,把未來的公爵夫人都帶到前線來了?這可着實讓人欽佩!”
獨孤寒話音未落,隊伍中轉出一騎,乘者身穿如雪白衣,眉目如畫,一雙眼睛靈動之極,在馬上行禮說:“有勞將軍動問。弱女程素華給將軍問好了!”
獨孤寒聞言一愣。卻見那輛華貴馬車上簾子一掀,卻是趙霖兒出來行禮:“獨孤寒將軍有禮,馬車裡是趙霖兒。”
獨孤寒馬上反應過來,立即給兩人重新見禮,又回頭悄聲對方雲暉說:“大人真是打算在北方多呆些時日了,兩位夫人哈哈,哈哈!”
方雲暉不便跟他多說,挽了獨孤寒的手,指着前面王者之矛軍團的鐵騎說:“將軍別隻管取笑我,來,給我看看你麾下這帝國第一鐵軍的雄姿!”
獨孤寒見他說到軍務,神情肅然,又行了個軍禮說:“末將王者之矛軍團騎兵師團長獨孤寒,恭請監軍大人閱軍!”
方雲暉嘿嘿乾笑了兩聲,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我說獨孤寒,你可別跟我來這套,我可是知道,你馬上就要提升爲都督副兵團長啦,以後你可不是末將,咱們在這北方,算得上是同僚啦。”
獨孤寒見他消息非常靈通,還沒在驚愕之中反應過來,方雲暉已經翻身上了馬,說:“走!一起來看看你的帝國第一鐵軍!”
對面的鐵騎兵三軍肅立!兩人快馬在拉成一線的王者之矛軍團騎兵五丈之前馳過,方雲暉看見,這有鐵軍之稱的部隊,高頭大馬,所有士兵在腰懸長弓,在馬上緊握長矛,槍尖朝天,個個身體挺得筆直。人馬如虎,刀槍如林!
整個隊伍彷彿都是木雕泥塑一般靜立不動,唯有面盔之下的目光中射出冷冷地光芒,甚至這幾乎近萬的騎兵隊伍,竟然連馬嘶都不聞一聲。方雲暉見全軍都是高頭大馬,知道這種戰馬馳戰極爲厲害,負重能力也強,與獨孤寒驅馬折回來之後,放緩了馬力,問獨孤寒說:“你這騎兵,奔馳了這麼遠,馬力竟然保持得如此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