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淮秀笑着點了點頭,對她說:“我不認識的,不過這名字,我聽人提起過的。剛纔我在假山後面,聽到了你對他們說過的話,有擔當有情義,的確是我們跑船水上人家的好兒女。”
小魚兒聽自己得到幫主的稱讚,更是高興,說:“幫主,三爺他們可都是厲害的人呢,白天你沒看見他們打百里聞香那幫仗勢欺人的壞蛋,那才叫威風。”
王淮秀面向方雲暉,似笑非笑地說:“這個當然。小狼溝夜戰,三爺面對大周官方的人,都能直接幫忙替我逐走了那麼厲害的法術師,當然是威風得很了。”
程素華連忙插嘴:“幫主你也不賴,我們三爺在路上見了你一面之後,嘴裡不停地念叨你‘英姿颯颯’呢,我看,如果河幫的頭腦如果還是您父親的話,他可未必那麼爽利地出手幫忙!”
方雲暉橫了她一眼,低聲說:“多嘴!”程素華衝他扮了個鬼臉,吐了吐舌頭。
王淮秀再行一禮,說:“既然是朋友,又是極有實力,我就不再來叨擾了。不過剛纔我們小魚兒說得對,我們這裡有句俗話,叫做‘神聖巨龍不欺本地小法獸’,這個百里聞香,跟督府、常備軍自來都有勾結,三爺還是早做打算北上的好。至於後續的事情,有我在這裡,你們也不必爲小魚兒擔心了。”
方雲暉見這美女幫主竟有告別的意思,心中有些不捨,問:“幫主大駕光臨,不再多留一會麼?也讓我們這羣南方來的人,聽一聽北方見聞。”
王淮秀抿嘴嫣然一笑,說:“三爺一路北來,既不缺金幣,又帶着家眷護衛,就連小狼溝那麼厲害的法術師,都被您一個嬌滴滴的女眷給打發了。想來您身份必然尊貴,我們河幫倒是高攀不起的,如果有用得着我們的地方,我們必然效命,叨擾就不必了吧。”
方雲暉見雙方的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也不好再纏着,朗聲說:“既然話說開來,那我也就不客氣了。我們一行幾人,想要出關去狄蒙的地界,我想幫主久居在這裡,必然有辦法。若說到金幣通融,督府和常備軍那裡是官方,我倒不想跟他們有什麼瓜葛了。”
王淮秀低頭想了一下,擡起頭來說:“好吧,一言爲定,後天中午,我河幫想辦法送你們出關!”
方雲暉大喜,說:“淮秀,多謝你啦!”
王淮秀咯咯一笑,說:“怎麼不稱幫主了?我說三爺身份尊貴,怕高了別人,小了你自己嗎?”笑聲中踏着碎步遠去,從宅子邊逾牆而過,果然一派豪氣,灑脫之極。
第二天一大清早起來,方雲暉因爲百里聞香的事情,也不想再出去多事,就沒出門,在住處跟程素華、趙霖兒兩個談談說說,這一路上不是騎馬就是乘船,還真的有些忙趕,這時候難得閒暇。
這邊吃過了午飯,正閒談時候,老馬刀行色匆匆地進來,向方雲暉報告說:“三爺,外頭又出了事情了!”
方雲暉哦了一聲,擡起頭來問:“又出了什麼事情了?”
“剛纔我按少爺您的吩咐,去市集上轉轉,去買些狄蒙人的穿着衣服,省得出了關以後太顯得扎眼。在市集上聽人說,河幫和梟幫的人,在百里聞香門口又打起來了!”
方雲暉聽了老馬刀的話,頗爲覺得意外,問:“河幫和梟幫,一個船運,一個馬幫,大家互不相犯,這麼多年以來,也應該是互有規矩的。怎麼無緣無故地,會打起來?且又是在那個什麼百里聞香?”
小魚兒嘴裡正在吃着一塊西瓜,還沒嚥下去,嘟囔着說:“三爺,你這就不知道了。我們跟梟幫,雖然是一個在水,一個在旱,但這擦碰的事情,好多幫衆天生就的火爆的脾氣,原本就避免不了。本來我聽老爹說,兩幫的幫主,近幾代以來都是嚴管自己的幫衆,誰知道這些年反而越弄越糟,督府每年都收兩幫的孝敬,遇事的時候也盡力幫着調停,卻仍舊是事情不斷。”
方雲暉聽了這話,微笑不語,心想你們兩幫要是和睦相處,這督府的官兒還到哪裡去吃什麼孝敬,一定是督府明着調停是假,暗地裡挑唆是真了,轉向老馬刀問:“到底怎麼回事情,你繼續說下去。”
老馬刀聞言,答應了一聲說:“事情是這樣的,好像昨天三爺您砸了百里聞香的招牌之後,督府命令河幫與梟幫兩邊一起出款修繕。今天兩幫的人都去了百里聞香,似乎是梟幫的類似執事的人指說事情有河幫的漁女牽扯在內,反倒連累了他們。言語衝撞,一言不和,動起了手來,河幫的執事,就是我們在小狼溝見到過的那個大鬍子,把梟幫的頭腦給打成了重傷。”
方雲暉低低地驚呼了一聲,站了起來,心想兩幫毆鬥,要是小事也就還罷了,這事情因自己一怒而起,雙方執事動手,這事情可鬧得大了。眼看河幫上下,都是光明磊落的好漢,按照小魚兒所說,雙方幫主都想息事寧人,梟幫與之並稱於世百年,該也是明事理的,可別因此而大打出手。
程素華知道他的心思,在背後悄聲地說:“怎麼?黑社會火拼,你想做和事老了麼?”
方雲暉點了點頭,低聲地說:“事情因爲我們而起,我要是袖手旁觀,算不得男子漢大丈夫了。”轉過頭來對老馬刀問:“事情後來又怎樣了?”
老馬刀見他神色鄭重,不敢怠慢,接下去答:“梟幫見頭領受傷,當即去召集人手,後來督府和常備軍的人都出來了,才強行給壓了下去。”
方雲暉點了點頭,心想雙方都有執事出面,該都是見過大場面的纔對,絕對不會因爲一兩句言語就打成這樣,百里聞香的人不知道又在裡面搞了什麼鬼,何況聽王淮秀說,督府就是那裡的後臺,只怕是他們惡意挑撥兩幫相鬥,從中漁利。凝定了片刻,命令說:“老馬刀,你再出去打聽一下梟幫在大港城裡的住處,給我備上些禮物,我到梟幫去走一趟。”
老馬刀躬身答應了一聲,快步出去了,平時不講話的趙霖兒倒是擔心起來,說:“你要去見那個梟幫的幫主?事情要是鬧大了,督府摻和進來的話,我們的身份”
方雲暉咳嗽了一聲,用眼神瞧了瞧小魚兒,示意趙霖兒不要再說下去,安慰她說:“沒事的,我想兩幫既然能在這北方几百里共處這麼多年,必然有他的道理。只是那梟幫不要在一時氣頭上把事情鬧大,我去勸解勸解也就好了。”
趙霖兒心想方雲暉尚在十六歲的時候,單憑口舌,能說得李承魁十萬雄師解甲,後來南洋水師戰敗虎鯊身島,也是他代表大周帝國出使海城,這幫派裡的小事,在他眼裡的確算不了什麼,也就不再言語了。
過不多時,就見老馬刀已經匆匆回來,跟方雲暉耳語了幾句。方雲暉交待四名蓋世太保小心看護住處,就跟着老馬刀出門去了。
這城內梟幫的據點,是在城北,那裡不是鬧市,但門面不小,厚厚的石壁上刻着一隻大大的惡鳥,倒是有幾分像是獅鷲獸,顯得非常威猛,兩邊各有一匹石馬雕塑,作奔騰之狀,想來梟幫以馬賊行當走私起家,這一鷲雙馬,倒是貼切得很。
方雲暉走在前面,老馬刀在後提着一些禮品,正要進去,就見裡面三名大漢雄赳赳地從裡面虎步走了出來,一臉的殺氣橫肉,差點撞在了方雲暉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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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雲暉閃了個身,客客氣氣地問:“請問這裡是梟幫的府上麼?”
這羣人走在當先的一名大漢,皺起眉頭上下仔細地打量了方雲暉一下,見他斯文客氣,就應了一聲:“這裡就是梟幫,你是什麼人?”
方雲暉淡淡地笑了一下,說:“我是從南方來的客人,人稱三爺,因爲初到大港城,聽說這裡陸路往來,都是貴幫掌控,就特意來拜會一下。這位看來在梟幫中管事不低,能不能替我引薦一下貴幫的幫主呢?”
這答話的大漢看方雲暉說話有些不倫不類,但南下北上的大客商或者規模比較大的走私販子,因爲要保證貨物安全,經常來梟幫這裡先送禮拉關係,也是有的,所以就也沒太放在心上,大大剌剌地客氣了一句:“原來是三爺,我有要事急辦,你從這裡進去,真要有事,自然會有人替你引見幫主了。”
方雲暉看他一副要出去尋人打架生事的樣子,心想怕不是就去河幫鬧事的吧,纏住他說:“聽說貴幫今天早晨跟河幫鬧了些事情出來,你們可不是這就要去河幫的吧?我正是爲這件事情而來的。”
大漢聽了方雲暉這話,口中倒吸了一口涼氣,倒退了一步,又重新地打量方雲暉一遍。這個大漢是梟幫裡一個較大頭目,早晨幫裡執事被打傷,幫主震怒,寫了封帖子,交給這三個人,讓他們去河幫找王淮秀,讓她交人,原本就是去生事的。這時候被方雲暉先說了出來,有些驚異不定,滿眼狐疑地問:“你是河幫的人?”
方雲暉一笑道:“那倒不是的。我剛纔說了,我只是一個南方來的客人,剛好遇到貴幫和河幫有事,有幾句良言勸告,想給兩面充當個和事老。”
他的話音未落,那大漢背後的一人已經大怒,這人是被打傷執事的嫡親弟弟,一聽說方雲暉是來給兩幫說和的,火往上撞,一聲大吼:“什麼東西,給我滾開!”伸手就朝方雲暉的肩膀抓了過來。他看方雲暉說話斯文,倒也算規矩,這一抓只用上了一半的勁道,想把方雲暉抓開便算。方雲暉並不閃避,背後的老馬刀已經出手,伸手一格,兩股大力一撞,兩人身形都是一晃。
方雲暉哈哈大笑:“梟幫人馬的身手果然不錯,今天看來我來對了,這和事老,我算是當定了!”
當先的那個大漢也是正在氣頭上,這時就要搶上來動手,忽地瞥了老馬刀一眼,忽地收手問:“你不是老馬刀?”
老馬刀嗯了一聲,說:“正是老馬刀,你就是梟幫人稱‘馬上追風’的胡榮彪吧?”
這名爲胡榮彪的大漢點了點頭:“這幾年我聽說你自己組了個小小的馬幫,也算有聲有色,怎麼給河幫當起跟班來了?”
老馬刀知道這個胡榮彪看起來魯莽,卻是梟幫裡響噹噹的一號角色,他是跟方雲暉來說和的,不敢怠慢,客氣地說:“老馬刀馬幫的買賣不做啦,現在跟着我們三爺,做了個隨身的親隨。我家主人說,大家都是爲幫裡的兄弟們苦幾個銅角銀幣,犯不上打打殺殺地傷了和氣,因此特地帶我上門來,給雙方解勸解勸。”
胡榮彪還要再問,就見內院子裡面跑出來一個傳話的幫衆,說:“幫主老爺子說請這位客人進去,有什麼事情,先看看來做和事老的人怎麼說。”
胡榮彪聽說是自家幫主的吩咐,不敢違拗,把方雲暉迎了進去。方雲暉聽了傳事人的話,心中不免有些吃驚,這個梟幫的幫主,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人物,竟然聽到了自己這些人在大門外面的對話。自己隨身攜帶着的羽壓沒有半分的動靜,顯然他用的不是精神力了,那麼如果憑藉的是武技修爲,可也算得上很了不起的了,河幫的美女幫主,可是應該沒有這麼大本事的。
方雲暉帶人穿過院子,進了屋子裡,就看見正對着大門的椅子上,端坐着一個身材極爲矮小的老者,滿臉的鬍鬚皺紋,雖然是老邁低矮,但一雙眼睛左右掃視的時候,極具威勢,竟讓人有望之生畏的感覺,看來又是一個相當厲害角色。
方雲暉進了屋子,恭恭敬敬地行了個大周王侯的禮節,說:“這位一定就是梟幫的常貴幫主了吧?我這次來,不是來替河幫說話的,實在是爲了兩幫的共同利益而來的。”